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故人
说来也是巧。
南宫卿和南宫婧兄妹二人刚下了楼，却在云兮居门口碰上了从隔壁厢房出来的容宸。
容宸也在看见南宫卿的那一瞬间怔住了。
杨凌霄？他......还活着？
他不是......死了吗？
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南王容宸，还是云国太子......慕容瑾？”
不怪南宫卿问，实在是连他也无法辨认眼前之人到底是容宸还是慕容瑾。当年上京就有传言二人长相相似，他也曾见过二人。
的确是一摸一样。
“云国，慕容瑾。”
“慕容大哥~”南宫卿惊呼出声。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慕容瑾。
慕容大哥？
容宸眉梢微挑。
当年，他不仅骗了杨紫菀，还骗了她的兄长杨凌霄。
只因翻小姑娘的院墙被人家兄长撞见了。
那时，杨凌霄可是对他很是防备，怎么如今......
南宫卿理解容宸的震惊，任谁看见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又突然活过来都会感到意外。于是，他便又喊了他一声。
“慕容大哥~”
好半晌，容宸才回过神，看向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的南宫卿，叫出那个本该在六年前就消失在这个世上的人的名字。
“凌霄。”
南宫卿解颜而笑，一如当年。“是我，慕容大哥。”
目光转向南宫卿身旁的女子，容宸不由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楚婧姝。”
南宫婧不由抬头看了南宫卿一眼，有些纳闷兄长为什么撒谎，他和这个慕容大哥，难道不是好朋友吗？可是转念一想，兄长这样说想必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毕竟，江南是南国的地界，而江宁城中还有一位南王。而她和兄长又是楚国的皇子公子，身份特殊，还是小心些为好。
于是，便也默认了楚婧姝这个名字。
容宸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再一次利用慕容瑾的身份，去接近杨家人。
故人相逢，自当是喜不自胜。
容宸将南宫卿带去了菀苑。
那是他为杨紫菀建的宅子，里面的一花一树都是他亲自挑选，又亲自种上的。菀苑中，也有一处戏园，与南苑的戏园一样，同叫菀园。
菀苑的面积只有南苑的三分之一那么大。不同于南苑的华贵，菀苑的风格更为雅致。
临水而建的宅子，从靠南的窗户推开往外看去时，河边的景色一览无余。
小桥流水，画船听雨，鱼翻藻鉴，鹭点烟汀。
“此处是为菀菀而建？”
当年杨家被灭，慕容瑾跑到杨府，就在杨紫菀的闺房前，跪了一日。那时候，他就躲在一旁看着。父皇派来接他回楚国的人控制着他，他只能看着，看着杨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看着鲜血染红了尚书府的每一个角落。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慕容瑾喜欢他的妹妹。
南宫卿不免有些心疼容宸。
他只知道慕容瑾喜欢自己的妹妹，却不知是这样的情深。
“慕容大哥，菀菀她已经死了......”
“不，她一直活在我心里。”
容宸没有告诉南宫卿杨紫菀还活着的消息。纵然他真的是杨凌霄，但是当年他竟然能有本事瞒天过海活了下来，那就说明他身上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他还没弄清楚南宫卿现在的身份和他背后的势力之前，他不能冒险。
南宫卿默然。
他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纵然那个人已经离世六年，但对于他们这些在乎她的人来说，她一直活着。活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的回忆里。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逃脱的？”
明明当年检验尸体时，杨凌霄是死了的。可既然当年便已经死了，那么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当年杨家被灭之后，所有的尸体全部被扔在了乱葬岗。因为有母亲护着，所以我受伤并不严重，只不过那些屠杀杨家人的侍卫并未发现而已。”
每每提及杨家灭门之案，南宫卿就双目赤红，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可怖气息。
“哥哥~”南宫婧适时的拉了拉南宫卿的衣袖，小声的唤着他。
南宫卿轻呼了几口气，这才将周遭的气息平复下来。
容宸看着南宫卿的情绪在南宫婧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下来，心中有些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除了杨紫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与南宫卿如此亲昵。亲昵的喊着他‘哥哥’。
他便不由得多看了南宫婧几眼。
这个叫南宫卿哥哥的女孩，是谁？
南宫婧感觉到容宸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抬头看去。容宸的眼里的审视让她不由红了脸。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盯着看。
南宫卿并未发现容宸与南宫婧二人之间无声的交流，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被丢到乱葬岗时，我还留有一口气，我就是凭着这一口气爬出了乱葬岗，爬到了附近的官道上。也是我命不该绝，在我即将死亡的时候，出现了一对商队。他们是从楚国来南国交易货物的，那时正好交易完成，准备返程。说来也是巧，那对商队队长也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只可惜早夭，因此在路上遇上奄奄一息的我，便动了恻隐之心。我就这样被商队的队长救了，然后跟着他的商队一直到了楚国，认了他为义父。婧儿就是义父的女儿。”
当年，楚国来接他的人确实是扮作商队。
容宸了然。“原来是这样。”
“慕容大哥呢？又怎么会来江南？”
“当年为她建了这宅子，却也没机会住。她曾说最爱江南的山水烟雨，如今她的生辰快到了，便想着来江南看一看，想着哪怕是想替她好好看一看江南的山水，走一走江南的路也好。”
容宸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的仰头闭眼，感受着周围的每一处风景。
江南的风是温柔的，一如容宸此刻的神情，温和，缱绻，恋慕。
一旁的南宫婧看着，不由得有些痴了。她第一次生出一抹叫做羡慕的情绪。羡慕那个六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女子能够同时拥有这个世上两个最优秀的男子全部的爱。
－－－－－－题外话－－－－－－
“鱼翻藻鉴，鹭点烟汀”出自宋代：苏轼《行香子·过七里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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