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即便同时看到了她对面，也摆着服务员重新端来的一杯咖啡，吴萍还是有些疑惑。
她仿佛仍然身处梦幻中，尤其是在轻柔的乐曲声中，尤其是在昏暗的环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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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在吴萍刚到单位时，就打来了致歉电话。
吴萍心中虽有一些宽慰，但由于身边同事来往不断，也不能尽情责备他而不能全部释然。
孟浩连连致歉安慰之后，嘻笑的语气从听筒中传来：“好了，亲爱的。我要急着为万恶的资本家干活去了。这几天要适应一下，不能去接你了。”
吴萍“噗嗤”一笑：“还资本家？是在哪里干活呢？”
“算了，一时说不清，过几天见面告诉你。”孟浩犹豫一下，再嘻笑着说，“旁边还有人等着打电话，我先挂了。”
吴萍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听筒的忙音就传了过来。
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好像有点异样。
“这傻小子，真的敢对我说‘亲爱的’了。”吴萍终于从混沌恍惚的幸福中醒过味来。
一整天忙碌不停的吴萍，虽然很是谨慎，但还是因为心中的甜蜜感觉，而无奈地犯了许多工作上的小错误。
连连向中外各级领导致歉后，她再重新整理了手中的资料，直到交还上去确认无误。
高大的写字楼外，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路灯依次亮起在无尽的道路两侧。
吴萍带着对领导们的愧疚，和对孟浩以及她自己的心满意足，离开了单位，挤上公交车。
实在太疲惫了，在沙丁鱼一般的车中，她倒也不用太担心会被行驶不稳的公交车晃倒。
吴萍半是瞌睡半是警醒地，听着售票员报出到站的站名声。
“还有五站，还有四站，还有三站……”吴萍头脑晕沉地计算着。
一个十字路口，晚高峰相互争抢的公交车、小轿车、小货车、三轮车、自行车，以及汹涌的过马路的人群，终于纠缠到了一起。
公交车被堵塞在路口，乘客既一边大声埋怨着，却也只得一边无奈地困于车内。
吴萍倒并不觉得为此值得沮丧，更因为可以藉此得到安然打瞌睡的机会而暗喜。
她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公交车终于又缓慢地，如同夏日里令人胆寒的，从树梢掉落在步行道上不知名的肉虫子，扭动着硕长的身躯爬行一般，在马路上摇摆着绕开障碍前行。
“西单站到了。”
吴萍似乎听到了售票员的报站，正在试图从恍惚中做出反应。
但她终于因为瞌睡而未能使得头脑立即清醒、四肢立即灵活，而被快速奔上车来的乘客们堵在了车内。
吴萍哀叹一声，只好看着车外熟悉的站台，逐渐从眼前划走。
还有那个正在焦急四处张望的人——曾晓利！
吴萍心中一紧，手心、额上都觉冒汗。她不由得暗自庆幸“老天爷，幸好睡着了，没有再碰到这个可恶的人。”
连忙收回眼光，吴萍不觉向里面挤了挤，似乎担心那人能够隔着车门、隔着车窗、隔着密密麻麻的乘客，也能发现慌张不安的她。
“挤什么？！”身旁的乘客不悦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吴萍连连道歉，只是不敢放出声音。她很是担心隔着重重阻隔，被车站上的那个衣着得体、满脸焦急之情的人听到。
错过了那一站，吴萍就又要转换两辆公交车才能回家。吴萍却只有暗喜，没有沮丧。
暗松一口气，她看看陌生的车站，抬起头认真地查看站名，以找出可以转去家中的车辆。
“这些日子，我就多换车吧，只要能躲开那人。”吴萍暗叹。
“太可气了。”吴萍恨恨不已地暗想着，“又不敢直接告诉孟浩，怕他与那人打起来，就更不好了。”
想想曾晓利虽然并未太过骚扰，吴萍也只好让辛苦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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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孟浩许久未回。
吴萍着急起来，心跳加快，面色胀红，身体微抖，手足无措。
突然想起来什么，吴萍快速地将手探进她的挎包中。
摸到那张仍是沾染了她真实泪水，仍然湿润冰凉的纸巾，吴萍才确信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幻。而是梦幻之后，终于盼来、等来的一个真实。
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去了哪儿呢？又不会像是二十几年前的那样，出了莫名其妙的意外吧？
旧时的意外，吴萍没能警觉，所以才会愧悔。她坚决不能再让任何意外施加于他，施加于她，绝不能！
吴萍将身子探出座位，向后面张望。果然，有个极似孟浩的身影呆站在昏暗中。
为什么呆站在那边？难道对于久未再见，又都是两人心底暗藏多年的欣喜重逢，心生犹豫吗？
当然不是，吴萍模糊地看到了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影。
管他是谁！吴萍安定一下心神，站起身来，向他们走去。
孟浩显然已经看到吴萍，似乎有些迟疑。
另外那个身影却于片刻的慌张后就镇定下来，比走向他们的吴萍还要镇静。
这二十余米的距离，吴萍真觉得仿佛又走了二十二年一般。
面对孟浩和似曾相识的身旁女人，吴萍立刻觉得很是难堪，暗想“肯定是他的妻子了。”
但吴萍仍是坚定地边走，边端详那个女人。
“没错，是她，罗霞。”吴萍看清之后，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孟浩看看都是呆愣对面而站的吴萍和罗霞，轻叹一声：“再坐一会儿吧。”
罗霞看着吴萍不作声，吴萍勉强笑笑：“当然好了，都是老熟人了。”
在女服务员惊讶的眼神中，两女一男走回座位。
吴萍和孟浩分别站在座位两旁，看着罗霞。
罗霞稍作犹豫，就轻推了一把孟浩。
孟浩只得坐在里面，任罗霞坐在身边。
吴萍漠然地坐在二人对面。
“你喝什么？”孟浩低声问。
“刚才乱七八糟地喝了很多。”罗霞低声说，“你喝的是什么？”
“纯黑咖啡。”孟浩木然说。
“我也来一杯。”罗霞说着，再悄悄看了看孟浩的麻木神情，再低头神伤。
女服务员这次失去了职业的伶俐和礼貌，慌慌张张地将一杯黑咖啡放在三人面前。
随后，在孟浩的眼中，她就像是老电影里被解放军不松劲地追赶着的敌兵那样，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孟浩无奈地笑笑，伸长手臂将咖啡杯移到罗霞面前。
吴萍与孟浩的往事叙谈不能继续，罗霞觉得孟浩冷漠依然。
三人不知能找出什么共同话题，一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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