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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他命犯桃花,有血光之灾


  温烟讶异于邵嘉凛还记得她的名字。

  上次在酒店那面,他曾巧妙避开称呼。

  “那你要什么?”温烟垂下目光投在他的手腕,表盘上那颗红色的钻在灯下耀眼。

  他挑眉:“你给什么?”

  “我……我……让我想想。”

  声音软小、又磕磕绊绊,可听在别人耳中倒想不到害羞那块去,倒觉得自己逗得有些过了。

  “说着玩的,”邵嘉凛清了清嗓子,退后半步绕过温烟,在她背后说:“压榨你们那么久,就当你替他们出了口气。”

  弯腰拾起刚随意扔在长椅上的衣服,才发现他的T恤旁多了个淡紫色书包。

  手顿了下,他屈指捞起T恤。

  温烟脱口而出:“没压榨。”

  邵嘉凛把衣服随意揉在手里。

  有那么十几秒的沉默。

  他像是不打算接话。

  温烟攥攥手心。

  他问什么,她便干巴巴地答什么,她好像总能把天聊死。

  “没背地里骂我就成,”邵嘉凛绕到温烟前面,低头晃了眼腕表,给今天这事儿画了句号:“天不早了,我一会还有些事……”

  语气诚恳,却是他一贯抽身的方式。

  “嗯,”温烟顿了下点头:“我也要回宿舍了,今天的事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边说着话,温烟把垂在眼前的刘海别到耳后。

  转身就朝操场门口折,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等等。”邵嘉凛的声线比刚刚清明不少,许是喝了水的缘故。

  “怎么?”刚走了两步远的温烟猛回头。

  邵嘉凛弯腰单指挑起和他衣服并排放着的紫色书包。

  晚上那会似乎看见温烟背着。

  “你的包。”邵嘉凛伸直胳膊递给她:“谢谢帮我看东西。”                        

                            

  她怔了下,顺着台阶下去:“应该的。”

  -

  温烟想看看几点钟,但是手机因为用了有些年头,电池续航出了问题,早已关机。

  她不知道林雨晨去哪找人,干脆直接回了宿舍。

  女生宿舍有十点半门禁的规矩。

  一般,管的较严。

  十二点前还好。

  若是半夜一两点才回来,必定要被门口开门的老大爷黑脸一顿批。

  如果运气再差一些,赶上第二道门的阿姨心情也不好,可能会给辅导员发消息。

  因为登记制度的繁琐,一般人宁可在外面过夜也不想被门口的大爷骂。

  这晚,直到十一点多,林雨晨还没回来。

  洗了两小时衣服的温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担心。

  她手机早早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林雨晨的电话。

  刚刚充上电立刻打过去,林雨晨也那边一直没人接。

  快十二点的时候,熄灯已经一小时,宿舍门终于有了响动。

  温烟翻身趴在床上,蹑手把窗帘掀起来。

  宿舍传来“哗啦”两声。

  是对面两床的床帘都掀起来了。

  “呦,大半夜,都还没睡啊?”林雨晨笑嘻嘻地走到她的书桌旁,小包往桌上一扔.

  “等你呀,”陈畅把头搭在床边说。

  “嗐,我能有什么事呢,不用等我的。”林雨晨乐呵呵地把书包拉链打开,从里面掏出几个玩意,伸手一人发了几个:“喏,给你们的。”

  “什么呀?”

  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温烟把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掏出来,借着屏幕的光辨别出是不二的糖。

  “喜糖啊?”她笑着问。

  “烟烟!”换上拖鞋的林雨晨踩上第一个梯子,伸直胳膊作势要去堵温烟的嘴。                        

                            

  “不是喜糖,许澜买的,”林雨晨站在梯子上解释。

  “不是喜糖,那也好事也将近咯!”陈畅撕开包装含了一个在嘴里。

  “你可不许乱说!”林雨晨一手拽着铁杆一手挥着胳膊向对床的陈畅抗议。

  陈畅做了个鬼脸,直乐。

  在林雨晨扑过来之前,直接“哗”得一下把床帘封上。

  帘子里,发出一阵笑。

  “我宣布,我和许澜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林雨晨气鼓鼓地叉腰原地转了一周,拿手指了一圈:“你们可谁都不许造谣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几个人一点不上心。

