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八十九章陪葬

藏起恶狼的目光

        该不该死的

        都一起陪葬

        岑荆其实不太会纠缠人，他只是，先有前车之鉴，知道骆橪不会轻易留下他；后有林漱打样，原来死缠烂打可以。不过，迷糊中听来的方法他用不习惯，因此，他想借生病之名留下，骆橪没同意；他暴露自己何夕楼少主的身份，骆橪没理他。事不过三，他只能借林漱之名留下，也是奇怪，为何林漱的名义如此好用，为何骆橪疏远他们而林漱却对他不设防。

        为了从林漱和骆橪的相处中学一些经验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岑荆可以说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是经验无用。林漱和骆橪，一个活泼跳脱，一个冷漠安静，一个冷不防出现就想着吓人，一个见首不见尾恨不能消失，一个瞧着一个就想她动起来笑起来，一个看着一个就想她静下来定下来。性格相悖，却又默契互补。他是既学不来又改不了，他和骆橪相似之处太多，两个人都有些恨世想杀人，不过他是因为家仇而骆橪不是；肩上都担负着责任，他有岑府与何夕楼，骆橪有鸿谷和半面庄；他们性格上更偏沉静，只是骆橪冷漠，他更多是沉思。因为没法互补，从林漱那儿学来的经验自然就没什么用处，不过世间多的是性格相同的人走到一起，他多看看借鉴就是了。

        刚好，一出黔安城他们就在郡安县遇见沐子归和萧潇。岑荆早就认识沐子归，知道他不是个活泼逗趣之人，经过观察，萧潇和骆橪一样是个安静恬然的女子，看着可学他就学了些。可惜，沐子归与萧潇桥上桥下的一段对话不起用，沐子归用萧潇身世接近她的方法在骆橪这儿也没效果，梵安山上，说起刺杀谈到半面庄都没用，甚至因为这些连提起林漱也不管事，他和骆橪跌下天生桥只是因为追杀迫不得已，而且骆橪在那之后盘问了一番，若不是林漱想留下他们，他们大概会被赶走的。

        后来道听途说，岑荆知道女子之间也会相互喜欢，他揣着颗摇摇欲坠的心去观察，认为山谷作画和林漱练剑这两次最为明显。山谷作画，是林漱强烈要求骆橪才去的，看那山谷里，林漱在哪儿，骆橪的目光就在哪儿，就连他让湛溪拿来纸笔画下骆橪之后也会无意中再描上林漱，而且不可否认，画中的骆橪有林漱相陪很和谐，两人相得益彰。后来在江洲林漱为支开骆橪而练剑也是，林漱练剑岑荆作画，他在旁边看了多久，骆橪大概也在旁边看了多久，就说她们俩在瀑布下的拥抱，和他与林漱在湖边那令人反感的拥抱不同，若不是林漱没表现出喜欢骆橪的意思，他真的以为她们之间有关系。

        但是，林漱没有那种心思又有什么好的呢？骆橪未必没有。岑荆记得骆橪在青湖山庄的表现，她是去杀秦时欧的，但也是为林漱而去的，如果林漱不是自己逃脱，她大概会像后来以自己为人质那样与秦时欧同归于尽。

        而且，林漱没有那种心思又有什么好的呢？骆橪并不是对她有心思，骆橪只是将她当作黔安城内外救她之人的替身在照顾。天知道岑荆在听说林漱有哥哥时是什么感受，知道那人曾经在燕京出现时他有多慌乱。

        青湖县暗杀秦时欧之后，骆橪昏迷在林漱怀里，林漱让骆橪依靠时也抵着她的头睡着了。场景明明很和谐，但岑荆心里不舒服，每一次马车颠簸他都想林漱醒来注意分寸，每一次马车颠簸他都希望骆橪往一旁偏离林漱。那时候，上天如他所愿，马车一颠骆橪一歪，他可以立刻靠近骆橪让她靠着，可惜不过片刻，林漱醒了，还把骆橪揽过去了。连初次见面的王灵齐都能看出他喜欢骆橪，为什么她们不知道？连初次见面的王灵齐都觉得骆橪喜欢林漱，他怎么不知道？被王灵齐看破心思后，岑荆有意去问林漱，结果却突然得知林漱还有个哥哥。

        半面庄早有寻找骆橪救命恩人的消息，可岑荆没想到那人是林漱的哥哥，没想到那人和林漱容貌一般无二，因此，在王灵齐提起骆橪会喜欢和林漱一样的人之后，在听说林漱有一个哥哥之后，岑荆突然害怕了，忐忑了，一颗心似乎一路上上下下随马车颠簸。

