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二十五章翻天
经此祸事好作乱
怎么会冤枉
早就翻天了
骆橪唇语让他别过去,舒栎拽着他胳膊不让他过去,林漱表面上是沉默着站在原地与骆橪对视,心里却早就翻了天。他最先是想呵笑两声嘲讽骆橪和舒栎倒是默契,一个始作俑者以自己为引把别人玩得团团转,一个左膀右臂玩得一手调虎离山的好计策。后来是气愤,气她瞒着他让自己深陷危险,他真以为她有多理解他呢,为他牵线搭桥,从禹九那儿弄来了“鳞火”,从舒栎那儿打听了鳞谷,他满心欢喜去跟舒栎跑一趟,结果她在他离开后做出这些事情。其实,兄长之事可以延后,骆橪才是首先考虑的。心里突然冒出兄长不如骆橪紧急的想法之后,林漱在反思自省中稍稍冷静一些,不过再看看现场——事外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忙的团团转,慌的没眼看,就骆橪作为当事人淡定平静得不行,还有点行将朽木看淡生死的味道——他又开始不满,心想“我才不会让你如愿呢”。大概是骆橪的行为确实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想报复回去,才会反手拉扯舒栎问:“舒栎,鳞谷可有什么法子能瞬间增强灵力?”
“应该没有。不过,你曾说林屿将修为分为内丹和外丹,你若能得到他的外丹,法力应该会有所增强。”
是了。是自己一时着急忘了。左右看看没找到禹九,林漱又扯着舒栎问:“禹九姑娘在哪儿?”
舒栎四处张望找寻好一会儿,指着一个无人的角落说:“那里。”
那里本没有人,禹九却在舒栎的话音落下后出现。林漱按下瞬移的念头,放开舒栎挤过人堆走到禹九面前,请求道:“九姑娘,可否将我兄长的外丹借我一用?”
禹九不明白林漱想做什么,但外丹总不是她的,她不能借故推脱,只能老实回答——语气夹杂着因帮助骆橪任性胡来而产生的荒唐感和歉疚感——说:“外丹在骆姑娘体内。”
林漱仿佛听错了似的,眉头一皱,眼神一迷,开口是说不得也骂不得,简直不可思议,他短促地苦笑出声,什么“外丹为何会在她那儿”“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的问题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也没问出来。瞬间束手无策之后,他无奈地回头看舒栎一眼,再无辜地看向骆橪——骆橪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低头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之后才转头请求禹九道:“九姑娘,劳烦你和舒栎想个法子替我引开那位道长的注意。”
顺着林漱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卷曲杂乱脸上有淤青的中年道长站在一座茶楼底下,他背靠屋角,手里拿着个罗盘式样的东西,一忽儿手拿罗盘对着不同方向,一忽儿紧盯人群想要发现什么异常迹象。
“他昨日在我们之后出城,我和舒栎为了甩掉他下手重了些。”
禹九猜到那位道长便是之前追踪过九萝的人,便是舒栎之前想借骆橪之事对付的人,她在那人发现之前先收回目光,对林漱点头表示会和舒栎想办法之后,他们一人走向骆橪,一人靠近舒栎。
路过梅镌,林漱在她一惊一喜之间笑笑,微微点头让她别担心骆橪。看见连叔,林漱善解人意地点头微笑,眼神像在告诉连叔骆橪由他来劝。林漱发现,他可以直视所有人,骆橪除外,即使之前是骆橪做错了,他也只能在骆橪的目光中低头,因为他不能应骆橪所求转身离开,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会冒犯骆橪,他一上台就跑到骆橪身边解开捆绑她的绳子在她重心不稳即将倒下时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唤道:“阿骆——”
“林漱?”骆橪本就惊讶于林漱此时出现,不过她不敢问他怎么现在回来了,生怕自己一问林漱就责问她为何刻意支开他;现在又惊讶于林漱的动作,疑惑出声之后她仿佛才明白林漱在做什么,于是一边在她怀里挣扎一边说:“你回去,我没事,你快回去……”
“外丹给我。”林漱说着伸手搭上骆橪后背,用灵力将骆橪体内的外丹打入他体内。
恰在此时,不知是哪位有心人往桃木架上扔了个火折子,反正是误打误撞,迅速蔓延的浓烟和烧起来的火光恰到好处地遮盖外丹入体的光芒,有感于此情此景,林漱不禁抱着骆橪笑了。可骆橪头靠在林漱肩上却是不敢动不敢笑,她不想林漱回来本就是怕有人会察觉她的身份,从此人妖殊途的紧追不放,可她还是来了,不管不顾地来了,所以她一直盯着她身后各种人的各种动作。
两千年的灵力到底不好控制,外丹被完全吸收的瞬间灵力震荡,妖气似火气一样突然大涨,林漱能借火光瞒过平常百姓却瞒不过本就怀疑他们的道长,所以他意料之中地听人在耳边喊道:“妖怪,你休想再逃了。”
反正有火光遮掩寻常人看不清,反正你不确定也不敢下手,反正片刻之后你未必是我对手。反正林漱带着侥幸心理抱着骆橪不放,回头斜睨一眼跟踪他们出城的道长之后不搭理。
舒栎在下面人群里喊道:“上面那位道长,你手上的罗盘方才转了十数圈也没转出个明确方向,你分得清谁是妖谁是人吗?”
