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是你求我
十多年的恩爱之后,有一天谢兴渠从外面带回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说要记在公主名下。公主哪里肯依,她逼问谢兴渠这是不是他在外面同别人生的孩子,谢兴渠不承认也不否认。
成亲十多年,谢兴渠对公主一向是宠爱有加,偏偏这一次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将那个孩子留下来,却又不肯说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宫中帝后也对谢兴渠施压,偏谢兴渠说如果孩子出什么意外他绝不会苟活于世,十多年的恩爱夫妻,淳安那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出事,她又在帝后和谢兴渠之间周旋,保住了谢兴渠一条命。
那个孩子也留了下来。
“你的生父就是后来被谢驸马带回府的那个孩子。”
陆难听得有些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垣,刚刚哭过的眼眶微微发红,衬得眼尾的那粒小痣越发妩媚。
可怜又可爱。
“他是私生子,我是私生女。”陆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想起自己和阿娘同时出现的时候那些难听的话。
“我的孩子会不会……”
“陆难。”他冷喝一声打断她,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又不是三岁稚子,说话之前想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他板着脸训斥她,极少被齐垣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训斥,陆难到了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坐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一样。”他语气倒是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生硬。
“可我是他们的孩子。”她脱口而出。
若是脑子清醒她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可如今她害怕得紧,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你阿奶呢?你的阿姐呢?陆家其他对你好的人呢?他们才是陪着你长大的人,你连你的父亲都没有见过就担心自己会成为跟他一样的人,那你怎么不相信你会成为跟你阿奶一样好的人?”
陆难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的那一锅肉糜粥已经快要糊了锅,搅都搅不动。
“还有我在呢。”他蓦的勾了勾嘴角承诺一般的道。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暖意,陆难整个人才活络一些,她朝他点点头,嘴里喃喃念着:“先生不要丢下我,您要帮帮我。”
阿奶不在了,可她还有先生,先生在她就不害怕,有先生看着她就不会犯什么大错。
……
一下子知道了太多,在自己院子里见到陆凌云的时候,陆难有些后悔白天为什么不听先生的话,让言襄帮自己去查生父到底是谁,那样她现在面对阿娘时就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感到心虚。
离开侯府时她答应过齐垣,在别人面前要装作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模样——这个“别人”也包括陆家的每一个人。
“阿娘,您什么时候来的?”陆难笑着上前。
知道的越多,她在面对陆凌云的时候就越平静。
她细细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陆凌云,那个不想生她却又不得不生下她的人,那个不想养她却又养了她十年的人,那个本该同她最亲近的人。
那是她的阿娘呀。
她记得小时候阿奶说,阿娘替自己挡住了多数的灾祸困苦,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都会化险为夷,平平安安。
“你从侯府回来?”陆凌云没理会她的问题。
点点头,陆难来在一旁坐下。
以前什么都不知道,面对陆凌云时她心底有千万种思绪在翻涌着,爱恨交织,痛苦不已,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她对阿娘的怜和爱。
“我今儿在先生那里多待了一会儿,下次阿娘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就不出门了。”
陆凌云觉得今儿的陆难有些不一样,说话的语气跟以前一样带着几分讨好,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又有了些许变化。
以前陆难在她面前总是不敢直视她,偶尔两人目光对上,陆难也是眼神闪躲,眼底还带着几分惊惶,而现在陆难目光坦然,陆凌云不明白她这种坦然从何而来。
“啧。”陆凌云不屑的嗤了一声,“你倒是听你先生的话。”意味不明的语气。
“先生很厉害,我跟着他能学到很多。”陆难很快道。
她不能想象要是没有先生如今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反抗我也是跟他学的?”她话里尽是讥讽。
当年陆难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六岁,那时候陆家的人对她多好,可她还不是乖乖照自己要求的那样,慢慢疏离陆家人,去做那些她原本不喜欢做的事情。
如今的陆难跟十年前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多了一个先生,她对那个先生比对陆家的任何人都要亲近,若说陆难的反抗跟她那个先生没有任何关系陆凌云是不信的。
那她那个先生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也想要陆难为他所用吗?
