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豚
龙儿不禁皱眉，就想下楼去把哥哥叫上来，却被孟婆给拦了下来。
“由他去嘛，不让他吃上一回亏，永远学不聪明，再说，老君几乎把他所有的仙丹都给咱们了，就算是出了人命，也不过费上一颗仙丹，再跑一趟地府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你龙儿，永远这么谨慎，也好也不好。你现在可是神仙了，凡事求一个随心所欲就行。有我在，这天上地下没人敢惹你和悟空，不必这么小心慎微。你和悟空匀一匀就好了。”
龙儿正想回答，楼下却已经出了变故，两人一看，都站了起来。
那小小一个草把上，剩下的糖葫芦本来就不多，也就有个十一二串，又已经被悟空吃了两串，围 在他身边的小孩儿们可有十好几个。他又想留两串给妈妈和妹妹尝尝，没怎么发，就没了。
他跟还围着他的六七个小孩儿说了好几遍，剩下两串不分了，那几个小孩儿都不肯走，还是紧紧 地围着他，脏兮兮地小手塞在嘴里，怯生生又十分渴望地看着他。
这几个小孩儿一看就家中十分贫困，衣服都破破烂烂的 ，脚上连鞋子都没有，全黑的小脚直接踩在滚烫的土地上，看着就可怜极了。
悟空最是心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想了想，就把龙儿刚才塞给他的两个纸包拿了出来，想一个孩子分半块打发他们走。
可他刚把两个纸包拿出来，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八九岁孩子给一把抢了就跑，那两串糖葫芦本来被悟空抓在手里，被那孩子一下给撞到了地上，滚落在泥地里，肯定吃不成了。
悟空都吓傻了，他哪里见过这个。生下来就在花果山，有好吃的八酒肯定先让小猴子们和他两个吃，猴群里小猴子们也打架抢吃的，可也就是玩闹，并不真缺吃的。
他还没来得及可惜，那几个没吃到糖葫芦，也没吃到糕的小孩儿哇地一起大哭起来，其实还有一个看着就三四岁的，一边大哭，一边蹲到地上捡了那两串沾满了泥的糖葫芦就往嘴里塞，剩下孩子们一看，立刻扑了上去跟他抢了起来，几个孩子立刻打成了一团。
悟空直接愣在了原地。
楼上两个看戏看的差不多了，孟婆才传音给悟空，让他上楼来。
悟空蔫头耷脑地上了楼，一屁股坐在妹妹边上，低着头不肯说话。
龙儿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脸，看他的脸都憋得通红，本来有些生他的气的，又心疼起他来，连忙给他倒了茶，又把刚买的糕拆开两包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把师傅面前的四碟干果都拉到了哥哥面前，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他爪子里示意他吃，还在一边给他剥起来了花生和核桃。
孟婆倒不惯着他，端着茶碗，凉凉地问：
“知道错了吗？”
悟空蔫蔫地点点头，“知道了。”
“错哪儿了？”
悟空挠了挠脑袋，确实也不明白自己错哪儿了，就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孟婆也不跟他解释，看他也不肯吃东西，大手一挥，就把桌上的吃食全收进了袖子里，然后让兄妹两个跟上自己，施施然地下楼会了账，要带两小去吃东西。
这次她选的酒楼，毗邻着洛河，夏天天热，三人就坐在了二楼的栏杆处。楼下的不远处，就有一片破旧的草棚，里面都是最贫苦的人住着，主要是中年女性，靠在洛河中浆洗换取一点向微薄的家用。
坐定后，孟婆就叫小二拿水牌来点菜。其实也没甚好吃的，无非就是炙羊肉，炖鸡，金银芽儿，拌豆腐这类的吃饭，连个炒菜都没有，味道也有些寡淡，比龙儿做得差远了。甚至还不如他们早上煮的面好吃呢。
不过只要是不用自己做饭，也就是好吃的。
孟婆看两小吃的开心，对这饭菜却有些提不起兴趣，只夹了两筷子炙羊肉，吃了一只鸡翅膀就不肯再吃了，又嫌小二送上来的酒太浑，还有些酸，拿出自己袖中的猴儿酒来吃。
悟空对河而坐，正吃得开心，却突然停住了。龙儿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不是抢了哥哥的糕的那个少年吗？原来他的家正在这里？
悟空正想从二楼跳下去去抓那个少年，手却被龙儿给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三人的视力耳力都远超常人，从楼上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草棚里的情形。
只见那少年快步走进草棚，进去前还左右仔细张望了下，然后才进门把门半掩上，然后从桌上的一个破陶壶里倒了半碗水，端着到窗下，从床上扶起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妪，让老妪靠在自己身上，喂了她两口水，然后笑嘻嘻地问：“阿奶，你猜猜，我今天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那老妪满脸慈祥，勉力抬了抬手摸了摸他的手，问道：“我阿豚给阿奶带了好吃的了？”
“阿奶真聪明，阿豚今天遇到好心人了，给阿豚几块千味斋的糕。”
说着，他就从怀里把那两个纸包掏了出来，小心地打开，可是下一秒就懊悔地啊了一声。
原来是那几块糕在他怀里挤来挤去，全都碎成了渣渣，屋里本就黑暗，这下子，看着更难看了。
那少年的脸，也和这糕变得一样难看，嗫嚅道：“阿奶，都怪阿豚不小心，这些糕看来是吃不得了。”
“怎么吃不得，再好看，进了肚里，还不是一样？闻着就香甜得很！”
那老妪笑着用手撮了糕末就往嘴里送，还把中间大的几块，小心拈起来放进阿豚的手里，示意他也吃。
就像老妪说的，就算是碎了的糕，那也是糕啊，吃起来也照样香甜，并没有什么区别。这祖孙两人吃的香极了，看着比楼上三人满桌子的菜肴要好吃多了。
悟空已经愣在了那里。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这顿饭吃得潦草极了。悟空还把没吃完的菜肴叫店家拿了大叶子裹了，下楼后悄悄地放在了祖孙两人的门前，然后轻轻敲了敲门，就悄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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