  “哼!”林雨晨原地跺脚,又不能真把人嘴封上。

  温烟瞧她那样子,就知道八成和许澜和好了。

  林雨晨把发圈猛地一拽,晃晃脑袋,长发披在肩头,弯腰捡起脸盆要去洗漱。

  脚步在门口顿住,又返回去。

  “怎么啦?”温烟看着立在她床头的林雨晨问。

  林雨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烟烟,给你看个东西。我洗漱回来给你说。”

  “好,”趴在床上的温烟伸出右手接过粉色滑盖手机,她朝林雨晨示意:“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

  两肘拄着床褥的温烟低头扫了眼林雨晨的手机。

  屏幕上好像是段视频。

  封面是学校那篮球场。

  操场对面那个。

  这或许是谜底。

  温烟撩开被子干脆坐起来,背靠着墙。

  天渐转冷,白墙的阴冷顺着背脊的骨骼蔓延。

  她把被子捡起来,掖了掖,视频声音调小,戳开。

  球场上,激战正酣。

  一群男人为了一颗球在用身体和技巧对抗。                        

                            

  镜头紧紧追随着篮球。

  而她在画面里捕捉人影。

  还是那件蓝边白球服,邵嘉凛双手朝地面按了两下球。

  几步过人,灵巧跃起,稳准地将球朝篮板狠狠一掷。

  画面抖了一下。

  下一刻,切到篮球板。

  球框剧烈抖了下,篮球绕着铁圈转了半匝,“嘭”地垂直砸在地上。

  好球。

  边上,几个人跑过来互相击掌。

  陈奉朝他说了句话,离得远,听不清。

  于是,邵嘉凛偏头,朝场外一个方向扫了眼。

  那个角落霎时鼎沸。

  他又回身,跟陈奉低语两句。

  就是这个时候,许澜出现在画面里。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篮球,球性极好的他五指一抓篮球就黏在手上。

  篮球在他食指上转了个圈,黏得极稳。

  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忽然该两手握球。

  两肘向怀里缩,再推。

  把球朝邵嘉凛脸上狠狠地砸。

  正跟人聊天的邵嘉凛余光瞥到,拿伸手挡回去。

  球的惯性很大,推得手背贴在脸上。

  陈奉回头和邵嘉凛说了句话,然后就死死攥住许澜的球服领口。

  死死盯着他。

  一伙人围过来拉架。

  再往后,就是白天看到的那段了。

  “我雇了个人帮我盯着许澜呢,谁知道她少传一段给我,”洗漱好的林雨晨一边爬上铺一边和温烟解释:“许澜先拿球砸他们的,所以不赖邵嘉凛。”

  “那许澜干嘛拿球……”温烟合上手机递给林雨晨。

  “嘿嘿,能为什么?为本小姐争风吃醋嘛!”林雨晨把手机接回来。

  她钻到被子里戳开手机,一边看手机一边摇头晃脑:“我可从没见过他凶人,我还以为他一直脾气很好的。”                        

                            

  “这孩子上个大学,不光会打架了,今晚上竟敢吼我!你说他是不是坏死了!”

  温烟想起那个不太擅言谈的男孩子,笑了下转而说:“那你赶紧答应做人家女朋友呗。”

  林雨晨狠狠地把视频按掉,昂着下巴:“他吼我我还答应他啊?我又没毛病,哼!”

  温烟把糖塞在枕头下,重新翻身倒在床上,唇角弯了弯。

  是一场误会就好。

  刚酝酿些许睡意。

  头顶又传来夹子划过钢丝的金属摩擦声。

  “烟烟呐,”林雨晨手指扣着床帘的布料,摩挲出细微的响,她声音难得软得像一汪春泉:“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儿我真挺对不住你们的,我打算请邵嘉凛吃饭,你一起吧?”

