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婚姻，本应是她最不愿让步的一件事。
可唯有这件事，也同样是裴知欣和许少辉的不可让步。
她真的难以想象，在这次订婚之前，她的父母对她到底有多宠爱，又有多疏远。
裴知欣揉着太阳穴，轻掀裙子，仪态极好地坐在许清晗身边，语气温柔：“晗晗，订婚是可以取消的。如果你相处下来真的不喜欢，我们先订婚，等过段时间再取消不就好了吗？”
“可我不想和他相处。”许清晗态度坚决，严肃至极，“你要知道，万一于修远对我产生了感情我们可不好收场。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可是人家又有哪里不好呢？晗晗，你都还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合适？”裴知欣此刻也激动了，礼仪什么的，全部抛之脑后，“只是相处一段时间，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许清晗沉默下来，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哪里都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晗晗，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吗？”裴知欣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当场质问，“就准备一辈子呆在这间屋子里，只研究你的音乐？”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吗？”
“他们说你是个花瓶，什么都不会，是个只会研究音乐的疯子。”
这些话听进许清晗的耳朵里，她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分明裴知欣自己也是学音乐的，怎么能说得出来这种话？
她不说话，裴知欣稍稍冷静了一些，撩起耳边的碎发：“总之，乖乖订婚，将来好好继承公司。你现在对许家的产业一窍不通，订婚之后正好让修远教教你，整个帝都，他的能力是年轻人中排第一的。”
好像一不小心就将真实目的暴露了。
他们也不过是害怕后继无人，想现在就为她选定一个什么都顺着她的丈夫，这样许家才不会落入他人的掌心。
有一句话她一直都说错了。
就是那句她认为她并不属于那三种活在世界上会很辛苦的人的话，那句她受尽父母宠爱的话。
因为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对她好都仅仅只是在维护名誉罢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订婚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许清晗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欲起身回到房间。
裴知欣语重心长说那么多，此刻只觉得气血上涌：“你为什么就是那么倔？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许清晗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像你们一样，每天爱得那么虚假！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难道有错吗？”
“虚假？”裴知欣深吸了一口气，就连眼里都是痛苦，“你是说爸妈的爱都是假的吗？对你的爱也是假的吗？”
许清晗眼神黯淡下来，没有接话。
的确很假，假得不得了，但她不想说。
裴知欣抹了抹眼角的泪，最终背过了身去：“这么多年来爸妈什么都给你了，这一次订婚的确是你爸当年为了爬上现在的位置做出的应允，因为这个你怪罪爸爸妈妈也没办法，不过这一次，妈妈不会再顺着你了。”
“都进来吧，把小姐带回家关起来。下周一订婚的时候再放出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走进来了几个壮汉，许清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当场制服带走。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向不会强迫她的裴知欣会让人埋伏在门外。
也就是说，无论今天她是否答应，等待着她的结局，都只有和于修远订婚这一条？
＊
昏暗的房间当中，除了她的小提琴，一张床和一些摆件，别无他物。
手机被裴知欣没收了，本来还想等待于嫣然的结果，可谁知家里会做得那么绝。
许清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真的只能等到订婚了吗？
而且……周一那天还正好是她的个人演奏会。
捂住眼睛，疲惫感瞬间袭来。
她没办法了，除非能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以往她曾多次逃跑，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锁得死死的。
窗户也都提前换成了防弹玻璃。
真是见鬼。
她将手伸进外套口袋，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是祁淮的扣子。
……
沉默半晌，她深深叹了口气。
没想到最后带进来的竟然只有这一枚扣子。
所以他是喜欢自己吗？如果喜欢，会不会过来找她？
要是能等到祁淮，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她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将扣子小心翼翼揣回口袋。
