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戏时光
终于爬到目的地，放下东西，已经和老板打好招呼的翟星开始分配任务。有的人要去劈柴，有的人要去附近的湖里打水，有的人要架灶台，有的人要去洗菜。而我和刚才负责搬东西的四个人则被归到休息组，可以什么都不用干。
我回头找左然，左然自己一个人在石桌上做准备。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这样……也好。他有他的事做，我不去打扰他，比较好。
“哎哎哎左边左边！打！哎呀！你俩能不能行？真菜！”
我转身一看，好家伙，刚刚那四人居然聚在一起玩游戏了。王水敬嗓门最大，刚刚那一声抱怨就是他喊出来的。
“敬哥，你才菜！送了十一个人头那么多，还说我们！”
“就是！”
这什么游戏？
我好奇地凑到他们四个身边看，嚯，是个对战手游，看起来跟我那个时代的王○荣x差不太多。王水敬见我凑过来，笑眯眯地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罗莎，看你像是个好学生的样子，没怎么玩过游戏吧？来玩玩？哥带你！”
我，罗莎，之前可是个职业游戏代练！
“敬哥，有本事来单挑？”
另外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还嚷着自己的手机配置好玩得爽。我随意接了一台，仔细看了看角色特性和技能描述，抬头看了王水敬一眼。他一笑，给我发了单人对局邀请。
十分钟后，王水敬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他输我赢的界面，大叫道：“罗莎！你……是不是谁教了你的？”
怎么，在他眼里我这好学生形象这么强的？
不过也是，蔷薇本人从小到大一路在重点学校的重点班级，还常年位居年级第二，而且还是未名大学法学院的学生，就这履历，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会玩游戏的主儿。
我顿时虚荣心爆炸，自豪地道：“我、我说不定比较天才？”
王水敬顿时被我这豪言壮语激了：“喂！你们谁会玩游戏的！都过来！谁能打赢罗莎，我王水敬就请他去未名市最高级餐厅吃饭！”
正在忙活的人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一时间竟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能说是十分后悔，只能怪自己年少无知，装什么逼啊！装出祸了吧！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罗莎别怕，我们来帮你！”
稀里糊涂的，我竟然就组了个五人战队。王水敬靠着他的利益诱惑，也选了四个强有力的对手与我对战。我看着手里的手机，一想到以后蔷薇要面对这样的记忆，我就羞愧难当，忙找借口想跑。
“怎么，罗律师怂了？明明是左律师的搭档还怂？就不怕丢了左律师的脸？”
我去年买了个表！怂屁的怂！就王水敬那水平也配嘲讽我？干！说干就干！
“敬哥，你要是输了，今天你就得帮我们当苦力！”
三十分钟后，我带着四个小弟大获全胜。
王水敬愣怔在原地。
“敬哥，说话算话，你输了！快去烤！”
“烤也得要食材啊……”这声音是，翟星的！
所有人同时抬头，翟星一脸无奈地指了指远处放着的蔬菜：“你们什么活都不做，全指着左然去做吗？”
淦！忘了这茬了！
翟星的视线在我和王水敬之间流连，重重地叹气，指着王水敬故意学京腔：“老王，您比我还大几岁，还跟小姑娘过不去？既然您输了，那所有苦力活儿都你做！现在，您去洗菜！”
王水敬拱了拱手：“得令！”然后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跑去洗菜。
“至于你……”翟星一把将我拉到身边，在我耳边低语：“左然刚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脸色不太好。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平时就那模样，就算我跟他这么多年朋友，他有事从不跟我说，连选搭档也不选我。要不你去打听打听吧？今天毕竟是团建，我也不希望看到谁心里憋屈。”
知道自己做错事，我点了点头，快步来到左然身边，这才发现他的面前堆着一大堆的砧板刀具，砧板上却只放了一块肉。
就算提前知道他准备了那么多道具，我还是觉得很惊讶——他要给肉做手术？
他见我来了，语气一如既往公事公办：“罗莎，什么事？”
“哦，我来帮帮你。”
他顿了顿，“是翟星让你来的？”
“……”总感觉他会很在意接下来的答案，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不完全是。”
“嗯？”
我抬头看他，“之前看你一个人在这准备，我就有点……好奇。”
如果翟星不让我来，我肯定不会来，哪怕心里再想过来。
有点懊悔自己这么诚实，又觉得就算扯谎，左然这个身经百战的律师也一定能看出来，没有这个必要去浪费时间扯皮。
