第五十八章：小满
翌日午时，有弟子来报，言小姐回来了。
众人迎出，数丈外便望见温柔，皆大喜！
其身后还跟有十余人，为首那人名唤许乐，为徐浩偃弟子。许乐于一次战斗中经脉受损，无法再恢复，武学之路也就止步于此，但其轻功甚好，许浩偃对其颇为照顾。
这日乃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
温柔见罗希，欢快奔到其跟前，一把便抱住罗希，与其说是温柔抱住罗希，不如说是温柔钻进了罗希怀里。
数丈外的许乐看见这一幕，竟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都好几日了，我还巴巴等你来接我，最后还是要徐伯父派人送我回来。”从温柔话语中不难知晓她对此颇为埋怨罗希。
“对不起柔儿，近几日有事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如今回来便好。”罗希解释道。
温柔还想说些什么，却因温寒砚开口被阻断。
“柔儿，不得无礼！大庭广众之下这成何体统！”
温柔很机灵，急忙从罗希怀里钻出，投入其娘亲张雨柔怀里。
“娘亲，你看爹，柔儿死里逃生，这才回来他便如此凶我。”
张雨柔没有如往常那般惯着她，说道：“柔儿，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你也该收敛收敛你那脾气了，不要惹你爹不高兴。”
温柔也是很识趣，弱弱说道：“柔儿知道了。”
此时，许乐一行人才近前。
“晚辈许乐同众位同门见过温老教主、马谷主，见过罗教主、马少谷主，见过温夫人。晚辈同众位同门此番奉家师之命，特地护送温小姐平安回千仙万毒教。”
“徐师兄高徒果然不凡！小女顽劣，诸位受苦，既已来到我千仙万毒教便先住下，老夫也好聊表谢意。”
“柔儿！还不快过来谢过你诸位师兄一路护送你回来！平日里都是如何教导你的，竟这般无礼！”
温柔突然一改往日的娇纵，一本正经走过来恭恭敬敬说道：“温柔谢过诸位师兄，诸位师兄一路辛苦，且先好生歇息，温柔晚些同夫君设宴款待诸位师兄，略表谢意。”
许乐回礼说道：“温师妹客气了，既得温老教主热情款待，在下同诸位同门便却之不恭了，正好一睹贵教风采。”
许乐说话间，罗希已经近前，待许乐言罢，罗希抱拳行礼道：“诸位护送内子一路辛苦，罗希谢过诸位。诸位与徐前辈的恩情罗希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报答。”
许乐急忙回礼说道：“罗教主客气了，我等也是奉家师之命，不敢图报。”
许乐话音落，温寒砚声音起，“来人，带徐师兄高徒下去歇息，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许乐行礼道：“谢温老教主，晚辈们便先下去了。”
言罢，众人随带路弟子离开了此处。
温寒砚突然开口说道：“柔儿，还不见过你马叔叔和你马哥哥，真是把你惯坏了，越来越无礼了！”
温柔随即对马武阳说道：“侄女见过马叔叔。马叔叔你看我爹，就知道凶我。”
马武阳对此却大笑，随后说道：“寒砚哥，我看柔儿很乖嘛。此番历经危难，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你不要总是指责她的不是。”
温柔接着说道：“马叔叔说的太对了！马哥哥你说呢？”
马博发笑，说道：“你可别带上马哥哥。”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片刻后，张雨柔开口说道：“柔儿，同娘亲下去烧菜，你阿爹同你马叔叔有事要谈。”
温柔以抱怨的口吻说道：“啊！我这才死里逃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烧菜啊！”虽然语气里有一丝抱怨，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随后对罗希说道：“快点谈，谈完来陪我玩。”
罗希点了点头。
张雨柔母女走后，四人掠上身后峰顶。
四人迎风站定皆未开口，气氛颇为微妙。
不久后，马武阳率先开口。
“寒砚哥，是弟弟对不住你。此番希儿遭遇杨铭杰追杀一事，我知道你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但眼下时局大变，形势不稳，不宜再与任何门派发生冲突。此前，我本想着借皇甫明月那丫头来改变这个江湖，说到底终归是我私愿。如今夜渊阁脱离中原武林自立天道盟，江湖将不再太平，迟早有一天武林大战再起，届时多少无辜的人就因为他们的野心而丢掉性命。你我都老了，但身为江湖中人，我不愿看到这江湖变成炼狱，也该为此尽一份力。如今之势，只有积蓄力量，平衡几大武林，避免发生冲突。”
马武阳说完温寒砚接过话说道：“如今天道盟初立，首要的便是稳固地位，再者，他天道盟占去西北无主之地，不管是江湖还是庙堂，都对他虎视眈眈，这便够他喝一壶的了，短时间内势必不会侵犯任何武林任何门派。我等便可在这段时间内积蓄力量，缓和其他武林门派的关系，若将来他天道盟前来侵犯，我等也有一战之力。据报，天道盟如今忙于筑城。”
温寒砚这番话令马武阳很是惊诧，他原以为在经历了这诸多事情后，温寒砚对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埋怨，不会再管这些事，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心中也越发愧疚。
“寒砚哥，是弟弟我将你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弟弟我……”
温寒砚大致知晓马武阳要讲些什么，他听不得这些，便开口打断了马武阳。
“武阳，无需多言，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博儿、希儿，你二人有何看法？”
