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不是
不是在抱怨
不是在自我安慰
林漱的初衷
岑荆说自己有事要出去,林漱因为好奇想知道岑荆晚上会出去做什么而到岑荆的房间走一遭,一时半刻谁也不急,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嘲讽追问,最后什么结果也没有,只是在岑荆出门之前林漱先回到他和骆橪的房间。
林漱推开门,恰好看见骆橪转过对镜添妆的脸,他愣怔一下,心里暗自感叹骆橪的易容术的确是得他真传,才学过几次,便可以如此惟妙惟肖,活生生画出一个陌生人的脸。
林漱指着骆橪那一张脸,一脸莫明不解地问:“这个?”
大概是对自己的易容术不够自信,又或许是一起生活几个月后多少习惯些,不如最初时见外,骆橪转过身,把一张陌生的脸转向林漱,扯出一个陌生人的笑容,带着些期许问:“半柱香的时间,你能为我重新画一张吗?”
“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林漱走到她身前,仔细看看,觉得还是换一张为好,于是就问她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可他真没想到她的要求如此简单。
“有我的影子的。”
影子,还是她的影子。细看骆橪此时的脸,足够陌生,对她不够熟悉的人无法认出她。只是要画上自己的影子,又何须易容呢?林漱有些迷惑,但是他没问。
影子,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因此林漱自由发挥,仿照骆橪的眼睛和他自己的薄唇,再摹仿岑荆的脸,给骆橪画了一张精致得诡异的脸。
画好之后,骆橪对林漱笑了。
……
震撼人心,甚至有些惊悚,林漱觉得他为骆橪画了一张妖魔鬼怪的脸,那一笑可真是让人瘆得慌。好在骆橪没有用镜子看她现在的样子,她只是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一身再衣裳出来。
红衣——骆橪的红衣上斜斜探着几枝已无梅花的枝条,走动之间像是不存在。好久不见,他的红衣,只怕是没机会穿给骆橪看了。
林漱忍不住好奇地问:“阿骆,你今晚要出去?”
“阿骆”是他们从黔安城出发之时远蝉对骆橪的称呼,林漱试过骆橪和阿骆两种叫法,差别不大,因为阿骆会亲近些,他就跟着阿骆阿骆地叫起来。至于岑荆,有样学样地学着他叫过几次阿骆,被骆橪厌恶或是冷酷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扫过之后,乖乖地称骆橪为骆姑娘。可岑荆偏偏只在骆橪面前称骆姑娘,其余时间依旧叫阿骆,林漱看不下去,就跟骆橪建议说他们怎么称呼她并没什么关系,一个称呼而已,因此现在,林漱,岑荆,湛溪,其实都可以直接叫阿骆。
“有事。晚上不回来。”骆橪简洁明了地留下两句话后不留恋地离开。
好啊,一个两个都有事。好吧,你们都走,都走,我也有自己的事好不好。可是有好好的路为什么不走,非要翻窗户。
不是在抱怨,不是在自我安慰,林漱是真的有事。
从黔安城出发到如今,日子过得虽然不快,却也将近一个月。差不多一个月的平静时光,好不容易才有点事,只是这件事说起来话有些长,事情发生在他们刚到牧州时。
骆橪这个人,做姐姐有姐姐的样,做大夫有大夫的样,就是没有一个女儿该有的样子。林漱一行四个人到牧州当日,骆橪当街顶撞父亲,让她父亲下不来台,两个人自此断绝父女关系。但是作为一个姐姐,她保护照顾妹妹这件事做得不错,帮妹妹逃婚,给妹妹安排好之后的路,可惜她这个妹妹不偏不倚地来到牧州,还遇到她的父兄,牧州人十传百地传着传着,这个小妹妹到牧州的消息就传到她未婚夫婿徐家少爷徐楷那里。
那日在街上闹过一阵之后,骆橪领头,把他们几人带到客栈,住在之前雒翂她们订好的房间,不过不知道骆橪这个妹妹是不知道自己姐姐有几个同伴还是客栈没什么房间,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两间房。
四个人两个房间,岑荆和湛溪自然而然地分到一间房,林漱和骆橪……
林漱在听见只有两间房的时候居然说要和岑荆与湛溪住在一起。骆橪愣了,岑荆和湛溪傻了,雒翂,好像在看戏……
好吧!在选房间这件事上是他考虑不周……
最后是林漱和骆橪住在一间房。两张床,中间隔着一道屏风——这一点林漱没想到,骆橪和衣而睡——这一点他也没想到,之前显然是他一个人想太多。