  温烟慢慢睁眼,微微抬头,看到林雨晨是真的趴在那问她。

  不是场梦。

  她微微叹口气答应:“好啊。”

  -

  当周末,这顿饭就被聚起来。

  没挑在鑫晟那么正式的地方,选在一家正宗重庆火锅。

  温烟和林雨晨很早就到了,许澜也在。

  许澜看到林雨晨落了座,立马就坐在她左手边。

  和温烟一左一右把林雨晨包住了。

  林雨晨不理他,掏出手机给温烟八卦。

  拍的是她们家挂在墙上的老照片。

  “我妈发我的,私照!你猜猜是谁!”林雨晨得意洋洋地指着手机让她猜。

  画面像素不高,清晰度也很一般,是上世纪的东西。

  两个小孩,穿着儿童的海军服。

  立翻领,白底蓝领带,大檐帽。

  也就是四五岁的样。

  小姑娘扎着马尾辫,大眼睛,空气刘海,一板一眼地敬军礼。                        

                            

  小男孩就没那么配合了,帽檐斜跨挎带着。

  他心不在焉立在女孩旁,眼尾瞥向另一侧,仿佛对现在这个处境极为不屑。

  小小年纪就很有性格。

  “晨晨,这个是你吧?”温烟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不假思索地说。

  这一声把左边的许澜注意力吸引过来,也瞄了两眼照片。

  “咦,这么好猜啊?真这么像吗?”林雨晨把头凑过来。

  温烟看看照片、又看看林雨晨,点点头。

  几乎是原版放大。

  林雨晨又指了指那个男孩,又问:“那你再猜猜这个。”

  温烟见过十几岁的邵嘉凛。

  照片上的他也就几岁的样子,但通过眉眼和今天这顿饭的背景好像也不难猜出来。

  她试探问:“是……邵教官?”

  “……”

  话音落,许澜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把手机从温烟手里没礼貌地夺过来,一把把照片删了,手机朝桌子上一丢。

  像发什么无名火。

  林雨晨眨了两下眼,不怒反笑,笑得前仰后合,还连拍了两下桌板。

  “什么事儿啊,让我们林师妹这么开心?”说话的正是走进来的陈奉,带着点不怀好意,大概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

  门口,邵嘉凛已经到了,不是一个人来的,陈奉大山也在,还有个人温烟不认得。

  “他,是他小时候的黑历史,”林雨晨笑嘻嘻地指着邵嘉凛说。

  “黑历史?”陈奉阴阳怪气的调子立马没了,兴奋异常得几大步过来:“给我瞧瞧?”

  “没了呢,”林雨晨站起来,小跑过去殷勤拉开几把椅子,极乖巧地说:“为了给哥哥将功折罪,我已经把罪证毁灭都掉了呢。”                        

                            

  “这真没意思了啊。”陈奉坐进去,丧气地说。

  林雨晨微弯腰,凑到陈奉耳边:“不过,我妈那儿有备份。”

  邵嘉凛顺着林雨晨的安排坐到了温烟旁边,当事人到底没忍耐住,边坐下边问:“什么黑历史?”

  他扫了眼被丢在面前的手机,亮在相册那,随口问:“我照片?”

  “bingo!”林雨晨笑嘻嘻地看过去:“你还记得啊?我四岁的时候,你妈妈和我妈妈一块去照相馆给咱俩拍的,六一儿童节!”

  邵嘉凛蹙眉,似在思考:“拍的什么?”

  随手又把车钥匙扔桌上,余光瞥到温烟,想到上回撒果汁的事,拾起钥匙揣到兜里。

  温烟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高脚杯朝自己挪了挪,拘谨地摸摸鼻子,视线盯着眼前小小一方。

  他只要在她周围,就很影响她的情绪。

  “不告诉你!”林雨晨把自己手机抢回来,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忘数落:“你记性真差!”

