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六章不愧

不愧是你啊

        不碰我底线

        我不追就会错失

        沐子来婚后第一次带三公主回归义王府，发现本该在王府的禹九不知所踪。他让三公主先回公主府自己留在王府处理一些事是想问禹九的去向，可三公主前脚刚走禹九后脚就回来了。那时禹九被安排住在红竹隔壁的屋子里，为了不让禹九觉得自己是来查她行踪的，沐子来转头就安排红竹去公主府保护好三公主，然后笑着问两句禹九的近况之后就转身离开，消失在禹九的视线中的下一瞬间他撑住一旁的石墙，身体里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丢在那里了，或者说那里又有什么东西和他有关了。

        很多事是一回生二回熟，有画卷一事在前，沐子来对待禹九就简单多了。可惜，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顺利。他一向以为在他这里没人算得上例外，即便在众人眼里他对谁都是以例外对待——别人的对错可以用不同的标准衡量，那是因为他无数条底线下有一条真正的底线，可是禹九真的成为例外了，因为她永远不碰他的底线，若即若离的反而让他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底线在哪儿，每当他觉得抓住什么就发现禹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离开时有所交代，寻找时毫无踪迹，只能被动等她回来。

        禹九身上有许多谜团，第一个让沐子来觉得奇怪的是她拒绝去三公主府拒绝见三公主。沐子来发现禹九对他有所牵引之后就想把她带去公主府，第一次她说没准备好希望公子次日再去自己也好准备一下，可她第二天就因高烧昏迷不醒，无意之中将沐子来留在王府几日。之后，沐子来在公主府里让红竹来叫她过去，结果她在半路走丢了，隔天回来说是看见有人在王府外鬼鬼祟祟，因为一时冲动追出去受了伤回来晚了。再后来，沐子来回王府时让玄英去叫她准备好一会儿随他们去公主府，可她像知道什么似的先走一离开让他们扑个空，他们没亲自找上她说清楚她就不去了。之后，什么宴会酒席需要三公主出席的，禹九会自动让位让其他护卫跟着沐子来，王府有什么事邀请三公主过来就会听见她用这个理由那个借口逃离一时半刻。久而久之，沐子来倦了，假装理解了，暂时不提了，随她去了。

        让沐子来迷惑的第二件事应该是禹九来去无踪的能力，一无所求的追寻。沐子来学过武功见过不少高手，没见过禹九这样来去自如的，什么任务交到她手里都能好好完成——要和她讲清楚节点，若是要她深谋远虑地想一想就另当别论了。红竹玄英他们跟着沐子来是因为自小就被要求这样做，他们受王府许多照顾这样做是应该的，可禹九不同，她是沐子来的救命恩人，她有谋生的手段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且她还不喜欢被束缚，明明可以索要钱财安度余生却偏偏要留在沐子来身边做个护卫，沐子来不信这样纯粹的追求，所以禹九的行为让他困扰。

        然而，真正让沐子来觉得困扰觉得困惑的是他在禹九身上感觉到的一种无形的牵引。沐子来从前在画上感受到的牵引相对微弱，只是数月不见才会有强烈的反应晕过去，不像现在，没有禹九在身边总觉得不舒服。另外就是得到那幅画并没有给他满足之感，他昏迷一夜醒来只是觉得心里清楚不少，许多事情更加清晰，可现在，只要禹九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满足，仿佛人生再无缺憾似的。沐子来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影响了，为了弄清怎么回事他装生病去撒谎去摊牌，一年中没多少日子住在公主府。他本来还在想怎么让这件事变得自然，外面就有人无事生非地替他想到理由：王灵齐喜欢三公主而三公主喜欢沐子来，沐子来原来不知王灵齐喜欢三公主而娶亲，如今知道王灵齐喜欢三公主觉得愧疚选择离开。人家这么想，他就这么做，劝自己娶三公主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至少替王灵齐守好三公主不让她被其他国家什么人娶走了，之后，他通过游龙阁联系上去边境的王灵齐，把迎娶三公主的苦衷告诉他婚后的生活告诉他，出乎意料又像在意料之中，王灵齐竟然不计前嫌地相信他又成了他的好朋友。他在禹九身上体会到的莫名情感让他想保护禹九，所以让人给她收拾出一处院子不让闲人闲事打扰她，不给她安排什么危险任务只要她好好在他身边就好了。让禹九远离他去南夷接沐子归一事是一个考验，不是针对禹九，是因为他自己，因为那之前禹九又无端消失过两天让他紧张，因为他听说靠近则满离开则空就是爱，所以他想试一试。

