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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87章


许是连着过了三个暖冬的缘故,这一年神州大陆的冬天格外冷。

        尤其是华国境内,最近半个月里要有十天都在下着漫天大雪。

        淮灵就算是打着油纸伞,快步走在城外的官道上,都不由觉得有些冷了。

        当然,这跟他在这寒冬腊月里还只穿着一层单衣,外加也不怎么厚的青衫鹤氅,也有很大关系。

        但他在昨日之前,都生于长于更温暖的南国,根本就没料到北方华国的冬天会如此之冷,自然也未曾多做准备。

        刚才他在飞剑上正遇到一股卷着鹅毛大雪的冷风,差点没把他给冻僵了,只能赶紧落到地上自己走路,这样慢是慢了点,但好歹暖和。

        对,飞剑。

        虽然人数稀少又鲜为人知,但在神州大陆上是有修真者的存在的。

        淮灵的师父吴道人是个修者,淮灵自然也是个修者。

        不过,人分三六九等,修者与修者也有不同。

        若是按出身的门派、世家而论,吴道人这样无门无派、无权无势也无钱的散修,肯定是最末一等,连那些魔道小势力里的头目们都不如。

        若是按本事而论,淮灵想想当初他才刚十五六岁,二人切磋的时候,自家师父就已经躺平任他揍了,吴道人这样的大约也要是最末一等。虽然,这老道喝了二两黄汤后,就喜欢吹嘘他自己当年巅峰时有多厉害云云。

        而若是论人品嘛……

        淮灵再想想这些年来曾经打上门,把吴道人骂得狗血喷头的村东头王寡妇、隔壁村李阿姐、甚至附近镇子怡红馆里的柳姑娘,还有自己最近在家中箱底里发现的那些借据、欠条等等,这个就更别提了。

        但就是这个大约除了脸,什么都是最末一等的吴道人,到底也是从槐树下将淮灵这个弃婴捡起,又抚养长大的师父与恩人。

        只可惜徒欲养而师不待,淮灵刚过了弱冠之年,还没能出师,这老道人就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淮灵才有机会知道,自家师父究竟因为赌场与风月场,在周边各村镇里欠下了多少金银。

        那是把他卖了大概也还不清的数字——也不知道吴道人是给人下了迷魂汤还是怎么着,居然能一笔笔的借出这么多钱来。

        按理说,淮灵好歹也是个散修,又不像他家师父那样要在小村庄里窝着养老,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把吴道人欠下的债都赖掉。

        然而,这方小世界里有天道看着呢。

        修者轻易不能对凡人出手是自然,欠钱不还大概也是会牵涉到因果,说不准以后就该有他好受的。

        淮灵没有办法,只能替吴道人背上了那一大笔的债,跟父老乡亲各个债主们挨家挨户地保证会还。

        可吴道人穷,淮灵也穷,不对,准确地说,是全天下绝大多数的散修都穷。

        淮灵在南国东奔西走了一年,挣得银钱刚够还上吴道人那些债的利息,本金还一厘钱都没攒到。眼瞅着年关将至,愁得这年轻的散修都快要掉头发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华国的一份悬赏传遍了整个神州大陆。

        那悬赏写得很简单,就是华国的衍太子偶感风寒,头痛频发,但宫中太医屡治不愈,现在遍寻天下名医。若能有神医治好衍太子,华国愿出一颗天阶的洗髓丹以做报酬。

        其实,淮灵并不懂医术,但华国提出的报酬,也不是给什么悬壶济世的良医用的。

        淮灵曾听吴道人提起过,这洗髓丹是修真界的圣药,天阶洗髓丹都足以让一个资质平平的修者跻身大能之列。

        相比于偶感风寒,那位衍太子显然更可能是撞了什么邪、招了什么妖魔,华国这是在隐晦地找能人异士呢。

        于是,淮灵在看到悬赏的当天,就收拾包袱上路了。

        当然,华国都能拿得出天阶洗髓丹,却还解决不了衍太子的问题,淮灵当然也并不觉得自己就有本事做那“治病”的神医。

        但就算他再本领低微,好歹也是个正式跨入了修真门槛的修士,他这么万里迢迢地从南国跑到华国的国都,华国皇室就算再抠门,也该给他点跑腿费吧?

        也不用太多,够他把今年该还的债还上就行。

        这可能听起来有点没风骨,可正所谓人穷志气短,死了师父还背了外债的淮灵可太穷了。

        穷到刚才客栈小二的报价都差点吓到了他。

        人说华国兵强马壮、盛世繁华,淮灵之前还没怎么觉得,如今看看这么个小城镇里的小店都敢要一两银子一晚,他算是从物价里体会到了。

        同样的价钱,都快够他在南国国都里最好的客栈住下了。

        当然,就算是南国的客栈,一两银子淮灵也是舍不得花的,更别提是华国的小村店了——他还没从华国皇室那里挣到钱,怎么可能舍得先下这样的血本?

