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师傅的肾
望北侯府，练武场。
晌午时分，太阳高悬当空，却也未曾让这严冬的苦寒消退半分。
嗖嗖嗖……
突然，几声劲风扫过，便听得“啪啪啪”脆响骤起来。
五十丈外，一张撑开的黄牛皮破了个洞，一枚松针则沿着洞口缓缓掉落，砸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方兄的实力又精进了，看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够突破至筑息境六重了。”
王炬走了过来，由衷地赞道。
他披着鹿皮大氅，右手拇指带着金丝软玉扳指，虽然才十七岁，可是待人接物，却极具火候。
望北侯膝下两子，外人都说世子王通是来讨债的，二公子王炬则是来报恩的。
“哈哈哈，二公子过奖了。”方奇大笑。
他晃了晃手腕，看着五十丈外那张破洞的黄牛皮，口中虽是谦虚之语，眼中却溢满了得意之色。
筑息境，血生阳气，生生不息，已然能够摘叶飞花，隔空伤人。
练武场上的黄牛皮可不是普通的牛，而是北荒山上的【铁皮黄角牛】。
这种牛乃是异种，据说是山中精怪，勾了母牛，借腹生子，从小饮山泉，食丹草，牛皮堪比铁甲。
军中有一种【黄牛甲】，便是用这种牛皮炼制而成。
【神祗榜】上的黄牛仙人，据说原形便来源于此。
古时候，山民将其视为山神的使者，供奉膜拜，生出信仰，世代流传，渐渐形成了这尊神祗。
能够在十丈外，凭借一根松针破开一张黄牛铁皮，便算是达到了筑息境一重。
如今方奇一出手，便直接破了五十丈外的黄牛铁皮，松针未损分毫，还有余力。
很显然，他在这个境界的根基极为扎实，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五重。
“难怪外界都说方兄是灵鉴司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参悟归真境的高手。”王炬赞道。
他虽是望北侯的二公子，却没有丝毫的架子。
事实上，方奇年纪轻轻便坐到了【旗门】的位子，本身也是筑息境五重，最重要的还是灵鉴司三大掌司之一李修人的弟子。
论身份，其实也不比他低多少。
“想要达到归真境谈何容易？”方奇摇头道：“家师苦修了三十年，方才有了归真境六重的修为。”
说到此处，他轻声一叹：“修行之道，只能按部就班，无法速成。”
“除非……”
“什么？”王炬接着话茬道。
“除非像双煞大贼那般，修习邪门术法。”方奇眸光凝起。
十三个郡县，近三十名黄花闺女都遭了祸害，剖腹剜心，惨不忍睹。
“方兄，我听说双煞大贼都已伏法，谁做的？”王炬忍不住问道。
这两天，望北城传得最神的便是这件事。
“一位高手。”方奇沉声道。
“……”
方奇未曾注意到王炬的表情，神色变得凝重异常。
“师傅说，那人很可怕，呵气成刀，实力深不可测。”
方奇深深吸了口气，他还记得，他的师傅，李修人到现场只看了一眼，便连说了三个“厉害‘。
吴根生苦练邪功，堂堂筑息境九重的实力，在那人手里连一招都过不去，稚嫩得像个婴孩。
“呵气成刀？那岂不是归真境？”王炬的目光凝成了一线。
如果说神力境依仗肉身的力量。
筑息境血生阳气，能够借物生劲，隔空伤人。
那么归真境的高手已经达到了不滞于物的境界，阳血化真气，他们本身便是最恐怖的兵器，一口气便能够破了那黄牛铁皮。
在望北城，每一位归真境都是称得上名的大高手。
“到底是哪一位？”王炬追问道。
方奇摇了摇头：“调了档案，做了笔录，看样子是张生面孔。”
“在场的酒客说那是个少年，可是师傅说，那人绝对换了容貌，如此年纪是不可能达到这般境界的。”
方奇很是认可这种推论。
对于归真境的高手而言，易动骨骼，改变容貌极为简单。
“如此神秘！？”
“此人的实力恐怕不在我师傅之下。”方奇咬牙，对于归真境充满了向往。
别看他已经筑息五重，想要摸到归真境的门槛，没有十年苦功，根本够不着。
“归真境啊……这是每个灵修的目标。”王炬也是感叹。
“二公子接引神祗不过才两年，便已触摸到了筑息境的门槛，天赋很高了，将来别说是归真境……
“我看继承望北侯的爵位都大有希望。”方奇眯着眼睛，笑道。
话音刚落，远处的黑甲武士闻言，都下意识地转动眼珠，往这里看来。
这话说得有些僭越，甚至是犯忌讳。
朝廷法度，爵位继承有着严格的规制。
论嫡论长，望北侯的爵位也落不到王炬的头上。
“方兄莫要开玩笑，我一向敬重兄长，绝无妄念。”王炬猛地摇了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方奇眯着眼睛，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外界都传望北侯府的二公子如何出色，现在看来倒真像那么回事，至少表面上是循规守矩，言行得礼。
不过，方奇还听说，这位二公子跟那位纨绔世子乃是同父异母。
兄长如此无能，弟弟又如此出色，将来爵位若是没有争执，那才真是可笑。
除非这弟弟是个真圣人。
“是我唐突了，二公子莫要见怪。”方奇话锋一转，淡淡道：“不知世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提到王通，方奇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本来，望北侯备了厚礼，请的是他师傅李修人。
望北侯的想法很简单，希望这位灵鉴司的三大掌司之一能够收下他两个儿子为徒，
毕竟，在望北城，林家主财，侯府主权，灵鉴司主武，三足鼎立。
若是李修人真的应允，即便将来王通继承爵位也算是有了靠山。
最关键的是，王通虽然不能修行，不过李修人有一手绝强的炼体之术，还精通灵香一道，将这两门本事学会了，也算个出路。
今日，李修人刚好得空，过来等了一上午，却也未见那位传闻中的世子。
最终，李修人喝了九杯茶便坐不住了，让方奇留下，代师看看两位准师弟的成色。
“方兄勿要见怪，已经派人去找了。”王炬轻语，倒是没有为兄长的失礼找补理由。
“谁等了我一上午，这么火急火燎的？”
就在此时，一阵不满的叫嚷声从远处传来。
这么一句话，方奇的脸都快拉下来了，早就听闻这位世子纨绔无礼，没想到这般的没有规矩。
“世子，你小声点，客人便在那里。”
管事迎着王通，步入练武场。
王通瞥了一眼，便感觉到了方奇眼中复杂的情绪，恼怒，轻视，不屑……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
仅仅因为一句话便想要杀人？
这还是正常人？
“这是哪位？”
“兄长，这位是李掌司的弟子，方奇方旗门，”王炬表现得颇为恭顺。
“李掌司？找我干嘛？”王通问道。
“望北侯请我师傅收你为徒，你让我师傅喝了九杯茶便走了，连面都不露，世子好大的架子。”方奇压着火道，冷冷道。
“喝了九杯茶就走了？”王通凑上前来。
“你师傅的肾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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