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宝瓷第N次被罚去跪祠堂。

管家长吁短叹:“她们说她们的,您嘴上应着就是了,怎么非得跟她们吵呢。”

“张叔,”江宝瓷跪得笔直,“当你们家三少夫人好难啊,一群笑面虎,这几个女的围一圈,我总能想起‘群狼环伺’这个成语。”

管家立刻咳道:“少夫人,‘这几个女的’这种称呼,您慎用。”

江宝瓷后背慢慢弯了些,累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没路过你们家是不是,她们怎么不裹脚啊...”

“三少夫人!”管家语气肃了些,“这话可不能说,要被听见了,又得挨罚。”

管家叹气:“都这样。”

不是只有贺家规矩多。

只是不在其中,不了解罢了。

而且,其他豪门多是门当户对,也没人敢这样磋磨外嫁进来的媳妇。

从临城回晋城时已经是半夜,又在祠堂跪了半晌,夜色寥落颓唐。

江宝瓷摸摸冰凉的膝,啁啾般温软的轻声:“也幸好是我,要是他白月光,他该心疼了。”

管家眼圈发酸,连忙别过头。

“张叔,”江宝瓷笑盈盈的,“您先去睡吧...”

管家年纪大了,总不能在这儿陪她一夜。

只是话没讲完,祠堂大门忽然被人踹开,门口值守的人惊慌唤道:“三少!”

贺京准颀长野性的身子裹着夏风,将燥热和闷香带进屋内。

管家悄悄舒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三少,大太太说了,”负责看管的人战战兢兢,“三少夫人得跪完今晚。”

贺京准沁冷的声:“她还没资格对我老婆立规矩。”

“......”

“去告诉大伯母,还有我后妈,”贺京准脸阴得很,“我,她们管不了,我老婆,她们更没资格管。”

说完,贺京准咬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值守的人不敢反抗他,与同伴互视一眼,连忙去传话了。

祠堂空旷,温度与屋外反差极大,沁冷,青石板地面浮着潮湿的水汽。

贺京准唇线僵直,站原地停了两秒,嗓音裹着冰碴:“手机坏了?”

“......”江宝瓷扶地起身,弯腰揉了揉膝盖,“没啊,怎么了。”

贺京准:“我电话不知道?不会跟我求救?”

江宝瓷慢慢站直,不避不让,对上他尚存阴鸷的目光:

“我现在的处境,是你一日一日冷漠我造成的,不闻不问,夜不归宿,就是在告诉别人,我可以被欺负。”

贺京准尖锐的喉结滚了下。

“贺京准,”江宝瓷平静道,“如果你没有诚意,可以选择结束,我领一天工资,当一天你老婆,我并不欠你。”

风从大门穿过,冷热相撞,碎在人皮肤上,起了层层寒栗。

绿植叶子扑簌,无数白噪音回荡在这个略微难过的深夜。

说完那句话,江宝瓷再次弯腰,轻揉湿凉疼痛的膝盖。

下一秒。

余光阴影闪过,眼前天旋地转,江宝瓷回过神后,人已经落进贺京准怀里。

男人一字不吭,脸部轮廓冻住般凛冽,下巴连接脖颈流畅的线条,衬衫纽扣松了两颗,领口被扯变了形,露出苍白凸出的锁骨,横抱着她往外走。

江宝瓷觉得这狗男人最近喜怒无常,忍不住打了他两拳:“我自己会走!”

贺京准低下眼,对着她看了几秒,又收回视线,继续往自己院里走。

“我跟你说,”江宝瓷仰头,盯着他下巴,“我这属于工伤。”

“嗯,”贺京准说,“包、车、房子,你提。”

“......”

老板大方!

江宝瓷一腔子怨怼被糖衣炮弹轻飘飘抚慰了,果然人民就该受点人民...币的伤。

“老板,”江宝瓷谄媚道,“凌晨三点的你,简直帅出了新高度。”

“......”

江宝瓷碎碎念:“请老板放心,跪一跪又没什么,人生自古谁无跪...”

贺京准沉厚的眸子朝下,不经意扫她一眼。

江宝瓷声音渐渐弱了:“你眼神烫到我了,精神损失费。”

“那卡不限额,”贺京准扯唇,手臂用力,将她往上托了托,“我还不至于养不起老婆。”

“......”

这话。

暧昧了吧。

直到走进自己院内,有佣人匆匆迎过来,贺京准狭长的眸透出几分危险,漫不经心道:“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把人都带走。”

“......”佣人支支吾吾,“那怎么行...”

“怎么,”贺京准似笑非笑,阴戾的气质有些骇人,“我们夫妻要不要人伺候,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佣人迅速低下脑袋,手脚发抖。

整个贺家都知道贺老三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他往那儿一站,就有种死神的味,佣人哪有胆子惹他。

院里很快就空无一人。

江宝瓷被放在沙发上,又惊又疑:“为什么把人都赶走?”

“不是你说的,”贺京准取了医药箱,半蹲在她膝边,“有人爱告状。”

“......”江宝瓷顿了顿,“那也不用全赶走,兴师动众的,明天奶奶和大伯母一定会问。”

贺京准用活血化瘀的药揉她膝盖,淡淡道:“你知道是谁告的状?”

江宝瓷摇头。

“那就干脆全赶走,”贺京准抬眼,“何必为这种事费神。”

“......”

他是可以采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因为他是贺家人。

不知在想什么,贺京准淡抿了下唇,问:“要出去住吗?”

江宝瓷怔了会,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提及这个问题了。

“你怎么问我,”她不解,“员工还能决定公司地址的?”

贺京准:“......”

女孩子膝盖乌青一片,他动作力度适宜,空中弥漫着红花油的味。

“江宝瓷,”沉默良久,贺京准低声,“员工和老板的说法,从来都是你提的。”

江宝瓷倏地弯唇:“你不想当我老板,还想当我祖宗啊。”

“......”

“诶,”江宝瓷上半身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或者,你想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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