  邵嘉凛扯了下唇不置可否。

  “小师妹,我高薪买你这秘密,卖不卖?”陈奉打趣。

  “不卖!绝密!”林雨晨摇头:“太值钱了,你也买不起!”

  “你先开个价再说!”

  “……”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斗嘴,邵嘉凛把目光挪向身边的温烟,头微微向她那肩膀靠近几寸,压低声音:“来,说说,是什么照片?”

  “……”

  温烟正看着陈奉和林雨晨笑闹。

  薄荷味忽然侵扰,意识一时间不太清明。

  他靠过来,温烟迟疑张口:“我……”

  “别告诉他!”林雨晨抢白。

  邵嘉凛的指尖摩挲着桌上的玻璃杯,眼睛看向左边的林雨晨,身子仍微微侧向温烟,大胆挑衅:“之前可是算得清楚,你欠我一桩人情。现在透露个关于我的事儿,不算过分?”                        

                            

  好像是不过分,温烟心里一衡量,迟疑地说:“照片上是……”

  “烟烟!”林雨晨打断她,然后白了邵嘉凛一眼:“你就知道欺负好学生!”

  邵嘉凛不置可否地笑,后背靠回座椅。

  “那是,我们又不敢在你这个太岁头上动土。”陈奉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嘴。

  “哼!”林雨晨下巴昂到天上去,转瞬她捏起手机朝邵嘉凛得意地笑:“我自个儿告诉你,小哥哥,我手里有你的女装照哦!”

  陈奉眼睛又亮了,推桌就站起来,朝林雨晨那位置走,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妈呀,还有这种好东西!”

  邵嘉凛神色不变,食指轻轻点着桌面侧身望向林雨晨:“我可没照过那玩意儿。”

  “反正你不许得罪我!不然我把这东西挂网上去!”林雨晨死捏着手机,振振有词地威胁:“虽然这个删了,但我妈那儿真还有备份!”

  “删了没事!我会手机数据还原,给我给我。”陈奉凑过去抢。

  “不给。”

  讨要无果,陈奉换了套路,扶着林雨晨的椅背说起恭维的话:“小师妹?好师妹?小美女,给哥哥看看?”

  林雨晨忍无可忍:“滚!”

  “哎呀,别这么凶,师兄帮你罩着你那小相好。”

  “我才没相好!”

  一时间,两人又在一边儿闹起来。

  温烟在旁边看戏,微微弯了唇。

  邵嘉凛心里从不装这种小事,见林雨晨话里三分藏真,一时也没谱。

  看林雨晨还在一边言之凿凿的样子,他微微低头,再次低声探听:“她说的是真的?”

  那声音低沉,尾音上扬,被温烟从聒噪的吵闹里自动剥离。                        

                            

  像涨潮的海水“哗”地铺上岸,勾人忍不住溺进去。

  忍不住和他一伙。

  温烟抿唇,眼珠子看向邵嘉凛,在友谊和引诱中摇摆。

  正玩闹的林雨晨余光瞥到两人又凑到一块,拿筷子尾用力敲了敲桌子:“烟烟,你是我这边儿的!”

  话就在唇边,温烟尴尬地咬了下舌尖。

  邵嘉凛笑了下倒也不再问,端正坐回去玩手机:“成,不难为你。”

  倒是陈奉打量了温烟好半天了。

  她今儿穿了件杏色长纱裙,林雨晨还给她涂了个樱桃色口红。

  跟军训时判若两人,亭亭地坐在那,像一截素藕。

  撑着桌子在那儿跟林雨晨打闹的陈奉不忘转头插句嘴:“师妹,你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你的名字。”

  真人太素净了,一点都不沾染烟火气。

  跟他们圈子里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温烟微微笑了笑:“爸妈给起的,说我小时候太安静,让我多点人气。”

  “哦,这样,”陈奉点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她家长这心思都白费了。

  来了这么半天,这姑娘话不超过三句。

  “安静多好!我就喜欢烟烟这样的!”林雨晨给她撑场子。

  品出陈奉语气的敷衍。

  温烟抿抿唇,用余光扫了眼邵嘉凛。

  她掐着指尖说:“其实……我还有个小名。”

  邵嘉凛似乎引起了兴趣,放下手机问:“嗯,小名什么?”