        淮灵扭头看了看门外还不算太晚的天色,心念一动。

        他在来的时候,在城外曾看到了一座破庙,虽然已经衰败了,但勉强也能遮风挡雪,让他住上一晚,明早再上路。

        这年轻的修士向小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就转身出了客栈,径直往城外折返。

        却不知他身后的客栈小二和掌柜的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镇处在通往国都的要道,平日里南来北往的人的确不少,但现在年关将近又是处处大雪封路,游人自然该是少了。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镇上却是时不时会来些不同寻常的人。

        这些人各个都像刚才这青年一般,大雪天的还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明明是出远门,身上却没带几件行李。

        据他们镇上最见多识广的薛夫子说,这些人都是江湖高手,最近大约是要开什么武林大会了。

        虽然说他们开门做生意的,打尖住店只要给了银子就是客人,但奈何这些高人与高人之间还有不对付的。

        几天前有两拨高人前后脚同住进了隔壁欢福客栈,结果第二天早上一碰面,竟是在客栈里就大打出手,打得把整个客栈都差点给拆了。

        到最后欢福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们倒是没事,打赢了的那拨高人还赔了钱,但快过年的店里糟了灾,还见了血,这事怎么想就怎么闹心。

        自那以后,他们镇上就不太乐意招待这些高人了,若是有人来问,他们就统一往高价里喊。

        想来肯住一两银子一晚的高人,万一在客栈里动起手来,愿意赔的钱也能多点,他们触霉头也算触得值了。

        虽然刚才来的那个青年,看上去似清风明月、高山白雪,似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高人手下已经攒了多少条怨鬼亡魂。

        能送瘟神走,就送瘟神走吧。

        被送走的瘟……不是,是淮灵此时已冒着雪,走到了破庙前。

        与他想象的不同,这庙虽然已衰败了许久,门口木柱上的红漆已经掉得斑斑驳驳,连外面的土墙都垮了一大半,但大殿里却还算是干净。

        地上的灰尘并不多,还有一个简单垒起的火堆,这里显然近来是有人住过的。

        淮灵推开门,见到这番景象,下意识地问了声“有人吗?”

        在没得到人回应后,他这才踏进了大殿中,从乾坤袋里又取出些木头,点燃了火堆,坐在旁边闭目入定。

        吴道人自己是个熊样不提,养的徒弟倒是被教得面上功夫一流,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淮灵一般识趣、懂礼数。

        淮灵打坐到夜深时分,便察觉到有两个修者正快步往破庙这边走来。

        他睁开了眼睛,很快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骂骂咧咧道:“这狗屁镇子,什么的茅草屋也敢要一两银子,都穷疯了吧!若不是天道护着他们这些凡人,老子今夜就屠了他们整个客栈,看谁还敢不让老子住!”

        来人显然刚在那镇子的客栈里吃了瘪,还有些忿忿不平,若不是被天道辖制,说不准还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样的性格,就算不是个魔修,也不好招惹。

        毕竟,这种人拘于天道,对凡人尚还有所顾虑,但对同为修士,尤其是散修们可就没什么忌惮了。

        淮灵自出生以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那个半数村民都是他债主的小村庄里渡过,最近这一年也没在南国遇到几个修真者。

        他对修真界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于吴道人给他念叨过的那些故事,听得他都快对其他修士产生反射性地恐惧了。

        淮灵本来想要从破庙的后门离开,但此时外面的雪已经更大,天更加寒冷,他看着身前温暖的火堆,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仍旧懒洋洋地靠着大殿里的柱子坐在。

        破庙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高瘦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矮胖男人就是刚才抱怨的声音的主人,他看到淮灵后便是一愣,“这庙里居然已经有人了?”

        淮灵冲他点头,友善地笑了笑,“这雪大夜寒的,我们同聚这破庙也算有缘,两位不嫌弃的话,就请坐到火旁吧。”

        矮胖男人没置可否,但一屁股坐在了淮灵的对面,自顾自地烤起了火来。

        倒是高瘦的那个,眯着一双三角眼在淮灵身上打量了一番,像是要将这个看似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里里外外看个清楚,半晌后才忽然一笑,问道:“这位小友,可也是登天路上的人?”