        禹九去黔州之后沐子来确实觉得空了，除此之外，他还会心慌。他很奇怪，禹九以往出去十天半个月的任务不是没有，那时只有短暂的虚空，不像现在，心慌让他觉得禹九会永远离开他，让他以为禹九会出什么事，所以他在传信让禹九报个平安之后还让玄英亲自跑黔州一趟，如果有事就及时传信，没事，没事就当担心沐子归的安全，让禹九一个人自由行事吧。

        关于自己对禹九的感情，沐子来做过多番对比，最后以玄英和红竹之间的关系最为接近。他早知道玄英和红竹对彼此怀有的心思，那是通过出师考验中玄英为帮助红竹独闯拂烨岛雇几个杀手去保护她看出来的，是通过玄英与红竹的日常相处状态看出来的，也是通过白夜他们的评价看出来的。虽说他一向不懂感情，却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感觉，从来没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关系中栽跟头，禹九这个例外，真是让他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应对啊。

        知道禹九就要回来时，沐子来有莫名的欣喜和莫名的激动，他兴冲冲跑到王府门前准备迎接她，却在踏出门那一刻因害怕被人看出异样而收住脚，明明定下心想让她离开却不受控似的跟在她后面走了许久。

        中秋之夜执意要禹九留下是因为沐子来无端多情，他以为没有他没有沐王府禹九的中秋之夜一定过得没意思，以为她一个人会很凄凉。然而，正是他非要禹九留下她才把中秋过得冷清，才无法避难似的跑到舒栎身边去过一个两个人相互取暖似的中秋。他认为自己的感受与爱相似，所以在宫宴结束后就借口要试探禹九离开公主府，之后，他在看见禹九桌上的一对酒杯一对碗筷时皱过眉，在听见禹九说她有喜欢的人时有过一阵忐忑，在无意将禹九揽入怀中时回想起许多和禹九相关的事。试探的目的算是达到一半，嫉妒、欣喜、紧张和遗憾等多种情绪在心里此起彼伏。另外一半他放到沐子归和萧潇的成婚之日，三公主不好抛头露面的说辞是胡诌的，他根本就没告诉三公主，只是让红竹跟着三公主别把她带到王府，幸好，试探还算成功，他在禹九身上看到红竹面对与玄英的感情时会出现的闪躲。

        模模糊糊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后，沐子来的做法可比玄英有勇气，把二十余年学来的算计用到禹九身上，改变二十余年静守虞都的习惯跟着禹九东奔西走。若不是二十余年有伪装的习惯，他王灵齐回来之前的那个宴会上只怕比禹九还不知所措，一吻过后，他留禹九一人在座位上发呆，自己一人神游天外地游走在众位贵族公子之间。在去邰州路上借宿山里人家那一夜，他确实不太放心——因为许多年来养成的警惕防备别人的习惯，但和禹九睡一处却是他没想过的，他没有禹九坦然，一个人纠结许久才躺到禹九身后，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结果却一夜无梦地睡到天明。他知道离开虞都危险会接踵而至，他已经做好准备被人胁迫威胁，但是被他安排在江洲的禹九为何会来禹州会被牵连，花倚镜怎么就突发奇想在他二选一后把真相告诉禹九，他想不明白，却又乐见其成，这一切至少说明禹九和他一样在乎彼此，他也能猜出禹九为何不愿去公主府的原因了。可惜，他让禹九避无可避地跟他去公主府，在禹九面前和三公主摊牌，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得到的竟是那样一个结果，他不过是林屿的替身。一番努力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怪不得他生气，怪不得他在愤怒之下想要占有禹九。

        “你如此对我却还能轻易让我沉沦，不愧是你。”沐子来看着禹九逃跑的身影喃喃自语一声，没有立即追出去。

        不追，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想清楚，可是想清楚之后再要去追，沐子来发现他追不上了。禹九又消失了。他一边让人找禹九一边打听舒栎的消息，得知舒栎很可能还在江洲禹九很可能到江洲去找舒栎之后，他也准备起身去江洲，好在舒栎在他离开之前回虞都了，答应他用自己和禹九的联系方式让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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