  “我是糖糖。”

  温烟扬起眼尾一点一滴捕捉邵嘉凛脸上的情绪。

  她和哥哥温景霁的小名是一对儿。

  盼他记起。

  可邵嘉凛只是点点头,附和着说:“是个好名。”                        

                            

  到底没有多余的情绪。

  温烟闷闷地把头转回来,眼神有些许灰败。

  这个人不仅脸盲,还记性差。

  她扫兴地拿起玻璃杯。

  “嘿,跟大家说个秘密!”林雨晨忽然乐开了花,指着身边的许澜说:“他小名叫——壮壮,哈哈哈哈哈”

  名字和本人清秀的样子极不相称。

  桌上人笑起来。

  “师弟,原来你叫这名啊?壮壮师弟,”陈奉瞧着许澜那瘦弱身板起哄。

  温烟也睁大眼。

  “不是我,”许澜泠泠打断。

  “啊,记错了么?”林雨晨仍止不住笑,她歪着头思考:“那是谁啊?”

  旋即,她又不管了:“那没事,以后我就喊你壮壮了!”

  “你……”

  “哎?”邵嘉凛指尖玩弄着玻璃杯,像忽然想起什么:“说到小名,我有个好兄弟,小名很有意思。”

  温烟拿余光瞥他,一口果汁差点呛到,剧烈地咳。

  在干咳的背景音里,陈奉和邵嘉凛打听。

  “谁啊?我认识吗?”

  “一老朋友,你不认识。”

  “那他小名叫什么?”

  “小名叫棒棒。”

  其实,温烟和哥哥的小名不是同时取的。

  小时候,家里图省事,直接叠着喊“烟烟”。

  哥哥的小名是“景霁。”

  但每次喊“烟烟”的时候,奶奶总觉得别扭。

  一个小姑娘,这个名字过于烟火气。

  改成了“糖糖”,要她的日子甜甜美美。

  哥哥是男孩子,没那么讲究,还是叫“景霁。”

  那时候,温烟最喜欢跟在哥哥身后面,要棒棒糖吃。

  她岁数小,说话喜欢叠词,再多的字就念不出,也可能是因为懒。                        

                            

  常喊成“哥哥,棒棒!哥哥,棒棒!”

  后来一次,温烟又跟在哥哥后面要棒棒糖的时候。

  她母亲察觉到这是一对儿词,灵机一动,给儿子起了小名叫“棒棒。”

  温景霁向来性子温和,也没多反抗,家里人喊来喊去也习惯了。

  可有一天,温烟当着他兄弟的面,喊了他“棒棒”。

  温烟还记得那个光景,邵嘉凛第一次听到看着一向冷清的人竟然有这么一小名,直笑得喘不上气。

  哥哥早就意识到这个名字不大好听,只能好言好语地和温烟商量,以后还是叫他“温景霁。”

  哥哥出国后,“棒棒”这个词已经很少再出现了。

  冷不丁听到,一直咳嗽的温烟手上力没收住,饮料一抖,撒了一点点出来。

  邵嘉凛颇无奈地看着温烟桌上又晕开的一片橙色,认命地拿了叠纸巾去擦拭。

  “不该逗你。胆子小,笑点也低。”

  所以,果汁都洒了。

  温烟张张口,想跟他提提,她的“糖糖”的由来。

  “喂,又欺负小学妹呢!”见林雨晨那边讨不着便宜,陈奉从邵嘉凛椅子背后路过的时候随口打趣:“人是林师妹舍友,你收敛点。”

  “干嘛把我说的那么凶,”林雨晨似乎是受到洒掉饮料的提点,把杯子一举插话进来:“师兄,对不住啊!感谢你今天赏光来吃我的谢罪宴,昨天的事儿是我冲动了,我自罚三杯赔罪!”

