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合桑花
其中一个小男孩一上来就给小远一个熊抱，哽咽的说道：“小远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没有看好雨儿，雨儿她……”
小远道：“你说雨儿啊，她方才出来找我，我都知道了，她的病已经好了。”
那个小男孩声音更激动了，道：“不是的，雨儿她，她没了……”
小远先是一怔，而后看向玖川怀里的雨儿，笑的有些僵硬：“怎……怎么可能呢，我方才还看到雨儿了，你瞧，她就在那。”
这些小鬼头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小远，你说什么呢？哪里有人？”
祈安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道：“雨儿的确是死了，在出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死了。”
身为冥界的王，是人是鬼，她一眼就能分的清，是以，她才会觉得方才的雨儿有些蹊跷。
小远一直在重复着这几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忽然间，他扒开这个小男孩，直接朝着众人围着的地方跑去。
他们一看到是小远，就自觉的闪开了些，只有小远一人抱着雨儿的尸首痛哭流涕。
这地方，吸引祈安的倒是别的东西，左右小远正在哭，那等他哭完了再问他也不迟。
祈安走到墙面前，观摩着上面的图案，几年墙壁用石子画成了许多个正方形，每一个正方形上左上角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其余的地方是用石子打磨的狭长弧度。
像极了弯月的形状。
规整有序，六个错落有致的弯月组成了一个圆，像是在记录着某样东西。
她唤道：“帝君大人，你过来一下。”
玖川将雨儿的魂魄放了下来，将她放到一旁，就走到祈安身边，问道：“怎么了？”
祈安指着墙上由弯月组成的圆形，疑惑地问道：“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玖川眼睛一弯，说道：“这个啊，是用来记录时间用的，一个弯月代表十年，一个圆代表六十年。”
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是用来记录用的，祈安又道：“那为什么很少见有人用？”
“无论是哪一界的人，待修炼出灵核以后，便可去购买属于自己的仙灵，上记录的有时间，是以，只有那些尚未修炼出灵核的孩提才会使用。”
经过他一解释，祈安低喃道：“只有尚未修炼出灵核的孩提吗？没有灵核，孩提？”
是了，这是两个条件。
确切的说是没有灵核的人来使用的一种方法，而不是孩提。
她指着一个地方，这个方框内有十一个圆圈，同时，也是最多弯月的方框，问道：“帝君，那若是像这个四十九个弯月呢？”
玖川柔声道：“自然是四百九十年。”
她仔细的看着墙上的痕迹，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先前她在刑魔司时，旁边关押那个奇怪的人的屋子里，也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弯月形状。
只不过并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她当初还以为只是墙壁的划痕而已。
遥记得当时她还数了数，是四十九道，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个数字很难让人忘记。
四十九个弯月，对应四百九十年的时间，和那祭台上的时间一样。
祈安转身走到小远身边，猛的揪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小远一个防不胜防，也瞬间止住了哭泣，只是傻傻的看着她。
“小鬼，还哭呢？瞧你这副模样，真难看。”祈安不悦的说道。
她最讨厌小孩子哭了。
烦死了。
小远泣声道：“雨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忽然，眼睛因为愤怒而逐渐变通红起来，他瞪着祈安，喝道：“我杀她，是因为她死有余辜！若是那天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杀了她！”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根本让人摸不清来龙去脉。
可玖川抬眼看着小远，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说的，可是那日的妇人，你的娘亲！”
小远抱着头蹲了下去，声音有些压抑：“不，她不是我的娘亲，她是个魔鬼，她才是被魔气侵蚀的魔鬼！”
祈安与玖川对视一眼，这其中必有蹊跷，看了这群小鬼，又对小远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让雨儿还阳。”
“你说真的？”小远圆圆的脑袋愣愣的看着她，又看向一旁的玖川，似乎是在问他是真是假。
玖川笃定的说道：“你莫要怕，她说救便一定会救。”
她不轻易承诺别人，一旦承诺，必会言出必行。
这点，他很清楚。
于是小远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那日我杀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娘亲。”
她这才知道，小远原先是一个孤儿，爹娘死后，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以乞讨为生。
那日他正在乞丐堆里乞讨，周围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忽然他的碗中被人放了一个大金条。
