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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涟心殿(二)


红烛摇曳,火烛不时噼里啪啦响着,温光透在雨灵惜脸上唇红齿白,婉约静雅,一阵微风飘来,墙上影子忽高忽低,迈开欢快的步伐,舞步映着微弱的关门声戛然而止。

        “阿惜又在思索着何事,如此沉浸。”寒清晔端着热水放在架子上。

        正惊她何时进来,就着哗哗水声,雨灵惜问道:“难道清晔姐姐进别人房间,都不敲门的么?”她说这话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反而带着若有若无的亲昵。

        寒清晔拿着湿润的帕子,走过去步子轻,甚至有些埋怨的口气,“敲了,敲了好几次,阿惜着实冤枉我,在想什么说与我听听,好替你排忧解难。”

        敲了?雨灵惜真是没听到,许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才没注意,“无甚,就是想,瑷烟留我们在涟心殿许是有什么事儿?”她指着寒清晔手里帕子,“我自己来就行。”

        “好端端的想她做甚!我把药交于你了,为何不处理伤口,要是这箭上有毒,落下病根,往后有你好受的。”她伸手就要替雨灵惜擦去,脖子上的血迹。

        “我体质特殊,你也是知晓的,这点破皮小伤最多明日就恢复。”雨灵惜欲接过手帕,寒清晔比她快一步,脖颈已然传来一股温热。

        寒清晔弯腰手上的动作,轻柔似水,语气又褪去了平常的冷淡,柔声道:“在过特殊,那也是□□之身,不可轻视。”

        她靠得很近,近到只要雨灵惜稍偏头,便能一亲芳泽,游温的气息扫过脸颊,鼻尖萦绕着她的冷香,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要不是夜晚光线暗,她粉嫩的小脸,让这女人瞧了去,无地自容,无法解释。

        好友间擦药,应该是正常的罢,不必会被误解,也不用在意。雨灵惜心道。

        寒清晔冰凉手指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来回游荡,细腻的摩挲按压伤口。

        突如其来的举动,雨灵惜瞳孔放大,心脏扑通扑通迈起,身子僵硬。

        “弄疼了?”

        寒清晔清灵的声音传来,勾得雨灵惜不假思索摇了摇头。

        “阿惜,说~谎~瞧那紧握的拳头,像是要打人似的,不是因为疼的,还能因为什么?”寒清晔立直身影,目光幽幽的望向她,握着黑瓶等待雨灵惜的回复。

        说谎,二个字拖得悠长,雨灵惜看向身侧,因寒清晔靠得太近,扑鼻而来的冷香沁人心脾却又难以言喻。

        雨灵惜因紧张握紧的双拳,忽的松开来,回答是疼的,那就说明她刚才是在说谎,因为什么?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敷衍过去,嘴唇张开又闭合。

        寂静无声,寒清晔微微一笑,那双挤得出水的明眸,让屋内飘荡氤氲气息。

        “好了,真是疼的,要不我替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寒清晔打破寂静,温言道。

        雨灵惜大惊摆手,“我,我,我不疼,刚才是因为手……”她抬眼只见寒清晔淡笑着,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雨灵惜暗道:这女人着实奇怪,一到夜晚或者与自己独处的时候,总是另外一副面孔,一副她之前从未见过,温文尔雅,挑逗打趣,套路人,通通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怪别扭,怪让人害怕的。

        她本想问她六年经历了什么,寒清晔那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月白轻衫,显得整个人蓬荜生辉,鬓间垂下一缕青丝,别有一番韵味,唇若丹霞,格外诱人,让人遐想。

        想要触碰!

        想要浅尝酿酒,嗅嗅花圃,内心潜在想法,驱使雨灵惜不自觉站起身来,双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一点点靠近,霎时,脑海里蹦出邪恶念头,亲吻她。

        自己在做什么混账事?先不说寒清晔有喜欢的人,光是她是女子这条就能压得她喘不过气,亲上去只会,让寒清晔厌恶她,让人觉着恶心。

        她的喜欢只是一粒细小的尘埃,一片枯黄的落叶,一根掉入大海的银针翻不起千层浪,微不足道,烂人又死不足惜。是一摊混浊的污水,污水烂泥怎能玷污鲜花,怎能完美照应出天上的明月。

        终究爱而不得,心一阵刺疼,如刀绞,如针扎,全身似火焚烧,她抽出发烫的双手,密集的汗珠从额头、脸颊上滚落下来,鼻翼不断地收缩,仿佛呼吸困难,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闷声,竟然不像人类的语言。

