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三十章晨钟
晨钟咚咚响
敲开欣赏与同情
笑小人度腹
骆橪模糊记得自己曾听过姚辛珪的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她在替姚辛珪诊治的过程中联想到此处的主人,八品官员钟颉,官位不显眼,仕途没有青云直上,但却处在一个极好极便利的位置,不管是皇子官员还是陛下都对他关注。名字可以后来再查,原因可以之后再找,诊断之后,她竟然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和自己去一趟药庐取药,是她以己度人了,以为小女孩和她年幼时一样早熟,幸好小姑娘和她想的一样乖巧,没让林漱对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姚辛珪之事一经提起,当年的人仿佛再次身临其境,感受依旧深刻;而后来的人却不一样,他们一无所知,在陛下按下不提的情况下,在姚辛珪销声匿迹的情形下,后来的人很难知道。骆橪和林漱作为后来者,想知道过去只能找人打听,所以骆橪让人把药给姚辛珪送去之后先找来梅镌。梅镌虽比骆橪提前到虞都一两年,但姚辛珪之事发生时她还在鸿谷,所以她选择让连叔来给骆橪说明。韩府之事当初的确能震惊虞都内外,然而韩奇母女在那之后消失不见,陛下有意不让此事继续发酵,连叔当年辗转于鸿谷和半面庄之间,并未分心去打听这些事情,不过半面庄在虞都扎根已近三十年,要找个知情人不难。
林漱从兰奇记忆中知道的都是过往,姚辛珪之后的经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当时在钟颉后院只顾着惊讶,也没想到从姚辛珪的记忆入手,所以只能和骆橪一起在燕庐等消息。梅镌告诉骆橪连叔会安排人来燕庐之后,林漱在大堂里观察着一个个来往的人。
一个布衣百姓抱着孩子哄着求着地进了燕庐,没能走到骆橪身边,先被梅镌引到另外的太夫面前去了。
一个面罩薄纱的小姐在一个丫鬟的陪同下进了燕庐,和梅镌说几句之后单独去找骆橪,只是寻常问病,不是什么暗桩来告诉骆橪什么消息。
等到黄昏等黑夜,林漱没等来一个可以人物,他兴致缺缺地和骆橪抱怨了几句,骆橪只是说不着急,这么关心姚辛珪的事做什么。是啊。关心姚辛珪的事做什么。瞧瞧骆橪,一直那么平静,姚辛珪在她眼里怕是和来燕庐的病人没什么区别。
一个接一个的人来来去去走过之后,林漱也淡然了,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抱着孩子和昨天的人一样哄着求着走进来时,他只是略微感叹怎么又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男子一入门,孩子一出声,那边刚刚休息下来的樊太夫忙忙跑到门边和男子说些什么然后接过孩子,男子扭头对身边跟着的仆人交代几句,然后扭头打量起燕庐来,目光还在林漱身上停留过几次。
或许是林漱身上没有医者气度——即使他整日混迹在燕庐之中,所以那个中年男子才能猜出他的身份,没有错认,等骆橪从后门进入大堂时才上去问道:“骆大夫?”
话里是疑问,不过不像确认骆橪的身份,而是想知道骆橪现在是否方便。骆橪应声停下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看懂了什么,她明明刚从后门进来,又即刻转身带着那人往后院去。
林漱放下手里骆橪给他研磨的草药跟上去,在后门边上听见后院里的中年男子说:“属下晨钟见过少庄主。”
骆橪让晨钟别太见外之后对靠在后门上的林漱笑了笑,给晨钟解释两句之后示意林漱要听什么走近来听。
“听说少庄主想知道姚辛珪的事属下就过来了,想来也没人比我更清楚。”晨钟在虞都三十五年,历经两朝,从半面庄庄主赵烨还是公主时他就为公主办事了,也算是元老级暗桩了。他进入半面庄二十余年,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韩府出事,他因为念旧情想为庄主对韩声一家施以援手,结果身份险些暴露。知道自己身份可能引起怀疑之后,他干脆借姚辛珪把自己置于众人视线之中,让人因他披露身份而不再怀疑。
原来当年韩二爷一家出事之后,陛下因韩二爷的生死之托想照顾好韩奇母女,可他却没能控制流言,导致韩奇母女最终凄惨离开,碍于情面,他下令将姚辛珪带回来,不管她躲到天涯海角。姚辛珪回来之后,陛下一副不再计较韩奇身份的模样,他以韩奇之名放过姚辛珪下旨解除他们之间的婚姻,为韩奇博得一个善良美誉。而出卖韩奇还被韩奇原谅的姚辛珪由于德行问题被休弃,回到姚府地位一落千丈。姚父姚母亲眼看着烫手山芋掉进自己手里,全然不管曾也如此滚烫的姚辛珪是他们最大的希望,只想赶紧把她解决掉。