  林雨晨就这样,平时有大小姐架子,但是发现自己不占理也拉的下面子。

  性子直爽,尽管骄纵,也不惹人讨厌。

  温烟发现,林雨晨貌似喝的是白酒。

  邵嘉凛的指尖在自己的饮料杯前顿了下,而后挪开,移到桌前的白酒瓶上,给自己斟满。                        

                            

  倒酒的功夫,许澜也站起来,夺过林雨晨的杯子:“我来。”

  邵嘉凛拎着酒盅,扬唇笑了下:“你追女生还真豁的出去。偷偷给自己胳膊腿上磨几个泡再戳破,说是我迫害的?”

  许澜耳根泛红:“我没说是你的事儿,她自己瞎猜的。”

  “那要不是你诱导,师妹能这么想?”陈奉补了句刀。

  温烟这才明白照片上许澜那浑身伤痕哪来的。

  自己作出来一身血泡,有的已结痂的也被撕破,为了让林雨晨心疼。

  还真下得去手。

  他目的达到了,林雨晨心疼了,还二话不说地去找了邵嘉凛的导员,把事情搞大了。

  “唉,还有件事对不住师兄。我利用师兄发了条说说,还空间对您屏蔽,我再自罚三杯,”林雨晨躬身给许澜的杯子满上白酒,举到自己面前。

  “什么说说?”邵嘉凛挑眉。

  “……”

  温烟记得那条说说。

  林雨晨发了张照片,配文:“谁能想到,我和邵教官是从小就认识呢!这叫什么来着?”

  下面林雨晨只回复了一个评论。

  “这叫天降竹马。”

  “有文化。”

  也就是这一条,激化了许澜心里的矛盾,有了球场砸人的事。

  林雨晨吐吐舌头先发夺人:“哥,哥,哥,咱们妈妈从小到大的交情,您肯定不会介意的!我这就删!”

  林雨晨放下酒杯,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那条说说。

  她的指尖在按下删除键前,下意识又仔细扫了眼照片。

  这次,她发现了照片里的温烟,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安安静静。

  面颊朝前,眼尾的余光却注视着邵嘉凛的方向。                        

                            

  不露声色。

  她琢磨出一些异常。

  林雨晨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再次捕捉到温烟的动作。

  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唇角微微上扬,白眸黑仁,眼睛里全是站着举杯的那个男人。

  她喜欢什么样的来着。

  不着调那样。

  眼前就一个。

  卧槽!

  接受良好教育的林雨晨在心里爆了粗。

  她反应极快,利落地把照片删掉,吐了吐舌头转了画风:“师兄回去可得给家里说清楚,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把您当亲兄弟的。”

  她把那天那顿尴尬的晚餐公开地摊开说,甚至都没用兄妹这个词。

  邵嘉凛挑眉,对突然的话很是意外。

  他瞥了眼许澜,旋即以为她这话是说给许澜听,和他撇清关系。

  邵嘉凛了然地点头,配合着说:“一样。”

  陈奉愣了下,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吧?你俩的意思是,你俩被拉郎配了啊?”

  邵嘉凛把酒灌进去,亮了下杯底,坐回去。

  “怪不得哦,”陈奉小声咕哝句。

  陈奉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拍了下邵嘉凛的肩膀:“唉,你还记得吗?年初的时候我家里请来一个大师,你刚好过来找我,我让大师给你算了算。你还记得大师怎么说吗?”

  邵嘉凛摇头:“不记得。”

  “大师说你今年命犯桃花啊,”陈奉凑过去叽叽喳喳。

  “大师?”林雨晨重复了句。BaN

  陈奉点头:“对,说是潭哲寺的大师,”

  “灵吗?”林雨晨又问。

  “灵啊!”陈奉指着邵嘉凛笑:“他不才因为你们小两口跑了50圈吗?”