        疯了!入魔了!视线有些暗红,雨灵惜颤抖着身子,转身,不让寒清晔看她,嘴里艰难挤出几个字,“寒…清晔,我累了,你先回去罢。”

        烈火冲天,拖着滚烫的身子,踟躇走向床榻,身后无甚响声,就在她以为寒清晔已经走时,一股清凉自手心传入全身,手被拉住接着一个转身落入,软绵轻柔的怀抱。

        寒清晔身上的凉,正洗去她身上热浪,雨灵惜感受一双手扣住在腰间,发丝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绕,冰冷的耳廓扫过的脖颈,滚烫的身体被清凉包裹,无比舒心。

        寒清晔头搭在她肩上吐着温热的气息,手揽着她柔软如流的腰肢,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暖光照耀的房间内寂静无声,唯有火烛不时发出“噼啪”声,不知过去多久,雨灵惜身体渐渐冷下来,后背湿透,有些许凉意,她多希望此刻在长久一些,窃取她不可多得,珍妮的怀抱。

        雨灵惜体温恢复如常,隔着轻薄衣纱的寒清晔感受到了,轻轻放开怀扣腰间的手,看向她眼眸,恢复黑瞳,额间飘红印记消散,这才放下心来。

        “我去给你寻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寒清晔疾步踏出步伐。

        “清晔!寒清晔……”她叫住了寒清晔,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梦语一般喊着她。

        寒清晔回头,“怎么!可是哪儿不适?”

        雨灵惜摇着头,“没什么……谢谢。”

        对于突然异常的雨灵惜,寒清晔也没料想到,此刻温婉笑道:“谢谢这话,说出来,显得你我二人生疏了几分,这种话以后得少说。”

        寒清晔说完就踏出房间,将房门关上了,瞧着那消失背影,雨灵惜长长叹了口气。

        沉重的心思影响了雨灵惜,控制不住情绪,导致入魔,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执念,如此深,好似静静陪在寒清晔身边不能满足她了,也不再是一点点喜欢。

        万一哪天控制不住发疯了,该如何是好。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会努力控制自己,不被发现。雨灵惜唉声叹气。

        不过几分,门再次推开,寒清晔拿来一套淡紫色衣裙,放置桌上,刚放下接着门口传来怨言。

        “大费周章,偷!我衣衫,就是为了给灵惜。一件衣服也要偷,真是名副其实的偷盗贼人。”戚瑷烟倚在门口,偏头朝里面往去。

        偷字着重强调,雨灵惜看向寒清晔。

        寒清晔也回应看向她,薄唇微张,“借的。”

        “借!?我可没答应,你那行为就是偷。”戚瑷烟叹口气,“这偷衣贼呀~也忒不要脸了。”

        寒清晔将衣衫拿起走近,递给雨灵惜,“不必理会,身上还湿着,先换下来。”

        “灵惜,我那套淡紫罗兰,藏有虫卵,你,你穿不得。”戚瑷烟跑进来,指着她手里的衣裙。

        一听有虫卵雨灵惜,欲将衣衫扔给戚瑷烟。寒清晔立马道:“未曾有过,她哄骗于你。”

        “寒猎主!寒二小姐,我哄骗灵惜?谁哄骗她,谁自个儿门清。”戚瑷烟一把抓住雨灵惜手臂,皱眉道,“这是掉水塘里了?”

        她又摸了摸雨灵惜后背,湿答答的一片,“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打湿衣裳真是不省心,别着凉了,先换衣服。”

        雨灵惜捏紧衣衫,瞟眼她,又瞟眼寒清晔,“你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先换衣裳。”一清雅,一严厉,几乎同时出声。

        戚瑷烟转身,对着寒清晔不给好脸色,轻哼一声附加翻白眼出了门,见寒清晔没跟上,挑衅道:“怎的!?还不出来,是想见识一下灵惜曼妙的身姿。我都没见过,你还想见识见识,赶紧出来!!”