如此煎熬半年之后,一位名叫钟颉的青年男子突然上门求亲,姚府也不管他的背景是什么,不管他求亲的原因是什么,只管连送带扔地把姚辛珪送出去,是以钟颉娶姚辛珪为妾不仅没花钱,还赚了不少嫁妆。对此事啧啧称奇的人,追本溯源,发现钟颉和太子殿下的一个幕僚有七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关系。自他将姚辛珪娶回去之后,太子府对他刮目相看,六皇子对他另眼相看,陛下也偶尔会关注一下,于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在朝廷混了个肥缺,坐拥平静合意的生活。可怜的只有姚辛珪一人,被抓回来之后被父母绑着嫁给人做妾,一开始以为怀孕之后会被善待,结果孩子才满百日自己就被算计与人有染,从妾室沦落成一个马夫的妻子;好不容易在马夫身上找到点希望觉得未来可以出门,却在怀孕之后得知马夫赶车出门被车意外撞死——她听人说马夫没死,只是被责令永生不得入虞都,让她守活寡;正在无依无靠之时,身边突然出现三年前就离开她的女儿施以援手,她刚刚觉得有些温暖,却在一番争吵中得知她的女儿知道她的真面目后哭着喊着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她。
在林漱疑惑晨钟说他最清楚姚辛珪的事之时,在晨钟准备坦白之前,早先接过晨钟带来的孩子的樊大夫逗着孩子来到后院,朝骆橪略施一礼之后她对晨钟说:“钟大人,小公子已经没事了。”
“多谢,还请樊大夫把孩子交给岳叔带一会儿,我还有些与姚姑娘相关的情况要和骆大夫聊一聊。”
樊大夫带孩子离开之后,晨钟转头解释道:“我就是钟颉。”
“众人都嘲笑姚辛珪说我钟府是一个囚禁她的牢笼,少庄主一定想不到她听完之后是什么表情。她反过来嘲笑我,说太子殿下利用她给我画了一个大饼,钟府真正囚禁的人其实是我,她不过是点缀在笼子里的另一个囚徒而已。就当她说的不错吧,那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在给她设置囚笼时把所有好处都放在笼子外让她够不着,才能狠心在小星瑶向她伸出手让她感受到温暖之后再次掐灭她的希望。”
骆橪问:“孩子是你和她的?”
“不是,我当初只是想借她摆脱嫌疑,她对韩家做的事我一直记得,哪里敢真的把她放在自己枕边。”
骆橪又问:“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猜她当初对嫁给钟颉一定是千般不愿,所以才会被人用药迷晕绑进花轿送到我府上来的。”
细思过后,骆橪再问:“她是不是知道韩奇回虞都了?”
“少庄主怎么知道?”
骆橪不答反问:“知道韩奇回虞都之后她有何反应?”
韩奇回虞都了,还是以女子身份回来的,而且一回来就被接进太子府。姚辛珪知道后说不出的开心,这一切证明她没错,她当初只是在韩奇抛弃她之前先放弃他们而已,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韩奇回来了,那她这么多年的囚徒生涯就可以结束了。所以在听说自己女儿被送走之后,在钟颉前来逼问她有关韩奇的事情时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答:“反正他从未爱过我。”
钟颉一早就知道进入太子府的兰奇是韩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太子有所交代之前就先把姚辛珪现在的夫君遣送出城,将姚辛珪囚在府里。他以为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没想到还是让她惊动了外界,骆橪他们知道了,太子殿下那边也听说了。本来想等太子和韩奇的事定下来之后找个机会送她离开虞都放她自由的,他毕竟见过姚辛珪在韩府的样子,曾经欣赏过她,没想到,她在对韩奇的事情上固执到冥顽不灵,逼得他好笑地替韩奇解释说:“他当时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啊。”
“不,他懂,他对太子殿下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们可以是兄弟,可以是知己。他不是没反对家人的安排试着去喜欢你了吗?”
“不,不是,他那时和我学那些只是因为他想变作女子,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太子身边。”
“那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份变化会引起多少波折?”
“可他还是选择直面自己的身份了。”
钟颉看着姚辛珪固执地以为自己没错的神情,心想果然又是多此一举,不管是当初那个孩子出生之后还是现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她都没明白什么是爱,在乎的只有自己。最后的劝诫无果,他呵笑几声,扔下从前的欣赏和同情最后一次半带教训半带讥讽地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替韩奇庆幸,我们当初居然以为你的聪明足以与他相配,真是瞎了眼。你以为他是出于私心想和殿下在一起,以为他是傻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简直是愚不可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果然配不上他。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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