  “什么小两口!乱说话,轰你出去!”林雨晨红着脸,把一盘酥肉转到陈奉面前,口嫌体直地说:“吃饭!”                        

                            

  “灵着呢,”陈奉挑了块酥肉放到邵嘉凛碗里,殷殷叮嘱:“大师还说你这桃花霉运要散几年才算完,甚至有血光之灾。我看这事就是开端!哥们儿,您后面多加小心!”

  血光之灾,温烟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大师,”邵嘉凛把酥肉挑出来,扔到盛垃圾的盘子里:“都是唬人的。”

  “你可别乱说!”陈奉偏头示意他。

  邵嘉凛仍没放在心上,给自己斟了一杯:“我就是不信佛,但信因果。”

  “唉唉唉,你还记得吗,有次你来我家……”

  林雨晨连连回忆了好几桩邵嘉凛小时候的事,可当事人完全不记得。

  温烟才听出来,原来林雨晨的母亲和邵嘉凛的母亲一直是很好的闺蜜。

  饭桌上,邵嘉凛很顾及一桌人,用公筷替大家下菜总是很及时。

  连林雨晨都忍不住夸他:“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挺周到的。”

  邵嘉凛扫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我什么样?”

  林雨晨仰头想了下:“军训那会觉得你冷漠、无情、冷血、可怕。”

  温烟听着,轻轻笑出来。

  那会,就算在休息时间,邵嘉凛连和同学们多说一个字都吝啬,是挺冷漠的。

  “而且,我妈还说你从小上学就不老实,打架、逃课、网吧,”林雨晨戳戳筷子又补充:“见你第一面,你就在打架好嘛?”

  邵嘉凛也不解释,扬眉只是淡笑。

  “我们烟烟,啊,不对,是糖糖,”林雨晨抓了抓温烟的左手说:“我们糖糖说,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好人。我当时还不信呢,生怕你打击报复我。”

  邵嘉凛有意无意地扫了温烟一眼,用公筷给她油碟里夹了块麻辣牛肉,似是嘉奖。                        

                            

  温烟小声地说:“谢谢。”

  林雨晨看见这幕,顺势挽住温烟的胳膊夸:“瞧我们糖糖,真乖。”

  -

  那晚的饭钱,最终是邵嘉凛结的账。

  林雨晨这次没分那么清,大言不惭地说:“当初也请你们吃烤鱼来着,你要抢单就让给你呗。”

  邵嘉凛站在台前付款的时候,只有林雨晨跟在旁边。

  他压低声音,食指叩着台面,状似随意地问:“我母亲,最近有和阿姨联系过吗?”

  林雨晨眼睛转了个圈,没想明白为什么邵嘉凛问她这个。

  她记得那时候邵嘉凛的母亲特别宠自己的宝贝儿子,她摇摇头答:“没。”

  “嗯,没事。”

  隔天的课上,老师在讲大脑皮层语言中枢。

  说也奇怪,温烟不知道是自己有这个毛病,还是医学生共有的问题。

  老师在讲什么病,她总会把表征往自己身上套,越套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前几天天老师在讲甲状腺结节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吞咽困难,嗓音沙哑。

  这样的现象持续了几天,她甚至想挂一个甲状腺彩超检查下。

  后来问了陈畅才知道,大家也都会把病情往自己身上带入。

  温烟打听了下,甲状腺彩超做一次要150。

  老师讲过,甲状腺癌算是个“懒癌”,带来的危害相比其他恶性肿瘤,算得上温和。

  既然就算拖成了最差的结果也还来得及补救,她也就没再把自己的甲状腺放在心上。

  温烟家里其实也没有特别困难,父母意外去世前,给兄妹两个留下了足以上学的钱。

  只是哥哥近两年在国外读书,而且还在创业。                        

                            

  温烟觉得这都是不必要的支出。

  讲台上,老教授讲到了失写症,控制区域是“额中回。”

