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零级法阵
皮货商杰拉德带着两人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绕过普通皮货区后，眼前豁然开朗。老库克将面前那座高高隆起的矿石堆指给欧也妮看。
“这是什么？”欧也妮好奇地问道。
那些矿石看起来像是石墨。形状不规则，颜色黑沉。
质地似乎也不是很硬，矿石堆下散落着许多碎屑。
值得瞩目的是，这些矿石上缠绕着气息浓郁的神光。
老库克还没来得及解答，皮货商杰拉德已经从矿石堆边的工作台上，将合同拿了过来。
欧也妮立刻被那一纸合同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我怎么会忘记还有这个！
欧也妮在心底质问自己。
合同用的纸张是特制的，纸笺背面用细线淡淡地勾勒出了一副用于约束宣誓的法阵。
欧也妮看见那副法阵时，曾在教会隐秘学院课堂上记忆过的那些知识点，就都回来了。
零级法阵。
对法力异常敏感，只需要极度轻微法力就能触发的法阵。
这些法阵，要么就是功效极为微弱，性能不值一提。
要么就是被神明特意降低了使用门槛，以便于推广。
前者的代表，就是欧也妮在教会隐秘学院的单人宿舍中使用过的魔法道具计时器。
耗能低，续航久。在教会隐秘学院的环境里，空气中充盈的能量足够它持续运转下去。
节能和方便程度，抵得上欧也妮前世里佩戴的那些光动能手表。
后者的正面代表，就是皮货商杰拉德手中正拿着的这张合同上，所画着的契约法阵。
除了泛信者和猎神信徒，每个教会派系的施法者，都使用着自己那个派系的法阵。
哪怕是同种效果的法术，每个神明也都会有自己的独特设计。
但是在老库克那里的短期收银经历，让欧也妮发现了，唯独缔结契约的法术，好几个正神教会内通用的法阵形式，都一模一样。
这像是一种结盟。欧也妮心想。
不同教派的施法者们，如果需要立下约誓，不论使用哪一边的契约模板，都会令另一边心怀猜忌。
只有定下了统一的标准，才有互信合作的可能。
这个法阵的背后，肯定存在着神明间的妥协和会商。参与进来的正神们，都有着联合结盟的需要。
甚至可能还会联手排斥其他野神、新神的加入。
既然在战略上这么重要，为了避免自己的信徒，在法力不足的情况下，背负签不上合同的风险，这个法阵当然不会设置使用门槛。
这是一个零级法阵。
签好合同后，在法力气息稍微活跃点的地方，它就能被激发。
那些被神明刻意设置成零级法阵的法术里，当然也会有负面代表。
那就是令所有试图研究法阵的施法者，望而退却的那个风险。
被邪异神明们眷顾的那些法阵。
或者，只有欧也妮才敢这么冒大不韪地猜测，正神们拿来坑其他对象的法阵。
这些炸弹，几乎都不需要多少法力，只要你敢去点燃引信，就能顺顺利利送你作死上天。
正是因为零级法阵的效果，要么不靠谱，要么风险极高，如此不稳定。
只接受了一个月学院教育的欧也妮，在此前才从未想过，用自己不牢靠的基础知识，去发掘这些零级法阵的价值。
但今非昔比，欧也妮已经不是那个法力勉勉强强还能凑合着用的二级法师了。
拜【安姆】所赐，欧也妮已经成了个彻底用不出法力的施法者。
对她来说，无需法力就能使用的零级法阵，简直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安姆】一时半会赶不走，就得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欧也妮心想。
得翻翻自己当初的笔记，温习下过去抄录的那些零级法阵，看能不能从里面挖出点能用的。
另外，还得忽悠下老库克，骗他立个零级法阵方面的研究课题，让他去搜集这些资源。
毕竟是师傅嘛，怎么能只担个虚名呢？该利用就得好好利用起来。
欧也妮盘算着这些的时候，老库克和皮货商杰拉德已经签完了合同。
杰拉德将那纸合同，顺手凑到了之前欧也妮看见的那堆矿石边上。
矿石堆旁聚集着的浓郁法力，瞬间就激发了契约法阵。
杰拉德心满意足地将合同折叠好，塞回了工作台的抽屉内。
老库克此时走过来，告诉欧也妮，先前未来得及说的答案，“这是龙墨石。
“只有黑森林中才有这种矿脉。”
“有什么特殊功效吗？”欧也妮顺势追问。
“这可是拿来做墨水的好材料。”老库克如数家珍，“制出来的墨水，和法力的融合性很好，非常贵重，一般都只用于画那些高阶法阵。”
“因为会天然地凝聚、吸附空气中的那些法力，也有一些补灵药水的配方里，会用到它的研磨粉末。
“但是，匠神协会近几年来一直在大肆收购这种矿石，也不知道是拿去做什么，把价格抬得很高。
“所以，出于成本考虑，现在都没什么人会拿它来制作药水了。”
“但在制作高级墨水上，它还是不可替代的重要材料。”
匠神协会是在炒期货么？
这是欧也妮的第一反应。
算了，我就不替这个连债务担保制度都不完善的世界，操这份心了。