骆橪不知道累,跑到雒翂的房里聊了许久才回来。林漱实在是想睡觉,听了几句骆橪她们的谈话,知道绯蜻姑娘是骆橪的下属之一,知道雒翂是绯蜻姑娘从黔安城带来牧州的,知道雒翂在牧州是有自己的去处的,其他的,梦里云里雾里,也不真切,不知道还有什么。
牧州正当炎夏,每日里像是身处蒸笼一样,即使知道急冷急热会出事,林漱也真是想回到鳞谷那冰天雪地的水流里度过这个夏天,可他现在只能频繁地让小二给他抬水上来,没人时就钻到水里降降温再出来。
夏日渐渐向秋走去,在他们准备搬到骆橪新药庐的前几天,徐家公子终于闹上客栈,彼时林漱正在一桶凉水里小憩。他先是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随后是蹬蹬蹬什么人跑上楼来的声音,便赶紧化形出来。许是近日太想念水的缘故,化形出来的林漱是一身海蓝色,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自己,他就先慌忙打开门,站到二楼栏杆处往楼底吵吵嚷嚷的地方看。
徐家公子徐楷闹上客栈,说是要找逃婚的未婚妻。
雒翂开门走出来,和林漱一样搭着栏杆看着楼底下,见到是徐楷之后,不安地绞着手。
“林姐姐,怎么办?”
林漱看她那无措的样子,无端生出一种要保护妹妹的欲望,而且雒翂看着他时,很诚恳,很真挚,好像他真的就是她姐姐,如此,他就更不能袖手旁观,只得出手了。
“没事,我去处理,你先回房间。”
林漱的初衷是他自己不把此事当回事,其他人也不会把它当什么事。他熟练地把手搭在雒翂头上,轻轻抚摸她的头,之后留一个潇洒的身影给她——他从二楼跳下去。说实话,那一刻他是把自己当成最初的红衣公子,因此本来以为帅气潇洒的一跃应着他此时的女儿身蓦然间变得不那么合理。可都已经跳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装逍遥,装作他向来就是这样。
林漱慢悠悠地从方才无意错选的落脚点——桌子上——踩着凳子走下来,一面走向吵闹的柜台一面问:“这位公子是?”
客栈小二赶紧从人堆里扎出来,跑到林漱身边,把他当救星一样,解释说:“这是徐家少爷,说要找逃婚的未婚妻。”
徐家少爷,未婚妻。真能忍,他们到牧州少说也有七八天了,今天才上门,找事情的速度可真慢。林漱不嫌事大地想。
他拨开看热闹的几个人,走进徐家少爷和他的家丁们组成的包围圈内,冷冷地问:“公子是要找雒家第几个小姐?”
徐楷身边的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奴才样的家丁好像很骄傲,插嘴道:“雒三小姐!”
林漱抬头看一眼楼上的雒翂,见她走进房门之后,悠然地转个弯,假装不知道雒家三小姐是谁,请教地问:“雒三小姐?是叫雒翂的那个小姐?还是叫雒翩的那个小姐?”
照实说,若不是骆橪那时候当众说她与雒弋不再有任何关系,雒三小姐还真不是雒翂这个小丫头。林漱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等着那个家丁接下自己的话。
“那个叫雒翂……”
林漱瞥眼瞪着那个家丁,骂道;“狗奴才,我问你话了?”
看着家丁一瞬间怔愣的脸,林漱继续发冷箭似的说:“你们家少爷是没有嘴不会说话?还是你们家少爷没有脑子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或者是你们家少爷太脓包了什么都要你来替他说?”
之后林漱漫不经心地把目光移到徐楷那边,讽刺地说:“徐少爷,徐家家教可真是让我领教不来啊!雒翂嫁到徐家至少也是少夫人,一个家丁也敢逾矩——直呼少夫人闺名。”
“少爷……”
家丁诚惶诚恐地低声说了半句话,就被徐楷怒喝一句:“滚!”
林漱冷笑着看那家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退到徐楷身后,冷不防地,他被徐楷恶心到了。
徐楷做了一件自己会很后悔的事:看那个家丁退回圈外之后,林漱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微微转动,其实他是想动动筋骨,如果要打一个两个才能解决,他是毫不介意的,可是这个脑袋抽疯的徐家少爷突然抓住林漱的手,说了一串让他代替雒三小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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