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前面越走一定会越宽阔

　　公司里的卖场业务关系，以及公司直管的售货员——此时早已改称导购员了，也需要小心维护。

　　多的不用说，比如和商场业务人员吃个便饭什么的。

　　孟浩去到卖场，自己花钱给导购员买几瓶饮料以示慰问，是应该的。

　　赶上午餐时间，他偶尔再主动付钱与导购员吃个便餐谈谈工作；与其他厂家业务员互通有无的信息交往，也很正常地需要你请我请的小聚。

　　总之，孟浩真的觉得为勉强积攒下来的月余几百、千余块钱，很是艰难。

　　有的月份紧张，比如开支不小心或者遇到其它要紧事，比如和朋友稍微交际一下，或者逢年过节孝敬双方长辈、互访亲戚等，就“镚子儿不剩了”，甚至超支也是常事。

　　孟浩焦烦不已，也的确很是令人焦虑的。

　　压力山大的孟浩罗霞小夫妻，有没有存款？

　　有的。原本存了五六万块钱，因为入不敷出，逐渐变为四五万、三四万了。

　　孟浩、罗霞咬紧牙关，绝不敢再动了。若是遇到紧急，宁肯去借，也好逼着自己痛苦还钱时，能够忍住花钱时的过份愉快。

　　孟浩觉得自己伟岸的身躯还未到传说中的可怕中年，就已经萎靡、衰颓了。

　　他不怪任何人，只怪他没能让珂珂和罗霞，得到来自父亲和丈夫的关怀。

　　暗暗掉了几滴鳄鱼般难得一见的眼泪，孟浩恳求罗霞：“是不是我入错了行业，才没有像歹徒抢劫那样迅速富起来？还是因为，因为咱俩结婚太早，我的财力、能力太差？无论怎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放过我，你去‘攀个高枝’吧。”

　　罗霞哭着说：“好。”随即，她拿着当月仅剩的一百元钱，拉着孟浩出了家门。

　　两人找了家烤鸭餐馆，狠狠地发泄了一回怒火。

　　——几下就“干掉”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鸭、两盘薄饼，以及黄瓜条、细葱、黄酱等，还有一荤一素两个菜、两瓶啤酒。

　　吃得心满意足，罗霞从搭在身后椅背的风衣里掏出钱包，抻出那张红灿灿的钞票结了账。

　　看着满脸红晕的罗霞，孟浩认真地说：“真他妈值了。”

　　“什么？”罗霞乜斜着丹凤眼问，“为吃了难得一见的烤鸭？”

　　“为与你开心过了，”孟浩算了算，“一九九九到二零零三，四年的美好时光，真的感谢。”

　　“不对，是很小吧。我十六岁，或许十来岁时，就喜欢你了，也许更小。”罗霞眼中闪着晶莹的光。

　　“你也太早熟了吧？”孟浩笑着说完，不敢再看她，“你放心，那点钱都归你。珂珂，也归你。我无论如何，也会每月给生活费的。”

　　“嗯，那是当然的”罗霞笑着说。

　　孟浩缓缓抬起头，等眼中的水雾散去后，再仔细地、气愤地怒视着没有一点人性和良心的罗霞。

　　“好了，走吧，回家！真他妈吃多了，”罗霞站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风衣，招呼着孟浩，“撑得直犯睏。”

　　孟浩惊讶地看着她：“你离不离啊？”

　　“不离啊。”罗霞瞪着丹凤眼，诧异地说，“为什么啊？开支紧张是因为我们计算不周。”

　　“你，你，你不离，还骗我一顿烤鸭吃！”孟浩气得胀红了脸，低声骂。

　　刚要揪住罗霞讨还公道，孟浩再被她呵斥：“你吃了没有？你喝了没有？”

　　孟浩抹抹油乎乎的嘴，哀叹不已。

　　“走不走啊？真没地儿睡了？要睡饭馆啊？”罗霞低喝。

　　“坐下待会儿，真的撑得走不动了。”孟浩无奈地说，盛情邀请女王入座，“等会儿还得把鸭架子拎回去煮汤呢。”

　　“小时候，学校发家庭信息表。其中一栏是‘家庭成份’。”孟浩一边回想，一边气愤地笑着说，“我拿回家考虑了很久不敢落笔，就小心地问我爸‘爸，应该填什么？贫农吗？’”

　　罗霞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趁着神经稍微镇定的间隙问：“你爸那老古板怎么说？”

　　“我爸立即暴跳如雷，像对待敌人那样，这次倒是忍住了没揍我。他大喝一声，差点把我吓尿了裤子：‘什么贫农？！是赤贫！’”孟浩强忍着没把肚子里的烤鸭给笑出来。

　　两人近乎放荡的大笑，惹得餐厅经理赶来“致歉”：“请小点声。”

　　笑了许久，孟浩缓过来哀叹：“现在再填，都比着填餐馆老板、水果店店主、公司总经理、处长、团长等等，这哪里是成份？明明都是社会身份。瞎他妈写！”

　　“应该怎么填？填小业主、资本家、官僚、军阀？也不好听啊！总经理多好啊。”罗霞意犹未尽地笑着，“攀比很正常，攀不上别质气。对了，你也是经理了。”

　　见罗霞还是笑个不停，孟浩苦笑着摇摇头。

　　“好了，快走吧。”罗霞站起身穿好风衣，又突然眼圈发红地惊叫，“哎呀，我的钱包被偷了！刚才结账时还在呢！”

　　孟浩惊慌地赞美着说：“真牛逼的贼，我们这么面对面坐着都被‘切’了！肯定是坐你身后那桌的人，手背过来摸走的。”

　　餐厅经理急忙跑来询问，致歉后问：“要不，您就报警吧。我因为有这小治安问题，罚点款也只好认了。”

　　“哎，算了，钱也不多。”罗霞无奈地说。

　　餐厅经理在边叮嘱“以后都注意就好了”，边将拎着鸭架子的二人送出餐厅。

　　孟浩边走边叹气：“本来就没钱，是咱俩傻乐那会儿被偷的。丢了多少钱？”

　　“哪还有钱啊？！”罗霞低声说，“就一张公交月票。”

　　“公交地铁联合月票啊，八十个大洋！”孟浩心痛不已。

　　“呵呵，这月没买那个，买的通用职工月票。”罗霞挽住孟浩的胳膊，仰头笑看着他，“破财免灾，没把你丢了就行。”

　　“那也是四十块啊！”孟浩惭愧不已。“真应该把我先丢了才对。”

　　“有学画画的学生自己画月票，你也画一个吧。”罗霞摇着孟浩的胳膊，笑着央求。

　　“我有这本事，有这胆量，还画月票吗？”孟浩气愤地说。

　　“直接画个大美女就行了，像动画片里的神笔马良那样。画个什么呢？我替你想好了，就画个‘田螺姑娘’。她白天在画上呆着，晚上出来做饭、洗衣服。”罗霞说着，脸上有些发烫。

　　“被逮到还回得去画里吗？”孟浩笑嘻嘻色眯眯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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