二人思索片刻后，罗希率先开口说道：“岳父，马叔叔，您二人对这夜渊阁了解多少？那上官青阳到底是何许人也？”
马武阳回道：“夜渊阁出现在江湖上是三十余年前的事，但由于夜渊阁几乎从不参与江湖之事，江湖中人对它也并不上心，便没有对它有多过了解，因此可谓是知之甚少。对那上官青阳更是近乎一无所知。”
罗希接过话说道：“如此说来，这夜渊阁来历不明，表面上三十余年来并无动作，暗地里却早已经寻到了诸多结盟者。如今一出手便是大手笔，想必是计划周详，这应该只是第一步，就其隐忍程度来看，其野心绝不止自立武林与其余武极平起平坐那么简单。我等不知它下一步动作，这对于我等来说是受制于它的，可谓我在明敌在暗，虽还未为敌。但其他武林门派必不会任由它来犯，天道盟虽初立，但就其明面上的实力已经不弱，靠一两派之力远远不足以与其抗衡，达到平衡武林，避免武林大战再起需要各武林出力。”
罗希言罢，马博接着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罗兄所言有理。加入天道盟的多是中原门派，尤其是万古山庄与七合门。万古山庄传承已久，其势力遍布中原，此番叛出中原，对中原的实力影响颇大。七合门此前一直掌握漕运，财力雄厚，此番加入天道盟，其积攒多年的财富对天道盟的立足和发展无疑是巨大的。其次南疆，塞北也有门派与之结盟。此次江湖纪年大会江南两派并未派人出席，会不会与天道盟有关系眼下也无从得知。再者，西域武林各派明面上并未与其结盟，但暗地里是否已经结盟，我等也是一无所知，其他武林门派也是如此。此番天道盟动作很大，但细想下来我等所知却是少之又少。想必不止我等有此猜忌，其余武林各派对此也定然有所猜忌，这也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的原因之一。所以，眼下来看，它夜渊阁是何来历，有何野心不是首要的，首要的是稳定人心，平衡武林，避免自家先起火。”
三人对马博看法显然很认同，都点了点头。
马武阳随即说道：“博儿说的对，我等要明确眼下之事，或许制造恐慌，扰乱人心也是它夜渊阁的一步暗棋。但历经了皇甫丫头与江湖纪年大会一事，你我两派在江湖人心中可谓是人人喊打，如今再出面也是枉然。”
温寒砚却说道：“武阳，你为何要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肩上扛，你要明白一点，单凭你我两派之力是不足以抗衡天道盟的，更别提平衡各武林。此乃江湖事，不是你我两派之事，你我虽有心阻止一场江湖浩劫，但最终若未成，你我又能如何？也只能尽力自保不是吗？”
此前马武阳一心想阻止天道盟，不愿天道盟再掀起腥风血雨，不愿看到众人成为天道盟称霸江湖路上的垫脚石，这一念太重太深，以至于他忽略了很多事情，经过温寒砚此番提醒才惊醒过来。
“寒砚哥说的对，是弟弟愚钝，竟忽略了如此重要之事。眼下我等也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只需积蓄力量，暗中打探消息便可。毕竟，皇甫丫头还在我这里，江湖众人指不定何时便会发难。”
温寒砚接着说道：“武阳，我知道你心系江湖，但是别忘了，先要自扫门前雪，你若连你谷中弟子都保不住，又谈何要阻止一场江湖浩劫？众人追随你难道仅仅是为了跟你学武吗？我想并不是，你要对得起他们，更要对他们负责。”
马武阳默不作声，或许此刻他终于明白温寒砚此前的隐忍和低姿态。马武阳并非是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弟子之人，只是在他心中，他南风谷早已万人同心，所以多年来他忽略了这个问题，遇事优先考虑江湖，逐渐忘记考虑谷中弟子，逐渐变成了理所当然。
马博对此开口说道：“父亲，温伯父说的对，皇甫明月一事儿子便想说这些的，但见您面对整个江湖亦是如此坚决，便没有开口。儿子希望以后您在做决定的时候先想想谷中万余弟子的安危。且此次又将温伯父一家乃至整个千仙万毒教牵扯进来，皇甫明月一事能否平息还尚未可知，更甚者，我两派极可能因此而遭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也……”
“博儿，不可如此跟你父亲说话！”温寒砚厉声打断了马博。
“我同你父亲相识相交相知百余年，你父亲断不是如此为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同你父亲相交。他只是心系江湖，有时候往往会忽略一些东西。你记住，不可如此揣测你父亲！”
温寒砚此番训话，如惊雷炸醒马博。身为人子怎可这般说父亲！其中揣测更是荒唐！自己与父亲相处三十余栽，竟还会有如此想法，实在是不该，当是不孝！
“爹，儿子错了，不该对您妄加揣测。”
一直沉默的马武阳于此刻开口，说道：“博儿，你没错，你能以谷中弟子为先，是个好孩子。反倒是爹错了，爹糊涂啊！好在寒砚哥点醒了为父，为父惭愧啊！”
此时气氛微变，罗希有所察觉，便开口说道：“马叔叔您何错之有啊？若是您弟子遇难您会袖手旁观吗？小侄坚信您不会，只是您实力强大，又德高望重，江湖中人一直敬重南风谷，又怎会找麻烦呢？所以您或许会因此忽略一些事，在小侄看来这很平常。以前师父在世时便经常会忘记许多事。”
听罗希如此说，马武阳笑道：“你小子，哄我开心啊，我是老头子不是小孩子。”
四人轻松了许多，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温寒砚说道：“好了，此事容后再议，眼下谨慎小心一些便可，思虑再多也是无用。先下去吧，鸿山此番可谓死而复生，定要与他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四人随即飞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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