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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赵布柱刚要张口来问。

“布柱,你来了,赶紧上来!”陈华在楼上大声吵赵布柱喊道:“快上来试一试这套礼服合不合身。”

赵布柱看了一眼陈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又看了一眼陈华,见他正在楼上朝自己招手,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赵布柱虽心有不甘,但是不得已,只得向陈父打了个招呼,便朝楼上跑去。

赵布柱刚一跑上楼,陈华就着急的跟他说道:“快,来试一下,看看这套西装合不合身!”说着便把赵布柱迎进了房间。

赵布柱在走进陈华的房间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贴在门口的又大又红的囍字,硕大俊朗的囍字。门口贴着一副对联:一世良缘同地久;下联: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百年好合。那喜字和对联带着扑面而来的喜气,透露着满满的喜庆,但是对于赵布柱来说却是那么的刺眼。陈华的房间,赵布柱也是非常熟悉不过了,以前来找陈华玩,玩的晚了,他就在陈华家过夜。就在这间房间,两人经常卧谈到深夜,无话不聊。

赵布柱穿过房门,跨进了陈华的房间,发现这里完全变了样。以前陈华睡的那张陈旧的木板床换成了一张硕大的双人床,铺着张扬的红色被子,被子上面绣着吉祥精致的鸳鸯,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喜气。象征吉祥的喜鹊图案做成的装饰,各式各样的喜字在门上、窗间跳跃着,好像无数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在传达喜讯,祝福新人,还有各式气球点缀其间,充斥着房间的各个角落。看到这些,赵布柱这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陈华的婚房。

陈华把赵布柱拉到镜子前,喜滋滋的说道:“来,布柱,快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我想一定是合身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礼服递给了赵布柱。“穿好衣服,我们还要县城的化妆店去化妆,然后再去接新娘。”

对于陈华结婚这事儿,直到现在赵布柱都还有些完全没有适应过来,依旧有点点蒙,机械般的接了衣服。他先换上了带来的那件白色衬衫,然后再穿上了陈华递上来的那件深蓝色的西服,由于长期打篮球的缘故,镜子里的他的身材是那么的俊朗而挺拔,配上深色的西服,显得是那么的沉稳,庄重,又带着几分英气。

“不错,不错!非常合身,也非常帅气。”陈华在一旁笑道。

“嗯,不错!”赵布柱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一直想问问陈华,问他这大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跟大家联系,但是他总感觉陈华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赵布柱和陈华换好了衣服,两人便下了楼,胡乱的吃了点东西,然后便搭了婚车往县城赶。黑幕逐渐褪去,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般的白色,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第一缕阳光拼尽全力要突破这渐渐褪去的黑幕,若隐若现。赵布柱和陈华两人本来以为自己来的比较早,当他们赶到化妆店的时候,却见店门口早已排了好些等着化妆的新人,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结婚的人特别的多。

人特别多,大家都等的有些发急,都叫喊着,冲着老板撒气,责怪老板不应该预约这么人,一个个都想着快点轮到自己先化妆。老板虽然被顾客责怪,心里倒是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是哭丧着脸,挨个儿发烟,赔不是,承若多调派人手过来。

商人的嘴,骗死人的鬼,老板虽然嘴上承若多调派人手过来,但是大家等了半天,也没有多派一个人来。陈华见一下子轮不到自己,便对赵布柱说道:“这儿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轮到我们,要不我们还是到魏庄去吧,那边估计没有这么多的人。”

“好的,估计只能这样了。”赵布柱应道,他也正有此意,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要不要把嫂子接到魏庄一起化妆?”

“不用!”陈华说,顿了顿,他补充道:“是不能接,你不知道吧,这是我们魏庄的习俗,在迎亲这天,新郎新娘是不能提前见面的,为了避免碰在一起,新娘新郎最好都不要在同一家店里化妆。”

哦,是这样?赵布柱一听,这倒是长知识了,这样的习俗,他以前倒还真不知道。他看了一下门口等着化妆的新人,确实没有新娘新郎一起来的。两人上了婚车,直奔魏庄而来。一路走来,见到了许多的婚车,来来往往。

车子飞快,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到了魏庄的中心,直奔化妆店而去。魏庄也算是个大镇,有着十来万的人口,商业活动活跃,经济水平也还不错,在整个中部省份里也算是个人口和经济大镇。镇中心有几家化妆店,虽不如县城的高档,但也是颇具特色,化妆师的水平也不算太差。再说了,男人的结婚妆也不需要化的那么精致。赵布柱和陈华下车,找了几家化妆店,无一例外都是爆满。不过虽是爆满,但是情况倒是比县城好多了,还没有达到那种人满为患的程度。陈华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化妆店走了进去,里面有个五六个人在排队。

老板见有客人进来,脸上堆着笑,一边做事,一边跟陈华和赵布柱两人打招呼。老板娘也适时的出来招呼他们,拿出化妆的册子给陈华和赵布柱看,问什么选什么样妆。

陈华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懂,你就看着办吧,反正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好看就行。”