“你觉得……韩廷东这个人怎么样？”
韩廷东？
“老狐狸。”
“……”
他干嘛不说话，“这是你问，我才回答的，可别说给他本人知道。”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老狐狸？”
“他之前还想问我要不要去非讼给他打工呢。”那是一次一起吃饭时私下说的，可饶了我吧，我光是眼前这些就已经学得要死不活了，还让我去做非讼案件？对我来说这简直跟隔了一座喜马拉雅山一样啊！
他笑了起来，“评价中肯。”
嘿，他也这么觉得！
我喜滋滋地捞起一颗洗好的菜准备放在砧板上。
“等等，切菜用这个。”他给我推了另一块砧板。
真是个讲究人！
“刀子有要求吗？”
话音未落，他给我递了一把菜刀，看起来很好用的样子。
烧烤要用的菜应该都是要方便串起来的，那只要把尾部去掉然后用竹签处理好就行了。我熟练地切掉尾部，把干净的盘子放在石头案几上，拿起铁签一下一下地串。偷偷瞥了一眼左然，他正在腌制切好的肉，细长的手指正在熟练地做厨房里的活儿，让我想起了以前给哥哥打下手的时候，我在一边切菜，哥哥在一边腌制或者炒菜的模样。
不由得笑了起来。
“嘶！”妈耶切菜的时候果然不能分神！
“怎么了？”左然放下碗，一眼就看见我食指上鲜红的血液。他迅速摘下手上的手套，用手指轻捏我的手指，“你先压着这里，我去问店家要止血贴。”
刀口不深，就是有点疼，我如他说的捏着手指，笑了笑，“不用了，我含一下就行。”
“不行。”他认真地纠正我：“唾液并不能止血，相反可能还会引起细菌感染。我去找止血贴。”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的心跳顿时飞速地跳了起来。
他怎么……这么紧张啊？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他有误会的事？
也许是因为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心在一步一步地变得贪婪。
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的时候，面对那个没有人再关心我的世界，我还能接受吗？我还能继续这样……活下去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没能要来止血贴，但却要来了棉花和纱布
用棉花沾碘伏轻轻地替我清理伤口，我咬着牙忍疼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于是他的动作变得越发的轻，还像哄孩子一样替我吹伤口。我试图让他不要这样，刚开口连话都没说完，那刺痛感就让我倒吸一口气。
一瞬，我再没有立场去说“我不疼”这几个字。
替我处理好伤口，他没再让我碰刀子，我只好乖乖坐在一边看他处理食材。他没说话，洗了菜送过来的王水敬见我们俩都不说话，左然还一副严肃的模样，顿时怂得一批，把洗好的菜放在灶台边，说了一句“我洗好了”转身就跑。
看他跑进人堆，转眼就跟同事们一起玩，甚至连翟星都加入了他们，孤独于忒弥斯的，就只有左然一个人。
“你……一个人做准备，不和他们一起玩吗？”
他愣了愣，坦然地说：“不管是作为前辈，还是作为上级，我的存在对大家而言都是一种压力。”
默默地为所有人付出，让大家轻松快乐，自己却负重前行，承担起他不该承担的孤单。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座高山，高山的顶峰，是万众瞩目的左然。
此时的他，就像是站在山峰顶端，接受着众生膜拜的偶像。然而下一秒，他却从山巅摔了下来，被陡峭且崎岖的山峰扎得浑身是血。而周围的人，除了翟星和他的父母外，没有一个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
甚至连“我”——蔷薇——也是。
这就是他要面对的现实吗？
他已经被他取得的成就架在高位上，哪怕这些成就是他努力得来的……可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他再努力，别人也不会看到他努力的过程，只会看到他的结果。一旦他有那么一丁点不符合世人对他的期望，甚至哪怕官司没输但没有达到当事人想要的效果，最后社会给他的评价，依旧会是批评和贬低！
我无法想象没有后盾的他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的状况。舆论会把他压垮，甚至连忒弥斯内部，这些正在他所获得的荣誉之下享受一切的人，说不定也会有一部分，只管享受，而从来不念他的好！
他不可以再这么孤单下去！
他不是孤身一人的罗莎，他不是我这样的人啊！他是优秀的左然，是我……
——我再不甘，我也没有资格，不是吗？
金风玉露一相逢，到底也不过是缘悭命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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