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爷!”被迫待在厅外,各种烦躁各种担心,一见着萧景卿出来,重千凰便疾步迎了上去。待见着萧景卿身旁一身妖冶的红衣、姿容妩媚的莫如烟,生生愣在了原地。
“凰儿……不要叫我……算了……叫姐姐……”萧景卿正欲给两人稍稍介绍一下,突地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出了好远。
萧景卿苦不堪言。手臂上的伤已然裂开,痛得不行,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被这样抱着狂奔,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难受。
若老是被人像这样子突如其来地抱着发足狂奔,总有一天,得得一种叫做“拥抱恐惧症”的疾病。萧景卿忍不住抚额。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人给放了下来。
萧景卿扶着桌子站定了好几一会儿才缓过劲,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缓缓开口:“烟儿可是看到哥哥不舒服才想这样把哥哥给扛回来的吧,下次,提前跟哥哥说一声可好?”
莫如烟一副不明所以状,只看着萧景卿的身子发呆,片刻后又把眼睛转到了地上,惊奇道:“咦!地上开了朵桃花哎。”
说着便矮下身体,好奇地盯着看,专注得好像整个人都黏在了那朵花上。
萧景卿随着莫如烟的动作看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血,从自己身上流下来的血,在地上点点滴滴晕染开来,红艳艳的,当真像极了一朵开得正欢的桃花。
适才感到手臂上传来阵阵抽痛。萧景卿拧眉,绕过蹲在地上专心看花的莫如烟,抢在紧跟在莫如烟身后要闯进来的重千凰前脚踏进之前,“啪”的紧紧关上了门。
差点被撞到鼻子的重千凰重重推了几下门,渐渐有些极气急败坏。
萧景卿使出吃奶的力气顶着门,因用力过猛,手臂上的血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唰”地流下来,看着好不骇人。
萧景卿抽空吸口气,试图劝说外面的女子:“凰儿,我已经成亲了,该注意着和其他女子之间的距离才是……”觉得外面的人的气息稳了点,萧景卿接着说道,“何况今个我家妻主在这,有些事合该不是凰儿你应该看的,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门外的人不说话,门里的莫如烟正兴味盎然地研究着萧景卿从指间一滴一滴往下淌渐渐变成线的血,萧景卿自是不敢有什么动作,只靠在门上和外面的女子僵持着。
好久过去,一声淡淡的“恩”字入耳。闻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萧景卿才敢放松下来,脱力般地将整个身体倚在莫如烟的身上,闭着眼笑道:“烟儿让哥哥靠会,一会儿哥哥陪你玩,可好?”
完完全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毫不防备地将命门与全部的弱点交于所依之人。
那人却一点也不打算听话,猛地在萧景卿正流着血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丝~~”萧景卿疼得一抽,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暗道当真是见鬼了,这随随便便一碰正碰在了伤口上。
“烟儿……”萧景卿把自己从莫如烟怀里解救出来,苦着脸嘱咐道,“烟儿给哥哥看着门,不要让人进来,哥哥换身衣服去。”
见莫如烟一脸冷淡,没什么要答应的意思。萧景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一口气将额上散落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拧着眉道:“哥哥这里很疼……”用手指了指流着血的手臂,“唔,被虫子咬到了。”
话虽这么说,除了皱着的眉头外加脸色苍白如纸之外,外表愣是看不出一点当事人疼痛的表现。
“呜呜,”莫如烟放开手里紧抓的衣袖,可怜的吸吸鼻子,委屈道,“要快点出来陪烟儿玩,不然,烟儿可是要生气的。”
莫府人人皆知,二小姐生气,后果很严重,轻则残重则死。
萧景卿笑着揉揉莫如烟的头发,不甚在意地道了声好便溜进了里间。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东西声,再加上轻轻浅浅的呻吟声传来,让等在外间的莫如烟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新人接回来后,昨个晚上竟连盖头都没有揭便把人扔在了房里,今早原是想在主厅看着那人丢脸。
大婚之夜,没有见红,对普通人家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更何况是像萧家和莫家这样的百年望族。即使男方的妻主是个傻子,但也不是人事不知。
先是被那张温和得过分的脸惊艳到,然后被他眼里温柔的神色惊艳到,到最后,被旁边侍从玉盘里放着的被血染得浓郁的喜帕惊吓到。
还不错,不是那种死板的男子。
莫如烟的思想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变化过程,竟从最初的忽视无视甚至蔑视,瞬间变成了兴味。
料想没有人敢过来,莫如烟搬了把椅子抵在门上,慢慢走向了屋里。隔着一层厚重的门帘,能清清楚楚瞧见里面那人的一举一动。
黑色长衫被随意扔到了地上,被血浸染的白色里衣从衣袖处卷到了胳肘窝,白皙如玉的手臂上赫然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只见那人拧着眉,一分一分地将布条弄下来,扔到一边。待看到血突地往外冒得汹涌的时候,痛得轻哼了一声,默默将脸转向了一边。然后像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转过头来,万分无奈地面对惨不忍睹的伤口,从方才的准备好的物件中,一件一件挑出即刻要用到的东西,细细替自己包扎手臂上横亘的一条血糊糊的小蛇。头仍是偏向一边,手上的动作倒也轻巧,一下一下的,恰如其分,准确非常。