        这是明明白白地在问淮灵是不是修士。

        也不知是吴道人传授的那门功法特殊,还是怎么着,淮灵若是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还真鲜少被人看出他也是个修真者来。

        淮灵不愿意多惹事,也不愿意扯谎,就笑着敷衍道:“我此行乃是去国都,并非什么天路。”

        高瘦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过来时,只见破庙里有火光,却未曾感受到有人,谁知一开门却见到了这青年在里面。

        也不知是这风雪太大,搅乱了他俩的感知,还是面前这人的修为远在他和他的同伴之上。

        若是后者,他俩还需多小心应对才行。

        高瘦子在心中想着,面上更是客气,也笑着说道:“听小友的口音,不像是华国的人,我与友人也恰好自他国而来。咱们五湖四海的,能同聚在这破庙里,也真算是有缘了。”

        他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份干粮来,递了一块给那矮胖子,又拿出一块递向淮灵,“不知小友可曾用过晚膳了?路上不比家里,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当今修真界门派势力中的修士,大多吃的都是灵粮、辟谷丹,但连一两银子住宿费都出不起的,自然也没什么灵晶买这奢侈玩意儿,吃凡人的粮食也很正常。

        淮灵可就不一样了。

        吴道人实在是太穷了,做的饭更是难吃,淮灵在懂事后,仗着人长得水灵嘴又甜,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挨家挨户蹭饭蹭了好几年。后来某年闹饥荒,小淮灵不好意思再出去蹭饭,在吃了几顿家里吴道人做的“黑炭”以后,他就成功辟谷了。

        淮灵小小年纪就知道给家里省口粮,然而吴道人却不怎么开心。

        他在发现自家徒儿九岁就辟谷后,仿佛深受打击,颠来复去地念叨了十天半个月的“输了,我居然输了”,才算缓过了劲儿来。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反正此时淮灵面对高瘦子递来的干粮,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了过来,却没有吃,而是掏出块手绢包好,收在怀中,“多谢,我今晚已用过膳,阁下的好意我明日再受用。”

        他这话虽说得客气,但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了,一听就知道不过是场面话,这陌生人给的干粮就算是放到明年他都不会吃的。

        高瘦子丝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倒是矮胖子冷哼了一声,不过他看同伴的态度,也渐渐反应过来了,便没将口中的冷言冷语说出来。

        只是,他们刚刚在城中那区区凡人的客栈里受了气,如今对面这跟个娘们儿似的毛头小子居然还不识抬举,矮胖子本来脾气就爆,现在更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想要找地方使。

        矮胖子异常沉默地一口口嚼着冷硬的干粮,听着破庙里另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心里更是烦躁。

        结果就在这时候,仿佛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一般,破庙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里面的人都出来,今夜我家小主人要借住此地,闲人回避!”

        那说话的应该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声音婉转如黄莺,但话语却委实霸道了些,人家来得都比他们早,他却一开口就要赶人走。

        矮胖子心中的火立马三丈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蹭”得一下就站起身,将他的武器一柄长刀召了出来,握在手中,便冲出了门,“爷爷我现在就出来要你的命!”

        为人手下却霸道嚣张的,往往不是狗仗人势,就是真的有能耐。

        而破庙外说话的人,至少是个后者。

        淮灵坐的位置太靠里,看不清门外的状况,但听声音也能猜出来,那人显然不但也是个修者,更能与那矮胖子打得你来我往,平分秋色。

        高瘦子扭头看着门外,先是面上不显,后来便“咦”了一声,对淮灵说了声“见笑了”,便捏着一把铁扇子,也踏出了门外。

        他们这是要二打一,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后来者很快就落了下风。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矮胖子的大小声,淮灵便隐隐闻到了一股血味。

        虽然修真界的腌臜事他曾听吴道人讲过不少,但为了一个破庙借宿要搞出人命来,还是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淮灵皱了皱眉头,便要起身去劝架。

        然而还不等他站起来,便听到一声冷哼,接着便是一阵剑风呼啸,转眼间,发出痛呼的人就变成了高瘦子与矮胖子。

        “幽冥双煞?”一道更是年轻,不过是少年人的嗓音响起,带着些漫不经心,又隐隐含着戾气,“二位既然敢来我华国送死,那我便送你们上路吧。”

        他这话音刚落,也不给那高瘦子与矮胖子求饶的机会,便是两声大好头颅落地,与鲜血喷出的声音。

        淮灵虽然早就猜到刚才与他一同烤火的两个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刚来的这位新煞神,显然更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他之前不该因为雪夜就犯懒,应该一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的。

        他现在再要走,恐怕已经迟了。

        淮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好招惹的人,一步步地踏进破庙中,又在和对方四目相对后,勉强扯出一抹和善笑容来,“这雪大夜寒的,我们同聚这破庙也算有缘,两位不嫌弃的话,就请坐到火旁吧。”

        这话他刚刚也说过,那时的对象是高瘦子与矮胖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子,与那个绝对不好招惹的少年。

        这少年看似十七八岁,面若冠玉、身若修竹,浑身都透着冷淡与矜贵的气息,可眼中却又隐隐透着阴冷煞气。

        只是那寒眸在看到坐在火边的青年时,便是有多少冰霜都在瞬间融化,只剩下一瞬间的错愕,与随之而来、无法掩饰的狂喜。

        那少年看着淮灵,几次动了动唇,才像是从千言万语中选出了一句最得体的话来,“怎会嫌弃?能与君相逢于这雪夜,实乃一大幸事。”

        说着,他便几步走到了淮灵的身边,坐了下去。

        淮灵:???

        少年你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坐陌生人的对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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