他有些诧异，便抬头看见了一名女子，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那个女子，正是他口中的恶魔，她的名字，叫做习灵。
习灵问道：“小孩儿，跟我走好不好，这样，你就有个家了。”
小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人，他过惯了四处飘荡的生活，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或许是习灵的眼神太过真诚，又或许是小远这些年来做乞丐太苦了，想拥有一个家，便跟习灵走了。
后来真的如习灵当初说的一样，她待小远极好，就像是她亲生的一样，亲朋好友都觉得她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
只可惜，如果小远没有贪玩，发现了她的秘密，一切都会如最开始的那般。
习灵的家很大很大，她也是一个有钱人，家中房屋无数，小远经常和下人们玩捉迷藏，藏东藏西的，几乎玩了个遍。
只有西面角落里的一间屋子，习灵怎么也不让他靠近，说那里年久失修，容易发生坍塌，小远听话，便从未涉足。
他喜欢玩竹蜻蜓，那次不小心飞进那个破旧的院落，他很害怕，怕进去了会惹娘亲不高兴。
可他也很着急，因为那是习灵给他买的第一个礼物，异常珍贵。
再三斟酌之下，他还是没有听习灵的劝告，只身进了院落。
本是想静悄悄捡完竹蜻蜓就离开，可他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哭喊声，凄厉无比，他害怕极了，欲转身离去。
不料，却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远，是小远吗？”
于是心中的害怕更甚，却被好奇心驱使，悬着整颗心进了屋子，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在那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和他一样大小的孩童，却枯瘦如柴，神色不佳。
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道：“你们……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时，有个小女孩站了出来，道：“我们整日听到那个疯子叫你小远，当然知道了，你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再被那个疯婆子找到。”
小远怒道：“我看你们才是疯子，她是我娘，待我极好，我不许你们骂她！”
那个女孩就是雨儿，她小脸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道：“我们没有骗你，在你来之前，我们也都曾叫她娘亲。”
“什么？？？”
经过雨儿的一番解释，他才知道，原来他口中一直唤的娘亲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这地下室里的孩童正好有四十八个，全都是习灵从乞丐堆里捡回来。
为的，就是剖了他们的灵核，将□□用来生祭，而他……就是那最后一个，第四十九个。
至于为什么生祭，据雨儿所说，是她为了一位大人，用孩童的灵核去达到某种目的。
像他们这么一般大的孩子，灵核刚刚形成，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一旦灵核被剖，便再也不能修炼，甚至连凡人都不如。
那数万年生命的长河却只剩须臾数年，他们的生命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小远出了这个院子之后，一直精神恍惚，夜夜难眠，人也消瘦了一圈。
凭借着内心的良知与正义，他不能就这么等死，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们不管，便想了一个对策。
既救了他们，也救了自己。
后来，他被习灵所察觉，发现他知道了那个院子的事情，可她并没有那样残忍的对他，只是表情痛苦。
他记得习灵是这么说的：“小远，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娘最后一个希望了，娘不想再为大人卖命了，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做娘亲的好孩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小远自然不肯，他害怕，害怕极了，可习灵依旧对他如初，后来再也未曾提及此事，只是依然叮嘱他，不要让他去那个院子。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可他还只是一个弱小的孩童，根本无能为力。
直到那日，他遇见了祈安。
玖川看着小远，虽然他说的合情合理，但难免有一些漏洞，于是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是如何杀的了她的，又为何在碰到的时候杀了她，先前为何不动手？”
小远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铃铛，上面写了一个安字，将它递给了祈安：“这是从之前那个姐姐身上拿的，那日借用了一下。我在茶楼里听到她说这东西法力无边，便生了心思。”
祈安接过铃铛：“怪不得那日不见了，我就知道是被你这小鬼偷了去。”
小远一脸歉疚的模样，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姐姐的。”
祈安问道：“你可知她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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