“好好好!一定让你满意!”老板娘满口答应。

在等着化妆的时候,赵布柱几次都想问问陈华,问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儿,他太想知道这半年来在陈华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半年多不跟任何人联系,跟人间蒸发了一般,突然又回来了,要结婚了,就算要结婚了,为什么同学中居然只请了自己一个人?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呀,这一切太反常了。

赵布柱的心里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是问还是不问,到最后,赵布柱还是忍住了没有问。他想其实自己已经问过好几次了,而陈华都没有说,他不说,那肯定就是不想说,如果他想对自己说的话就一定会说的,更不用自己来问,大概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打定了注意,赵布柱就不再多想这些了,闲来也无聊,就跟老板娘闲聊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结婚,我看每个化妆店的生意都非常火爆。如果天天有这样生意,那你们就要发财了。”

老板娘是个穿着得体的少妇,化着精致的妆容,她看了一眼赵布柱,笑道:“哪里天天会有这样的生意,就是过年这段时间好一点,今年的生意算是最好的一年。”

赵布柱有些纳闷,便问道:“为什么今年的生意最好呢?”

“你不知道吧,明年是寡妇年,所以很多人赶着今年结婚,我估计今年的农历12月份还有一拨结婚的高峰。”

寡妇年,赵布柱还是略知一二的,寡妇年又叫做哑年,其实就是指没有立春的农历年。魏庄这边流行着寡妇年不宜结婚的说法。因为立春不仅是二十四节气的开始,也是春天到来的象征,在他们这有“春乃阳之始,无春便无阳”,意思是没有立春的年份,阴气要远远超过阳气,而男人是阳气的象征,所以人们认为,在没有立春的年份结婚,对男性来说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所以才有了寡妇年不结婚的说法。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人赶着结婚。

陈华和赵布柱化好了妆,然后便又搭着婚车着急忙乎的赶回了家,家里现在也是一片忙乎,热闹的非凡,喜气洋洋,鞭炮声音不断。陈华赶紧给了钱给司机,让司机开着婚车自行去布置。陈华和赵布柱俩人一回到家,便忙上忙下的,跑动跑西的,准备着迎亲要用的各种用品和礼品,又要接待客人。一会儿这个叫,一会儿那个喊的,忙的陈华是脚不沾地儿。赵布柱则在陈华旁边照应着,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大概忙到十点的样子,迎亲的人员和车辆这才陆陆续续的全部到齐,一切都准备就绪。在一阵阵的爆竹声中,迎亲的队伍出发,陈华和赵布柱坐在主婚车上,后面跟着五辆车。迎亲队伍一共六辆车,乃是讨个吉利六六大顺之意。一路上,爆竹声不绝于耳,到处是迎亲的队伍,人山人海,车辆拥堵,陈华赶紧打电话让大家都打着双闪,生怕大家跟丢了。本来陈华家到他老婆的家那儿的路程并不长,这要搁在平时,最多半个小时便能到达,但是由于今天,结婚的人多,好几处都堵车,硬生生的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陈华老婆家所在的村子。车队一到村口,鞭炮声就已经响起,接连不断的响起,阵阵浓烟飘来。陈华见村口那户人家打着鞭炮,门口贴着许多大红色的喜字,又看见许多的客人,便让司机把车往那户人家开,然后在那家人的庭院里停好了车,后面的车也陆续停好。

司机停好了车,陈华便拿着鲜花下了车,后面跟着赵布柱。女方家的亲人连忙迎了上来,一看陈华,愣了一下,眨巴着双眼,有些莫名其名。陈华有人来,立马便要行礼,但是走近一看了来人,感觉陌生的很。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脸的懵逼,心想:这房子怎么跟上次来的有些不太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陈华发愣的时候,女方家一个人喊道:“妈呀,叔,你家的女婿怎么变了个人?”然后只见女方家几个人跑出来,大概是女方的父母吧,看着陈华也是愣了一下。

陈华听了那人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懵了,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赵布柱看着陈华,全然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更是一脸的懵逼。

“陈华短命仔,这边哟,这边哟!这边……”不远处有个人朝陈华大声喊道。“短命仔”是当地的土话,并非骂人的话。

陈华听到有人喊自己,朝那喊声望去,发现那喊叫自己人正是岳母,这才反应了过来,敢情那边才是自己老婆家。原来,陈华总共才来过一次这里,对这儿并不熟,这两家的房子挨着房子,并且两家的房子外形和外装油漆的颜色又都接近,更凑巧的是两家又是同时嫁女儿。就是刚才,隔壁这家刚接到女婿电话,说车已经到了村口,马上就到,所以他们一见陈华的车队,便以为是女婿到了,便适时的燃放了爆竹。而陈华对这儿也不太熟,因为他总共也就才来过一两次,见这户人家燃放了爆竹,又瞥见门口贴着许多大红色的喜字和许多的客人,便误认为是老婆家,哪成想天底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搞清楚这些,陈华尴尬的笑了笑,旁边的亲朋好友知道这一乌龙事件后,都哈哈大笑,忍俊不禁,有些人便在旁边起哄,闹着要糖吃,要烟抽。  

