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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六章崭新


崭新与过往

        选择撑下来

        一把刀拿起放下

        “林漱。”

        林漱知道有人把手搭在他肩上。

        “林漱,走吧!”

        骆橪搭在林漱肩上的手一捏,将他从兰奇的故事里拉出来。

        林漱看着兰奇的眼睛,两个人彼此探究。突然间,他装作天真无知无所畏惧地笑了,笑完之后还很欣赏自己的洒脱,怀着真诚的祝福对兰奇拱手致意。

        “兰姑娘,后会有期。”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林漱的意料之中,兰奇站起来郑重地回礼说:“林姑娘,保重。”

        不管是与骆橪交谈的沈夫人还是和林漱聊天的兰奇,一个找到了希望,一个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有共鸣的对象,她们送走林漱和骆橪之时的笑容绝对是真心的。

        拐过兰奇家的墙角,回头看不见站在门边的两个人之后,林漱有些担心地问:“阿骆,兰姑娘的病你有几成把握?”

        骆橪诧异地看着林漱问:“你知道?”

        “嗯。”

        骆橪没问林漱是怎么知道的,似乎他知道对她来说是好事。她面带忧虑声音低低地说:“一时安好而已。若是她们最后决定将多余的切除,后续的病症可能会有些麻烦。”

        林漱从来不知道有像兰奇这样的人,他知道世间万物各有奇妙之处,有些物种可男可女——算是雌雄同体。可兰奇的情况——用姚辛珪的话来说是非男非女——他没见过,也许是出于同情,可能真是担心以后自己和兰奇一样因为妖怪被众人摒弃孤立,所以他带着一种将近绝望的希冀问骆橪:“无法根除吗?”

        骆橪低头走自己的路,话说得很缓慢,其中夹着些无力。

        “我现在做不到。兰姑娘的病症很独特,我从未见过。我告诉过你我来这里是因为师父的承诺。师父当初许下诺言就是因为他无法解决,他回去翻遍医书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只凭自己摸索。我不过是在师父的指导下尝试过切除一些动物身上的器官观察过它们的变化而已,结果并不好,被切除某一个器官的动物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要活得长久需要经常用药控制。兰姑娘若是决意切除多余的部分,往后的日子可能有不少病痛折磨她,唯一的好处是她可以做一个看起来跟一般女子一样的人。”

        “那——阿骆你的建议是什么?”

        骆橪扭头看一眼走在她身侧稍后的林漱,讽刺一般地说:“建议?说起建议,我若不是个大夫,我估计会把我这样的人称作庸医。切除也好,不切除也罢,各有利弊。切除是身上的伤,不切除就是心上的伤。我的建议,应该是去医治那些会对此事指指点点的人,会对生来如此的人评头论足的人。”

        “那你能医心吗?”

        骆橪皱眉看一眼林漱,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看得通透,医不医都一样。装疯卖傻,医不医也都一样。”

        “阿骆——”

        刚把视线从林漱那里转到前路的骆橪又扭头看着他应一声。

        “你果然是个庸医”

        骆橪呵笑一声,说道:“晌午过后我一个人去就成,你没必要凑合了。”

        “去听他们的决定?”

        “嗯。”

        “好。”

        沉默一阵之后,骆橪喊住林漱,认真喊一声他的名字,在他诧异之中说一句“谢谢你”,在他没做出反应之时迈开步子走进村长家的木门,对着站在银杏树下的中年身影唤一声“连叔”,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林漱早就发现银杏树下有人,因为有熟悉的感觉他以为是村里的村民来找村长,没想到竟然是他发现自己到能听到能看见那一夜见过的人。他走在骆橪后面对她逃一般的动作不置一词,只是在连叔转身看着骆橪时——也透过骆橪看着他——对连叔笑一笑。

        林漱见到连叔的机会不多,可连叔像是早已熟悉他一样,对他展现的笑容与疼爱骆橪的笑容相差不多。看着连叔脸上温暖的笑容和弯起来像月一样的眼睛,他对眼前身穿粗布灰衣一只眼睛蒙着黑布的大叔很有好感。

        连叔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骆橪说:“有阿骆你的信。”

        骆橪拿过信一边拆一边问:“谁的?梅镌?”

        “是萧姑娘。远蝉在黔安城收到的。”

        “这样啊。江洲怎么样?”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另外,没找到雒老爷。”

        骆橪边看信边说:“不要紧——”

        连叔和林漱都有些惊讶骆橪的不在乎,她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只是看着信突然惊讶地说:“萧姐姐要成亲了。”

        萧潇成亲。太快了。

        骆橪收好信问连叔:“梅镌从虞都动身了吗?”