“跟先生没有关系。”陆难依旧是笑盈盈的,“我愿意为阿娘做事情,只要阿娘告诉我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我想要阿娘能过得好。”
伤害阿娘的人死了,可阿娘这十多年里都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阿娘还年轻,她想要阿娘过得开心。
“陆难。”陆凌云忽然高声喝道,陆难被吓得微微颤了颤,“你怎么总爱说这些话,想要我过得好?难道你不知道做什么我才会过得好吗?”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陆凌云很快噤了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在面对陆难时一向是冷静而又冷漠的,慌乱不安的人应该是陆难,歇斯底里的人应该是陆难,怎么会对方还没说什么自己就变得急躁起来。
“阿娘。”陆难喊了一声,饱含深情,“我如今十六岁,已经长大了,我能够保护您,您不必害怕,您可以做那些能让你高兴的事情,不必顾虑什么。”
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这是哥哥经常跟她说的,如今她把这句话说给阿娘听。
说话时陆难一直盯着陆凌云脸上的表情看,可陆凌云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欣喜的表情,相反,她眉头轻轻蹙起,表情带着几分不悦。
突然间陆凌云抄起手边的茶杯向陆难的脚边砸去,杯子应声而裂,茶水溅在陆难的裙子上,陆难被吓了一跳,往椅子里面缩了缩。
屋外的言襄听到声音推门而入,迅速来到陆难身边。
“滚出去。”陆凌云朝突然闯进来的言襄道。
言襄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陆凌云说的话。
“阿襄,你先出去等我。”陆难慢慢坐直身子对言襄道。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往外走,临走前看了一眼陆凌云。
“陆难,这是你欠陆家、欠我的,你害了那么多人,现在居然装作如无其事,还能这样心安理得的过日子。”陆凌云冷冷的笑着。
陆难张张嘴没出声。
她想告诉阿娘错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阿娘,可先生说过,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你不想进东宫……”
“我不会进秦王府。”
第一次在说话时被陆难打断,陆凌云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阿娘想让我进东宫,是不是想要报复我的生父?”陆难试探着问。
可齐垣不是说自己的生父已经死了吗,阿娘要报复的人到底是谁?
还在错愕中的陆凌云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在顷刻间变了又变?她在心底思量陆难问这句话的用意,陆难是想起来什么才故意这样问?
真是其心可诛。
“阿娘想要怎么报复他?”陆难又接着问。
人都死了,要怎么报复?
猛然间陆难想到,自己的生父虽然死了,可是谢家人还有人在,就像自己当初陷害康宁郡主那样,阿娘是想报复谢家的人?
谢家,大长公主,谢贵妃……所以要进东宫,嫁权贵。
想明白这些陆难四肢越发无力。
“陆难。”长长的沉默之后陆凌云喊了一声。
不同于以往陆凌云喊她的语气,这回陆凌云喊她时语调寻常,不带半点儿感情。
“我真希望当年没有生下你。”这不是陆凌云第一次说这句话,但每次陆难都会觉得有些难过,“你是不是觉得非你不可,是不是觉得你不愿意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总是这样高看自己。”
“当年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个机会,求我允许你到盛京来。”陆凌云脸上浮现出几分嘲讽的笑。
陆难十二岁那年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跪在她面前,没有像她六岁时那样痛哭流涕,那时候的陆难不会笑也不会哭。
“交给我吧。”陆难说,“这是我欠阿娘的,理应由我去做这些事。”
陆凌云没有搭理陆难,这六年里虽然母女俩住在一起,但除了警告陆难离陆家人远一些之外,陆凌云都不爱搭理陆难。
陆难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一个柜子,原先空荡荡的,偶尔放着几碟点心,今儿忽然被塞进了许多东西,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起,将小小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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