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前世的花开在今世的路边
第一节、灵魂相认
罗跃进的日记揭开了关于芳草、晴川与他自己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要完全了解这些秘密,还得从故事开始的地方说起。让笔者将故事的时间回溯到一九七九年的冬季。
临湖县西乡白泥湖鹦鹉洲。
深冬的湖区一片萧索,湖堤下密密的芦苇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青色,像霜打过的稻穗老实地低垂着头颅,在冷风里时不时地抖动一下枯萎的叶片,发出簌簌声响。
白天会有不少芦苇客在湖面收割芦苇,他们挥动锋利的镰刀从芦苇的根部把芦苇割倒,然后捆扎成捆,叠成山一样高的芦苇垛,等待造纸厂的拖拉机来运往造纸厂加工成纸张。
开始芦苇客们沿着堤岸收割,而现在近堤岸的芦苇都收割完毕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往芦苇塘的深处进发。而近堤岸处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片平坦的湖面,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泥坑,除了躺倒在地上的芦苇外,很难看见其它生物。
在远离堤岸的芦苇塘深处,还有那么几个晚归的芦苇客在沉默地收割着芦苇,偶尔也会听见他们几声交谈,整个芦苇塘里除了镰刀收割芦苇的声响外,几乎一片死寂。
只有靠近芦苇塘深处能听到奇怪的声响,那是流动的湖水在与湖冰戏耍,时而发出嘶嘶声,时而发出咔嚓的破裂声,时而发出哗啦啦的崩塌声,时而像玻璃一样发出碰撞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停下了收割芦苇的动作,轻轻喘着气,一边收拾镰刀上纠结的芦苇根茎,一边向堤岸处凝望。此刻,他还在回味白天的一次邂逅:
白天,他刚欲转上大堤,猛抬头却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后生仔,短发、穿着肥大的男人衣服,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握着扦担直愣愣地从大堤上往自己的面前滑下来。
他刚想腾出一条道来,说时迟,那时快,这后生仔已滑到他身前,将他撞了个满怀,然后两人就尴尬地停在原地,各自喘着粗气,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楞住了,他也不顾自己正骑跨在后生仔的身上,只是定定地看着后生仔的一双灵动的大眼,他奇怪眼前的后生仔怎么生长着一双如此深邃迷人的眼睛,而且脸庞小小的,分明是个女孩,怎么却是一个俊俏的后生仔装扮?他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回“好俊俏的后生”,过了一下,他没来由地又赞了一会,“这小子真的是俊俏得稀奇”,而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老弟,走路怎么这样猛哦?”
“你才老弟呢?我是你姑姑”,后生仔挣脱了少年的拥抱,并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一路格格笑着,一溜烟往芦苇荡里跑了,“他”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少年还想把后生仔看清楚点,可这个后生却一溜烟似的往芦苇荡里跑了,他怔怔地追随后生仔离去的背影,直到后生仔的身影开始模糊、然后消失,但后生仔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始终像北斗星一样闪耀在他脑海。
少年脑海里像闪电一样,闪现《红楼梦》里宝玉初见黛玉时的场景:“贾母听宝玉说与林黛玉见过之后,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少年对眼前的后生仔他也是似曾相识,对白天发生的情景直到傍晚了还在回想。
傍晚时分,空气中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雾幕后面甚至出现了一钩残月,阴沉沉地照着暮色沉沉的湖面。
这个时候,一个身形纤弱的后生仔用钎担挑着两大捆芦苇气喘吁吁地从芦苇塘的深处,一步一挪地往堤岸边挪动,芦苇长长的身躯在湖面拖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女人的裙踞摩擦的回音,但声响要大得多,甚至还有些刺耳。
“啊呀?”,随着一声惊呼,随即湖面传来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几声“救命”的呼喊也在暮霭中逐渐衰弱,以致湖面又恢复了原有的沉寂。
……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你绝望的时候,其实只是命运有意与你开的一个玩笑,让你从此有机会展开生活的另一面。
这个后生仔就是这样。
当她幽幽醒来,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淹死在芦苇塘的水坑而是安静地躺在自家简陋的木板床上,自己身上盖着二层厚厚的被褥,弟弟则坐在床边陪着自己。
从敞开的门框,她看到堂屋里自己父亲正与一个少年、一个老者在交谈着。从他们的言语里,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堂屋里的这个少年芦苇客搭救了。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深入芦苇塘砍伐做柴火的芦苇进进出出早就引起了这个少年芦苇客的注意,要是没有他的关注,那自己就只能命丧泥潭了。
这个落水的少女就是芳草,搭救她的少年则是晴川。
只是芳草所无法预知的是自己的命运从此与这个叫晴川的少年就要纠缠在一起,成为此生的魔咒。
正如弘一法师所说:“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是灵魂认出了对方,若今生遇到一个你第一眼看到就产生好感的人,那么前世他一定深深地爱过你,所以你才会一眼万年”。弘一法师的这段话,道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不仅仅是一种感情,更是一种灵魂的相认,一种前世的缘分。它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成为了连接两个灵魂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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