凫连在不远处质问道:“妖怪?你有证据?”
道长哼一声后收起罗盘,拿出一面照妖镜朝林漱和骆橪照去。
火势渐大,林漱听骆橪在自己怀里咳嗽几声后就弯腰抱起她,对于照在自己身上的镜子他完全不在意,倒是在他走动之中,在道长镜子随他们移动之中,不少人清楚地看见骆橪脸上的胡须不见了,黑点淡化了,毛发消失了,头上的耳朵没了,身后的尾巴也没了。
“我就说我家小姐不是妖。”梅镌的话音落下之后是众人一阵唏嘘。
林漱走下最后一级木板台阶时右脚重重地踢向那方桃木台,在垮塌声中说道:“一块破镜子就说我是妖怪——”
道长在垮塌时借力一跳来到刑台上,是以没受什么影响,所以还能继续紧追不放,对手中照妖镜施用几个咒术,再照向林漱和骆橪。
“梅镌你上来。”
把骆橪交给梅镌之后,林漱转头对那位道长露出他昨日下黑手之前展露过的笑容,然后疾速闪到道长身边一招夺下他手中的镜子,把玩镜子似的将镜子照向道长又照向底下众人,结果和他一样,众人身后都只有一团黑气,或深或浅而已,他转头又拿镜子对上道长之后说:“一团黑气就是妖。那道长你呢?他们呢?都是妖怪?也是,一身黑气不积德,指不定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不都是妖怪。也不知那些身处高位之人是不是和道长镜中呈现的一样,都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将声音停顿拖长之后,林漱绕着道长把镜子对准一旁的大人、国公、王爷、陛下,在镜子移动之中,一个黑色,一声唏嘘;两个黑色,几个屏气;三个黑色,多人诧异;四个黑色,有人敛声;五个黑色,众人注目;六个黑色,失望成堆。然后,在镜子照向自己之前,陛下先站起来呵道:“妖言惑众,将那妖道给朕拿下。”
林漱他们都以为这场由骆橪布局的闹剧会在陛下的恐惧中结束,谁知道长刚被人押着走下刑台就又有一道声音穿透整个刑场:“陛下,刑场里确有妖怪没错。”
林漱一句“花倚镜”的疑惑还没出口,上面陛下先开口问:“国师何出此言?”
花倚镜是国师?林漱疑惑了,他看骆橪和他一样疑惑,再转头,禹九他们也奇怪,连叔走过来也没作什么解释,其实是林漱没仔细观察,若他看过所有人的神情就会发现只有陛下和花倚镜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不想管,他径直走到骆橪身边和她一起看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带上来。”花倚镜不接戏,他是来了结的。他下令后,有人推一个牢笼进了刑场,笼子里是一个半人半猫的怪物,与他相比,骆橪之前的装扮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胡闹一样,在场众人刚刚经历一场人妖乱事,现下多已疲惫麻木,所以没几个人大发感慨。
“陛下,今日之事因小神医昨日误闯城外森林而起,然,究其原因,乃是此妖对人怀恨在心,他趁小神医误闯森林之际对小神医施以妖术,待小神医返城之后驱动其妖术使小神医暂变为妖以便制造混乱,小神医经此祸事,实属冤枉。”花倚镜禀明陛下时偶尔去看笼子里的人猫,见其形态难以维持人形后,他索性施以术法让其变作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然后解释道:“臣方才追捕他时无意伤其性命,怎奈他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被抓捕时已是命不久矣,现下更是回天乏术,还请陛下许臣给他一个痛快。”
“国师请便。”
笼子里的花猫化作飞灰之后,陛下无趣,离开时让花倚镜与其一道。虞将军父子一番算计,最后一无所获,押一个妖道离开还不知是福是祸。沐王爷和宣国公没打扰骆橪,远远看一眼就离开。禹九现身之后被沐子来抓捕一般带走,只有舒栎一人过来。然后跑过来一堆要对骆橪嘘寒问暖的人,那阵势,之前说妖说怪的恐怕都在里面。骆橪一开始还笑着对答两句,见他们越发愧疚越发激动之后,她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
“阿骆,你怎么样?”
“小姐?”
见骆橪倒入林漱怀里之后还有人挤过来表示关心,梅镌不耐烦却不得不客气地劝他们离远一些好让骆橪休息,连舒栎和凫连也和她一起劝那些人先走。
“阿骆?”
“林漱,你别动,让我靠一靠就好。”说是倚靠,骆橪却很自然地伸手揽住林漱的腰,转倚靠为拥抱。一场筹谋她也算是处心积虑,之前不介意自己受伤是真的,现在觉得心累也是真的,算来算去,没想到最后想哭的竟是她自己。
林漱随她抱着自己,只是手抬起来不像之前取外丹那样无所顾忌地抚上骆橪的后背,好半晌才轻轻搭上,轻轻地问:“怎么如此糊涂?”
“没有。林漱,我累了。”
然后,林漱也不知骆橪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反正是没反应了。他没招呼梅镌他们,弯腰抱起骆橪之后连声“让让”挤开人群闯出了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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