演奏会在即，她不能荒废了琴技。
想到这里，许清晗跑到一旁将小提琴拿了起来。
架好姿势，悠扬的琴声从她手上流转而出，细腻又带着浅浅的孤独，让她感觉心中一片宁静。
她和音乐融为一体。
一曲结束之后，许清晗叹了口气，一头栽进被子里。
“去你喵的宁静。”
她可一点都不宁静。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清晗被关在房间，再也没有出去过。
饭菜会由家里的保姆负责送给她，她需要什么也可以问保姆拿，但仅限于食物。
其余物件无论她有什么用，保姆都一概不给。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她也算是明白自己无法摆脱命运了，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床上懒得动弹。
偶尔拉拉小提琴，却也没能让她感到愉悦。
祁淮没有来，于嫣然也没有来。
也是，祁淮和她不过一面……哦不，两面之缘，不来也很正常。
而于嫣然很明显是被拦在外面无法进入了。
她平日里不交友的“好习惯”没有留给她任何一丝越狱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增加，她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糟。
周三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发呆，却听见门口传来了声音。
是裴知欣在说话。
“为什么突然要换订婚宴的场地？于家那边在闹什么？”
许少辉不以为意：“不是换成了更好的酒店吗？给足了我们家面子，这是好事。”
“可是这都马上要到时间了，来得及吗？”裴知欣疑惑。
“你着什么急？就算来不及，名誉受损的也不是咱们。行了别嚷嚷了，我得去公司开会，晗晗那边你多看着点。”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停止，许清晗翻了个身。
换场地？
于修远搞什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自嘲一笑。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换了就换了，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又不是她想订这个婚。
转眼之间来到订婚当日，许清晗被裴知欣拖去梳洗打扮，撩了撩她的发丝，空气之中飘散着一股洗发水的香味，是玫瑰。
裴知欣欣慰一笑：“洗过澡了？我还以为为了不订婚，你会让自己脏兮兮地去现场呢。”
许清晗嘴角一抽：“这么做丢脸的也是我。”
这俩人不惜将她关起来也要订婚，怎么可能在乎她当天有没有洗澡。
反正一番梳洗打扮也看不出来了。
许清晗自觉地往自己脸上擦水乳，等待专业人士妆造。
裴知欣见她没有异样，便转身走了：“待会儿你的闺蜜会来，怎么说也是未来亲家，虽然你们关系好，但也千万要注意形象。”
形象形象，又是形象。
“知道了。”许清晗现在也懒得纠结，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订婚就订婚吧。
关门声响起，裴知欣真的离开了。
这一刻许清晗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望着镜子里微微有些憔悴的自己，呆愣了片刻。
“晗晗！晗晗你在吗？”
“我在。你进来吧。”
于嫣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许清晗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
听到回应的于嫣然赶忙打开门，一进屋就差点潸然泪下：“呜呜呜晗晗，终于见着你了，我太难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劝你哥成功了吗？”她自己心情也不好，所以不太想听其他人哭。
于嫣然收了声，调节了一下表情：“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娶你，怎么说都不听，我都怀疑他魔怔了。”
一定要娶……
许清晗无语，话里是明晃晃的失望：“看我，瞎想什么呢。已经到订婚当天了，你哥同没同意不是显而易见吗？被关糊涂了都。”
“不过你怎么会被关啊？你爸妈平时对你那么好，这次怎么就非要你嫁给我哥……”就连于嫣然也觉得疑惑。
沉默了许久，许清晗只回了她一句：“谁知道。”
见她情绪低落，于嫣然也自责起来：“唉，我就应该早一点劝劝我哥和我爸妈，兴许事情还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你让我帮忙的事情我也没做好，那个叫祁淮的人消息实在是太难查了，我什么都没找到。”
“好了好了，没事。本来也只是我的应急之举，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帮我的。”许清晗早就看清了形式，不过在听见坏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免失落。
她死死地捏住那枚扣子，心底是说不出的寂寞。
看来这一次，她真的要和期待的生活，期待的人失之交臂了。
她也曾期待过，祁淮也许就是那个她要等的人。
可是也同样担忧，只见过两面的人除了悸动和好感，还能剩下什么。
只是现在她没有机会去确认了。
“许小姐，请上车。”
在裴知欣和许少辉的监视下，她终于被送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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