        “应该没有。”

        “让她替我走一趟。连叔你等等,我写封信你让人给梅镌送去。”

        说完后骆橪小跑着进了她借住的房间,拿纸提笔刷刷地不知写了些什么,速度很快,快到站在院子里的林漱和连叔只来得及对她的样子付之一笑,她就回来了。

        连叔收着骆橪递给他的信,露出父亲一般的笑容问:“小姐这般笑容又在算计谁?”

        “没有。只是想着先生没事,给他找些事情做而已。”

        “这么简单?”

        “嗯。”

        骆橪笑着应声的样子有些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林漱没见过。对远蝉,骆橪的位置在朋友与主人之间。和远蝉相比,绯蜻更得她的信任。在雒弋面前六亲不认似的撇开一切关系就不提了,对雒翂而言,她有长姐如母的姿态,关心关照关爱都不少,但她们之间有些距离。林漱知道骆橪十几年没回过家,对父亲和妹妹关系比较生疏一点也不奇怪。倒是骆橪对他,介于亲人和朋友之间,位置模糊不清,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骆橪到底算是什么。

        骆橪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地看着连叔补充说:“哦,对了,让人告诉先生,鬼医在江洲。”

        “小姐打算?”

        骆橪一本正经地说:“自我到黔安城起到如今也有两年了,玩够了,该做些正事了。”

        梅镌,先生,鬼医,江洲,林漱一概不知,不知道这些字词后面有什么可以发现。

        “连叔,吃了饭再走,让绯蜻亲自下厨。我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

        连叔下午离开时连绯蜻也一起带走,骆橪送他们离开村子回来后直接去兰奇家里,直到入夜之后才疲惫地回来。

        绯蜻离开之后给骆橪打下手帮她忙的人走了。林漱看她累到虚脱的样子想给她烧些水洗漱洗漱,结果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厨房鼓捣许久也没把火生好,后来是左右看看没人又用了法术。

        骆橪泡完澡换一身衣裳之后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搬一张躺椅放在银杏树下,躺在夜里看夜空吹晚风。

        看骆橪闭着眼睛,林漱以为她累到睡着了,结果他还没把手里的毯子盖到她身上她就睁开眼睛……林漱硬着头皮不管骆橪奇怪的表情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毯子给她盖上,然后搬一张椅子和她一起在银杏树下坐着。

        “阿骆!”

        “嗯。”骆橪的声音和刚睡醒的慵懒有些相似,软绵绵的像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林漱听着这声音心里莫名的舒服。

        “兰姑娘的选择是什么?”

        “我想你应该能猜到。”

        林漱不回答,骆橪继续说:“今日是我第一次在人的身上这样动刀。兰姑娘很有勇气,若不是她的坚定,我都不知道我会不会撑下来。”

        “为什么?”

        “因为你。兰姑娘说今日和你聊过之后她才坚定下来,至于其他原因,虽说她希望变成一个一般女子回到她出生的地方让那些认为她不正常的人看看,但是保留原来的模样对证明即使她特殊她也可以活得正常更有说服力……”说到这里,原来平躺着的骆橪侧着身子面对着林漱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问:“林漱,兰姑娘跟你说过什么?是什么让她宁愿放弃罗苏的身份离开这里?”

        为什么宁愿放弃罗苏的身份离开兰奇没告诉林漱答案,不过他能猜到。

        “她不是真正的罗苏,她看到的做过的都是沈夫人告诉她的,沈夫人才是真正的罗苏。这些年是她母亲为她撑着,也是因为她母亲她才这样撑着,现在大概是不想再连累母亲了。”

        “原来是这样。”

        骆橪恢复平躺着的样子,看着天空怅惘地说:“以一个崭新的样子回到知道她所有过往的地方重新生活,真的比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更好吗?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人。”

        “像你——”像你一样,以女儿身重新回到离开多年的家做回自己之时,应该也想好了。

        “像我?”

        “像你的猜想一样,她回去不是为她一个人,而是为我们都不知道的像她一样的人。回去只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找回自己的初心,她当初选择活成这个模样为的也是再有像她一样的人出现不会被人指着骂成怪物。”林漱侧着身子看着骆橪补充说说:“所以,阿骆,你要更努力,以后再遇到像她这样的人时,不是她们帮着你撑下来,而是因为相信你他们才选择撑下来。”

        “嗯。”

        “那么,兰姑娘的选择是什么?”即使只有两个选择,有一半会猜中,林漱也猜不出来。

        “初心还在,身体完好,一切如旧。我的刀拿起又放下,没动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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