        后来骆橪收到绯蜻传信，说那人在燕京出现过。得此消息，骆橪只是简单交代要多加照顾，岑荆却让湛溪找人查清那人在燕京的行踪，结果一无所获，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出现又人间蒸发，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

        当然，若是那人是林漱，是个妖怪，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可那也意味着，林漱就是他哥哥，就是林臻，就是骆橪喜欢之人。难道骆橪就没怀疑过林漱的身份？她会不会早知道林漱不是女子？

        林漱没想到岑荆的怀疑如此精细，已经不是他是人是妖的问题，而是他究竟是男是女。不过终究是岑荆想得太多，骆橪怎么会怀疑她的性别？按她的性子，知道他是故意以女子身份来接近她，只怕会和对待岑荆一样，礼貌地疏离，一步步远离他，这和他是人是妖没关系，只因为他骗了她，他是男子。骆橪怎么会怀疑他的性别，岑荆怀疑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有两个林漱，而骆橪，林漱解释过，男子林漱不过是他女扮男装而已，骆橪已然接受那个解释，又怎会自相矛盾地怀疑他。若是真有怀疑，她怎么如此镇静，看不出一点波澜。

        在莫名失望之中，林漱继续感慨岑荆对骆橪的感情真是由来已久。不知道骆橪对岑荆是什么印象，但骆橪在岑荆心里早就扎根了，最先只是以南面今夕阁少主的身份，后来是杀手，再后来是救命恩人。果然，论感情，岑荆是最适合骆橪的，若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善待骆橪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就说林漱代骆橪和岑荆他们去燕京这一路，林漱几番刁难，任性作为，只为试探岑荆对骆橪的底线。

        还没碰到底线，林漱就先放弃了。那些“若是阿骆在，你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威胁，让岑荆将底线下移；什么“你不是答应阿骆会替她照顾我吗”的质疑，让岑荆豁命似的保护他容忍他。无理纠缠，看不见边；认真盘问，碰不到线。岑荆，好像会无下限的对骆橪好。

        果然还是他最适合阿骆吗？果然，还是他最适合她，至少，他真心喜欢她，至少，他是人，能陪她一生，不用担心其他什么。果然，还是他最适合阿骆啊！

        可惜，感慨没持续太久，林漱的所有想象包括他自己就被他离开燕京后何夕楼毁塌时发生的事完全压垮了。这一塌，仿佛把他压在最底层，只能徒劳地伸手向骆橪向岑荆向那个以为岑荆最适合骆橪的他。一时间，什么最适合，呸！他竟然想把骆橪交给岑荆，莫不是刚才脑子抽风了！他居然会觉得岑荆不错，简直是眼瞎了！就这样的人还想肖想骆橪，不要脸！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想法杂乱无序地冒出来，让林漱在心底将岑荆判了死刑。

        一时冲动，林漱心里劈里啪啦的就是这些想法。可稍微镇静，思绪回笼，这些想法还是有它们自己的道理。岑荆最适合骆橪。呵！像他一样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个都适合骆橪，怎么可能。把骆橪交给岑荆。这简直是最荒唐的想法，当初怎么会劝阿骆把他留下来，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的，他果然是脑子抽风了，才一次次把岑荆推到她面前。看岑荆，为了留在骆橪身边利用他，为了靠近骆橪请庄主相助，看起来随骆橪自己选择，其实也是一点点逼迫她，这样处心积虑的人，我竟然以为他还不错，呵！呵呵！他还想肖想骆橪，不要脸！林漱本来是冷静思考的，可想到最后，何夕楼那一夜的场景再出现，冷静，没有，他还是和最初一样，愤怒了，在心里用一个个质问否定了岑荆。他怎么能背叛骆橪呢？这样，他怎么还能追求骆橪？他是和骆橪相配的少有几个人，怎么会这样？就这样的人，居然还敢开口要他帮他追到骆橪？就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不值得。

        炸毁何夕楼是岑荆后来深思熟虑的决定，他原来只想举办一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宴会，可是，林漱走之前留下一张标明所有火药的图，他让人一一确认过，没问题。既然他们想炸了何夕楼，既然不需要留什么纪念，那就该死的不该死的一起陪葬吧。就这样，他决定炸了何夕楼，说不准最后还能反怪他们咎由自取让人查不到原因呢。于是，那一夜算是告别之夜，岑荆藏起恶狼的目光告别了屹立二十余年的高楼，送别了觥筹交错间那一张张放肆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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