        没羞没臊的话惹得雨灵惜脸滚烫,寒清晔轻言道:“她的话不能当真,阿惜,晚安。”

        “晚……晚安。”雨灵惜。

        寒清晔出门了。雨灵惜嘴角弯弯待她褪去湿润的衣衫,简单整理后换上紫罗兰,一丝清香吸入鼻中安神。

        夜深人静,她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翌日。

        雨灵惜醒来,刚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一身穿着五颜六色衣裙的魅乐,扬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笑脸盈盈看着雨灵惜,拖着长音,娇言喊道:“姐姐~姐姐。”

        雨灵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顿在半空,“小…妹妹,这一大清早站我门口,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魅乐拉着她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羽儿姐姐,醒了吗?她的伤可好些了?怎么没见她同你们一起来南疆。”

        老婆婆讲的那个关于魅乐蜈蚣过耳,蜘蛛咬舌的杀人故事,雨灵惜一下想起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羽儿姐姐醒了,由于伤得太重送回了溢水冰川,不用但心,可能过段时间,她的伤便能好起来,到时候唤她来南疆游玩行吗?”

        魅乐笑得更加灿烂,嘴里重复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紧接沉着脸着问道:“溢水冰川!?回家了,也是回家治疗恢复得更快,那羽儿姐姐,醒来可有,同你们讲过什么?我怕她到时候见到我会不高兴,都是那坏个女人!”

        雨灵惜见她一脸担忧,“这我也不清楚,得去问她表姐,不过小妹妹,那日在桃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羽儿姐姐身上可不止腰间一处伤,她可是五州与猎主争夺席位的修士,真是淮姬所伤?”

        那日的寒羽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处,白衣染红湿透,魅乐一听似想起桃花村一事,眼睛发红,眼泪似珍珠断了线,一颗颗溢出,“都怪我…我打坏姐姐时,也不小心伤了羽儿姐姐,她要帮护坏姐姐,都怪我……。”

        她不断重复这句话,雨灵惜最是见不得别人哭,停在半空的手伸出又收回,从怀里取出手绢,递给她。

        魅乐接过手绢,瞥见旁边走来的戚瑷烟,道了声谢,就跑出后院了。

        在廊家庄时说寒羽儿替她挡刀,此刻又说寒羽儿替淮姬挡刀,依羽儿温和的性子,二人打起来,她充当和事佬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明不白的戚瑷烟,走过来拍着她肩膀,“这!?你欺负她了?”

        雨灵惜回绝:“无稽之谈!几时来的涟心殿?有没有见过谷医堂的人,见过谷祢尔没有?”

        戚瑷烟道:“她?谷医堂的人早已归隐山林,你找她干嘛?”眉头一皱,“不会是想破除,寒清晔身上的反噬罢,告诉你没用的,别做无用功。早些年,寒家寻遍整个五州都没有破解之法,她是猎主魂兽留下的毒,不足为惧,喝几副药就解了。人家寒家家大业大,都没寻得法子。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省省心罢!除非偷尸贼死了或者转移到别人身上,否则更本就是无解。”

        雨灵惜,唾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净瞎说!转移……谷祢尔归隐山林了!她不是归入魅家了吗?我还听说几年都没人见过谷祢尔,甚至有人怀疑她们谷医堂的人都死于魅家之手。”

        戚瑷烟道:“骗人的话你也信,不然怎么叫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她又朝着魅乐离去的方向,“少跟这两兄妹接触,她们不正常。”

        世间千奇百怪,不正常的事多了去,雨灵惜随意点头,转而又问道:“你孤生一人,在这儿恐有危险?要不和我们一起出去。”

        “少操心这些事,记得你的主要目的,是找云怀风报仇雪恨,而我也等着他给我一个答复,一个我师父掏心自杀嫁祸于你的合理答复。”戚瑷烟眼神暗淡下来。

        雨灵惜瞅她一眼,“奈何,我也寻不到!”

        “我倒有个法子,跟我来。”戚瑷烟拉着她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雨灵惜懒洋洋的由她拉着。

        一路跟着她来到一房前,戚瑷烟打开房门,一丝甜香气味儿扑鼻而来,像是粘了蜜的鲜花。

        雨灵惜欲问她是何香气,戚瑷烟悄无声息退至她身后抬掌一推,打在她后背。

        雨灵惜后背不痛,整个人被推进房间,转身就瞧见戚瑷烟拴上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雨灵惜一时头晕眼花,像吃了软骨散全身柔软无力,跌倒在床上,朦胧间,瞧见戚瑷烟伸手过来,捏着她的脸,些许赞赏道:“嗯,是个美人。”

        雨灵惜撑着眼,头摔在被褥上,嘴唇微动柔弱无声,下一刻便是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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