    赵布柱见大家起哄,闹着要烟抽,要吃喜糖,连忙让了几圈烟,又从车上拿了喜糖分给那些妇女和孩子,这才帮着陈华解了围。

陈华捧着花,连忙转身从那户人家庭院缩了出来,赶忙往老婆家赶去。他刚一转身迈了几步,便迎面撞见一人,见那人也是一副新郎的打扮,手里也捧着一束鲜花。陈华心里登时明白,这是正主来了,颇为尴尬,只得对那人讪笑而走。那新郎见陈华这一身打扮,也是一脸的懵逼,眨巴着双眼,愣在了原地。

陈华缩了出来,朝着老婆家走来。老婆家这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火光四射,震的天响,一阵一阵的浓烟冒气,空气里散发着火药的特有气味,透着喜庆。

陈华老婆家的亲属们一个个都强忍着笑来迎接新女婿,有些人实在忍不住便掩面而笑,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刚才发生的那一闹剧,人群里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没事,没事,越闹越发啊!”大家这才不再强忍,轰然大笑。陈华听了,也是一脸的讪笑。

看到这一闹剧,听到大家的笑声,赵布柱心情才终于舒畅了许多,他一直跟着陈华的后面,面带笑容,见人就散烟,他随身背的那个包里装着几条烟和许多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陈华见了岳父母,给他们行了礼,然后让人把车上带来的礼品全部卸下来。女方也派人赶紧接了,然后招呼男方这边的人坐下,泡茶倒水,端上花生、瓜子、喜糖、桔子,香蕉等之类的果盘。

陈华则带着赵布柱等几个青年一起直接奔上新娘房间。新娘则关着门,躲在房间不出来,只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笑声吵闹声不断,很明显房间里面肯定有新娘的几个闺蜜在里面。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女孩对陈说道:“新娘说了,要想让她出门,必须拿红包来请。”

“好好好!”陈华脸上堆着笑,对赵布柱说道:“快,快,红包,红包。”

赵布柱听了,连忙从包里掏出红包,递给陈华。陈华接了红包,赶紧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红包塞进去后,里面稍微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门又开了一条缝儿,还是开始那个女孩,对陈华说道:“新娘说了你今天认错了门儿,一定要接受惩罚!”她这提起,大家想起刚才那事,再次轰然大笑。

“应该,应该!”陈华虚心接受,有些尴尬。

“那行,态度不错,新娘说了,今天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惩罚你,等想好了在告诉你,到时不能抵赖,你接不接受?”

“接受,接受!绝不抵赖!”陈华满口答应,信誓旦旦。

“新郎,你要我放你进来也行,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不答应的话,这门我是断不会给你开的。”

“好,好,答应,我答应,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陈华一口应承下来。

“是这样的,新郎,新娘说了,等会儿你进来,你必须要向新娘求婚,而且必须要跪下来求婚才行。”

赵布柱被刚才那一乌龙事件也逗乐了,现在他暂时不再想陈华的那些事儿了,性子渐渐的活泛了起来,在旁边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没有问题,陈华如果不跪下来求婚,我就跪下来向你求婚。”大家听了赵布柱这话,都哄然大笑。

那女孩被逗的脸一下子红了,嘴上嘟囔“切”,随即便紧闭了房门,连那一线缝隙也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开了,大家都嬉笑着一涌而入,争相着要一睹新娘的芳颜,大家都起哄要陈华跪下向新娘求婚。

陈华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在大家的见证下,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向新娘求婚:“老婆,嫁给我吧!”旁边的男男女女的都笑声闹声一片,甚是热闹。

赵布柱看着新娘,确有几分的姿色,怪不得陈华这混小子这么早就结婚了。赵布柱又瞥了一眼新娘旁边的几个女孩,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愣了一下,忍不住喊了句:“是你……”

那女孩盯着赵布柱,也忍不住喊了句:“是你……”那神情里带着些许的惊喜。

赵布柱脑子里快速的转动了起来:这不是薇儿吗?她怎么在这里?而且看她那身装扮,看样子是伴娘。自圣诞节一别之后,赵布柱几乎可以确定薇儿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他就有意躲着她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当机立断,不能再犹豫了,所以这个假期以来,他都是一直躲着不见薇儿。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相见了,这让赵布柱有些猝不及防。

“你们认识?”陈华疑惑的看着赵布柱,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薇儿,一下子就认出来她。对于薇儿,陈华还算是比较熟的,薇儿,全名叫乔佳薇,关系亲近的人一般都叫她薇儿。陈华也知道赵布柱和她的特殊关系,就故意打趣道:“对了,布柱,你刚才不是说要向人家小姑娘求婚吗?要不干脆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你也跪下来向人家小姑娘求婚,说不定就成了。”

新娘见陈华这么说,拍着手,也立马帮腔:“好!好!好!我们的颖子可是校花级的大美女,能追到我们的薇儿,那真是你的福气啊!”大家听了新娘的话,立马起哄,都叫嚷着要赵布柱求婚。

赵布柱讪讪而笑,心想: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倒是配合有加,夫唱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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