希望丰饶女神教会财务机构，和它的高级执行官道林·格兰杰，能尽情享受其中那令人心跳骤停的惊险快乐。
欧也妮看向老库克，明知故问，“但是在你的店里，我似乎没看到这种材料在售卖？”
老库克唉声叹气，“这种好东西，我这样的泛信者哪有资格经营？”
“这里的产出量，可都是被正神教会盯着的呢。”他去找杰拉德搭话，“不等你去山上收货，人家就已经算好，该怎么分配购买额了。对吧，杰拉德？”
果然，这种贵重材料的进货渠道，都被正神的教会们垄断了。
购买额度的分配，又是一桩计算。
欧也妮再次确认，之前杰拉德给出的那个关于异兽皮革优先供货权的承诺，是极具价值的。
此外，她还隐隐意识到，如果龙墨石的产出，与猎神有关的话，那么，这或许就是猎神没有被正神联盟排挤出去的原因。
必须能拿得出一项独特的利用价值，这才是小神明，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神明世界中生存的依仗。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老库克在这里东拉西扯，说起龙墨石时，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皮货商杰拉德哭笑不得，从那矿石堆中抓起了几块墨色矿石，递给欧也妮。
“行了，就当是见面礼。小姑娘拿去玩吧。”
“不好吧？你这可都是有数的。”老库克装模作样地说道。
“我挖矿、运货，总得有个折损率吧？”皮货商杰拉德说道。
瞒报折损什么的，都是些商人惯用的伎俩。只要不是太离谱，对这种难以查证的说法，教会内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库克也是瞅准了这点，才找皮货商杰拉德下手。
“而且，我喜欢这小姑娘，送几块石头给孙辈又怎么了？”皮货商杰拉德一吹胡子，“匠神协会连这都管？”
既然要送人情，态度就要做到位了。
皮货商杰拉德可不含糊。
于是宾主尽欢。
欧也妮用双手捧住皮货商杰拉德递过来的矿石。老猎人的手掌太过宽大，他随意抓起的一把矿石，欧也妮合拢手掌差点就接不住。
这还是欧也妮第一次碰触到这位谨慎老练的猎人。
“杰拉德期望这次猎神祭的成果尽如人意。”
光幕上呈现的心愿正如其言。
龙磨石质地太软了，易于涂色。两个人的手掌此刻都黑漆漆的，像是抹了煤灰。
欧也妮心想，这玩意在必要时，往脸上一抹，还能用作伪装。
老库克乐呵呵地看着欧也妮收好那几块龙墨石，嘱咐她别弄脏衣服。等看她好好揣在兜里了，才对她眨了眨眼。
欧也妮非常感激老库克。
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她正想要研究零级法阵呢。
就算零级法阵的门槛再低，欧也妮一个缺乏法力的法师，也没把握能顺利激发法阵。
总不能每次都靠法师视野，拿着法阵到处蹭空气中那些法力浓郁的角落吧？
人后还好，万一哪天迫不得己，要在人前使用，总不能托辞说，自己是表演哑剧的小丑吧？
龙墨石吸聚法力的特性，虽然不能帮助欧也妮自身补充法力，但是刚刚好，可以用来充当激发零级法阵的这个饵。
等回到林中空地后，欧也妮没有继续参加那群猎人们的篝火烧烤宴会。
她借口生病不适，回到了猎人的卧室之中。
老库克送她上楼，被她抓住了衣角。
“你出门前准备了几个法术？阵法还剩下几个？补灵药水呢？”
老库克愣了愣，然后格外欣慰地笑出声来，“怎么，你担心我？”
欧也妮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行啦，不用你操心。”
老库克从胸口暗袋中掏出一张方巾来，铺开在欧也妮面前。方巾上绣一副法阵。
他再从腰间布囊里掏出一枚香丸。
“你以为我每次采购和送货，都是徒手搬运的吗？”
老库克心情很好地给欧也妮讲解，“活物走活物的通道，死物也有死物的通道。这个法阵，连着我们店里那个仓库。”
可以，这很魔法。
“那你帮我拿点东西。”欧也妮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要换洗衣服，毛巾牙刷闹钟枕头。”
不管老库克能不能从仓库里找出这些东西，欧也妮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这师傅带她出门时可没说过要外宿这么久，这都是学徒该得的合理待遇。
“此外，再给我拿些纸笔。”欧也妮说道，“反正离猎神祭开始，还有一两天的准备时间，”她仰脸笑了起来，“我再给你抄点法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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