莫如烟看了会,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觉得这人真是别扭得紧又可爱得紧,蹦跳着便过去了。
正在认真包扎伤口的萧景卿一惊,手里缠了一半的纱布“唰”的便落下了地,又慢慢滚远了去。
想是对自己这种大惊小怪的行为的不满,萧景卿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去,认命地矮下身捡起地上的纱布条子,微微抬起眼对坐在地上玩弄自己脱下来的粗布黑衫的莫如烟道:“烟儿……”本是想训诫或者至少是埋怨几句,但一接触到那双天真无邪的眼,所有的话便团吧团吧咽到了肚子里,抚着额道:“算了……烟儿你乖乖坐着,等哥哥弄好了再陪你。”
也不指望人答应,径自按着伤口走过去紧紧关上了里屋的门。围着莫如烟绕几个圈又回到原处,仔仔细细包扎起伤口来。
时间在这种有些古怪的安静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待得整理好伤口后,竟再次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瞳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里满满只是萧景卿的身影,像一面镜子一样,倒映着萧景卿脸上所有的悲喜……不过,就是只穿着里衣,于男子而言,有些不合时宜罢了。
如此想着,苍白的脸竟又现出了微微的粉色。
但是,萧景卿觉得好歹是要侍奉一生的妻主,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妥。可脸上火烧一般的热度却无论如何也降不下来。
“景儿看起来好好吃!”莫如烟嘟着嘴坐在地上,手里依然在蹂躏着那件粗布衣裳,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若不是一副痴傻的表情,这样唇如点朱,眉若柳叶的女子,当真是绝色。
明知莫如烟不懂那句话里的意思,萧景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兀自从衣柜里挑拣出一件衣服套在里衣外面,低着头,呐呐不言。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萧景卿清清嗓子,咳了声,随后笑道:“烟儿当真觉得哥哥好吃?”
“是的呢!”莫如烟放开手里的衣服,快速从地上蹦起来,跳到萧景卿面前,几乎是鼻对鼻的低声对萧景卿道,“烟儿很饿呢!”
“原来烟儿饿了。”萧景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红,略显尴尬。旋即转过身去,一件一件地收拾方才丢开的东西,一边整理一边开口,“一会哥哥带烟儿去吃好吃的,烟儿想吃什么?”
说罢,便从地上站起来,一瞬间又是一番天旋地转。从嫁过来的那天开始便没有吃什么东西,一直饿到现在,又加上不知轻重的给自己放了那么多血,这会儿不晕倒真真是奇事了。
萧景卿甩甩头,努力让自己精神一点,可莫家二小姐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只一个横抱便把人扔到了床上,连萧景卿手上紧紧抓着的脏物一起,埋在锦被间。
“哼!景儿没用!烟儿不要和景儿一起吃饭了!”莫如烟恨恨的将人扔在床上,气急败坏地吼了几句,随后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瞧也不瞧床上的人一眼。
又累又饿还又疼的感觉着实不舒服,萧景卿眉头扭成一团,许是难受的紧了,竟越发困倦起来,什么事都顾不上,任由自己陷入深深的睡眠里。
不过,此人很没出息,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好险差点露馅之类的,而是,好饿,好想吃饭。
听说人的许多活动都会在睡梦中完成,就像某个刀客在梦中梦出了制作一把绝世好刀的方法,某个医者寻到了千年灵药的落处。
萧景卿原是不相信的,可今个却真真切切地信了。
一双有力的手将萧景卿从床上扶起来,紧接着一阵淡淡的香味传来,萧景卿吸了吸气,觉得好闻的很,还没怎么闻够呢,一个柔软的物什突然闯入口中,萧景卿忍不住咬了一口,便觉唇上一阵疼痛袭来,然后被覆之以甜腻清香的饭菜。
好吃,每一样东西都好吃,甚至是方才那柔软得不像样的东西以及最后从唇上缓缓擦过的柔滑布巾。
梦里的萧景卿忍不住满足的叹息一声。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大抵是如此,萧景卿也不管不顾的当了回梦中仙客,吃饱喝足,一觉天荒,合该是如此的。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世间万物变化未始有极。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城。
一晌梦中贪欢后,乐极便生了悲。
梦中那人不知晓萧景卿脾气好,相貌好,什么都好,却唯独对食物颇为挑剔。原因倒也不是什么少爷病、口尖之类的,而是对某种食物莫名的反感。
比如梦里吃下的粥里用来上味的葱叶。
应是梦里被人照顾的感觉太好,萧景卿竟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那种让他恶心的味道来,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的起不了床。
“凰儿……”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萧景卿有气无力的叫唤出嫁带来的侍女:“去,到百老汇那给我抓一副药,三钱菊明子,两钱当归。”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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