  患者能听懂别人的说话,能看懂文字,自己也能说,但是写不出来。

  失读症则由“角回”控制。

  温烟吃力地记着一个个新概念,同桌林雨晨忽然开始低低地笑。

  她扫了眼林雨晨,正盯着手机玩。

  意识到温烟看向自己,林雨晨小声问:“烟烟,你有小时候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嗯?”温烟皱眉,一向乖顺的她点头:“我找找。”

  她趁老师不注意把手机掏出来,翻到扣扣的加密相册。

  里面有一个相册,放着她和哥哥温景霁的照片。

  温烟翻出一张,把手机递到林雨晨面前:“这个,是我六岁。”

  画面里,双马尾的温烟靠在哥哥旁边,笑得很甜。

  林雨晨睁大眼睛,一句脏话飙出来:“我靠!”

  温烟赶紧示意:“上课呢正。”

  好在这是一门大课,来的学生很多,老师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林雨晨抿抿唇,静静地又仔细看了眼照片。

  她指着照片上那个男孩子说:“这是你哥哥吗?这也太帅了吧?还有他别的照片吗?”

  温景霁长得好看这件事,温烟自然是知道的。

  她见过哥哥的课本里被人偷放的带玫瑰花香气的信封。

  从小就被很多女孩子追捧。

  温烟把手机收回来,翻出温景霁的近照递给林雨晨:“这个是他出国前拍的。”

  “你哥哥在国外啊现在?”林雨晨一边捧着手机欣赏一边问:“读书?”

  温烟点头:“对,在英国读书。”

  “这简直帅得惊为天人,还这么优秀,真没天理啊!”林雨晨摇着头说。                        

                            

  温烟弯着唇角笑了笑,夸她哥哥,比夸自己还开心。

  台上,老师又提到了新的名词,“感觉失语症、运动失语症、流畅失语症和传导性失语症”的区别。

  四个听起来就容易混淆的名词。

  温烟蹙眉,低头认真记起来笔记。

  林雨晨见好学生温烟又开始用功,识趣地安静坐到一边,啧啧感叹基因的伟大,顺手埋汰了几句陈奉小时候的照片。

  好容易捱到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

  铃声一响,林雨晨斜着身子朝温烟怀里一靠,邀功似地笑:“看手机呀,糖糖。”

  “什么?”温烟左手拾起手机,不知道该看哪。

  “Q.Q,看Q.Q!”林雨晨坐起来补充。

  温烟戳开手机屏幕,腾讯给她推来一条好友申请。

  她有预感地戳开。

  验证消息里安静地躺着三个字,让她心底如海啸,海浪拍巨石炸出巨大的浪花。

  “邵嘉凛。”

  她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把好友通过。

  这个扣扣号码很短,只有六位数,等级已经有一个太阳。

  头像是一座白雪覆盖的陡峭冰川。

  网名是:sjl。

  温烟瞥头看着林雨晨,等她解释。

  这估计是邵嘉凛的大号。

  林雨晨扶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我妈和他妈是好闺蜜,加个好友的情分还是有的。”

  “你又是我最好的闺蜜,做师兄的自然要罩着我们啦,”林雨晨凑到温烟身边说:“邵嘉凛下半学期做我们助教呢,提前搞好关系。”

  “嗯,”温烟攥紧手机点点头。

  铃声再响起,教授又站回讲台上,温烟心不在焉地把手机扣在桌上。

  思忖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够特别。                        

                            

  一样的讲课方式,温烟竟觉得有些听不进去。

  她把手机翻过来,咬牙闭眼地戳进邵嘉凛个人资料,然后一狠心点进他的空间。

  应该挺正常的吧。

  加上别人的好友,先看看他的空间。

  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出来。

  空间里,只是时不时发了几张冰川的照片。

  陡峭、瑰丽,又巍峨。

  温烟只当他是从网上存的图,有点沮丧地退出来。

  下一刻,邵嘉凛的头像抖动起来。

  温烟的心不受控地一颤。

  她小心翼翼地戳开。

  sjl:“头像不错,是赫尔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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