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黑暗中的灯火
“那内门弟子应该也有排名的咯，”云清尘好奇道，“秋姐姐你是第几名啊？”
“三十六上峰，每峰弟子约一百来名，也就是说，内门弟子大概是稳定在三千六百人这个数量上的。而我所在的玉清峰位列内门第一，我自己……”说到这里，谅是秋水寒那宠辱不惊的气度都忍不住流露出些自傲，轻声道，“位列第十三。”
“当然，我也是排名靠前的弟子中最特殊的一个。星剑宗中有三位仙人，世俗不知，对我们而言却是耳熟能详。”秋水寒直视前方，没有转头去看江逸他们，“在前五十名的弟子中，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拜仙人为师的。”
“大概是秋师姐不需要吧……”江逸回忆了一下，笑道，“水纡泽那时，便是师姐的师父出的手，恐怕也是一位仙人。八方御宇阁毕竟与天下对立，拜另一位仙人为师难保不会暴露。”
“你想的很清楚，我确实是这个考量，所以只在一位长老下挂了个名。”秋水寒淡淡的称赞了他一句，话锋陡然一转，像是随口问道，“江逸，我师父曾说你可以向我询问她的身份，但直到现在你都没开口。你就不好奇嘛吗？”
“……”江逸思考了一下，直言不讳道，“因为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有资格知晓她的身份。八方御宇阁毕竟不同于星剑宗，后者的仙人战力可以公开，这对于天下邪道就是一种威慑。但后者……我们处在天下的暗面，仙人位数理应是机密，这才算得上是底牌……”
说着，他苦笑着一摊手：“师姐，现在咱们得算是自己人了，能别试探来试探去的了吗？我应付着很辛苦啊……”
“你这不是应付得不错吗？”秋水寒嘴角勾起极清淡的笑意，似乎对江逸的回答很满意，“你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再说，这也算不上试探吧，只是想亲自看看你为人如何而已，毕竟，虽然你是我举荐入阁的，但我对你的了解还没多少，总要试试才放心。”
“试探了什么？”云清尘还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打着转，惊疑道。
“师姐无非就是想看看我的心思有多缜密罢了，你不用管的！”江逸笑道，转而向秋水寒，“那我这算是过关了吧，师姐。”
“算。而且就凭你刚才的回答，你好奇的事情我也可以做主一并告诉你。”秋水寒点点头，说道，“八方御宇阁中有仙人十三位，除去阁主外，十二位仙人并称诛仙十二宫，皆以生肖名为代号。而我的师父，就是十二宫中的巳蛇。”
“十三位仙人……”江逸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星剑宗也才三位仙人啊……”
“引领正道的又不止星剑宗一家，而八方御宇阁要对抗的，可是全天下的所谓正道。”秋水寒只淡漠道，“事实上。八方御宇阁还处于劣势，所以才只能困守于暗处。”
“和天下正道相抗啊……”云清尘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师姐，”江逸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漆黑的瞳仁里透出刀锋般的锐利，毫不忌讳地刺向秋水寒，沉声问道，“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以八方御宇阁提出并共同遵守的三不杀的原则，为什么会不容于正道？正道又以什么认定八方御宇阁是邪道？又是以什么自居为正道？”
“……”秋水寒看了江逸一眼，顿了一下，叹道，“你知道吗？江逸，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我见过很多阁里的同僚，也见过很多附属组织的领导者。但……你是第一个在第一次见到我时，能提出这个问题的。”
“请师姐解惑。”江逸面色不改，沉声道。这也是一次试探，他也要亲自试试秋水寒，看她究竟是站在自己心中正邪的哪一边！
“我先回答你最后几个问题。”秋水寒平静道，“天下事，人们总爱分个正邪对错。正道之首已有千年存于世，而八方御宇阁立阁不过几百年，谁势大，一目了然。双方一旦冲突，世俗自然便将八方御宇阁归入邪道。正好阁主年轻时也与正道有过过节，所以也乐得做个邪道中人。但‘名邪道，行正道’是八方御宇阁一贯的风格，因此一开始也未犯过众怒，才能逐渐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正邪呢？”江逸追问道。
“你会先入为主，而且……”秋水寒犹豫了一下，“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得清的。”
“我只是想听听师姐的看法而已。”江逸笑道。
“是正，是邪，要凭你自己去看才算真切。不过……坦白说吧！”秋水寒思考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丝毫掩饰，如冰消雪融百花齐放，袒露出自己的内心，“于我而言，都对，不过是道路不同，这才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如阁主所说，我们只是‘黑暗中的灯火’罢了。”
“黑暗中的灯火么……”江逸细细咀嚼着这个名词，释然一笑，“我差不多明白了。至于对错，我自己会判断的。”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以缓和气氛，“师姐，如果我有一天选择了与八方御宇阁相反的道路，阁里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吧？”
“只要你不泄露阁中机密，不触犯我们的原则就不会。”秋水寒那一笑仅如昙花一现，马上就又收了回去，但这样一笑之后她还是放开了一些，抿嘴笑道。
“秋姐姐秋姐姐，我也有个问题！”云清尘急道，刚才这两人谈了许久，她怕再等下去就没时间问了。
“问吧。”秋水寒按住了云清尘的小脑袋，轻声道。
“秋姐姐，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啊？”云清尘斟酌了一下，问道，语气中还有些不好意思。刚刚阿逸和秋姐姐谈的好像都是些很遥远的东西，自己这么一问，会不会很影响气氛……
“什么样的？”秋水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一愣，随后掩嘴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嘛！又笑我……”云清尘鼓着脸，气道。
“没什么，只是……跨度有点大，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秋水寒微笑道，转身走向星路尽头，“江湖是什么样的啊……”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
某处。剑子穿过层云缭绕的山腰，径直走入了一座大殿。
殿内灯光昏暗，凡人在这里几乎完全看不清什么，就连剑子自己也只能借着寥寥几盏烛火看见大殿深处，那道极为隐约的人影。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父亲，你插手太多了。”剑子冷声道，丝毫没有对自己父亲本应有的尊重。
“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插手都不为过！”那人影冷哼一声，沙哑道，“你对自己的父亲未免太过疏远！”
“现在跟我讲亲情应当如何了？我曾尝试着亲近你，但母亲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教会了我一件事，”剑子冷笑着，毫不客气地一甩袖子，“天道不近人理，天仙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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