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财还是为色
未等纯兰应声,就听阿梨拔声道:“余美人这是要动用私刑?”
阿余瞧她:“怎么是私刑呢?我是要光明正大地打你。”
若不是上回掌掴薛敏珠惹了麻烦,她现在就要亲自上手去扇了。
见纯兰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阿梨后退几步:“我是戚美人的人!余娘子请慎行!”
阿余懒得和她废话了,累得很,于是只摆摆手:“去吧。”
纯兰应是,两步垮上前架住了阿梨的一条手臂。
阿梨欲挣扎,却不想纯兰的力气大得惊人,铁环一般嵌在她的手臂上,疼得她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哀求似的沉吟。
纯兰很快就把阿梨扯出去了。
阿余由织花扶着往里间走:“给我重新梳头吧,再换身衣裳。”
进到里面,坐在妆台前。
织花透过铜镜去瞧阿余的脸,“娘子脸上的伤可要处理一下?”
阿余侧过脸看了看:“不必,就这样。”
伤口不算大,大约有小指那么长。
不过因为是新伤,所以肿得厉害,而且还淌了一小截干涸血迹,瞧着有些吓人。
织花不大放心:“就这样放着,会不会感染?”
“我又不把脸按到土里去蹭,放心吧。”
见阿余心情不佳,织花便没有再多话,安静又利落地帮她重新挽了发。
梳得是生动而稳定的朝云近香髻,只在髻间对插了两支荔枝簪,再搭一对红宝石做的荔枝耳坠,颈间空空,之前无祁挠出来的红痕还留有印记,腕间是她日常带着的红玛瑙手串。
身穿一袭月白绣白玉兰的叠领裙,外搭一件石榴红色的小袄衣,腰身紧收。
换好衣裳复又坐到妆台前。
阿余让织花给她上妆。
织花抿了抿嘴,还是问:“一会儿圣人要来,娘子才受了惊吓,还是……”
还是显得憔悴点好吧?
其实也不必显得,阿余本来就很憔悴。
面对无祁时并没发觉,甚至还因为神器的威力而感到洋洋自得。
后来阿余觉得自己许是被无祁给吓着了,它莫名其妙地发狂,并且战斗力出乎意料地强大,姬良给自己的法宝在它的手底下就跟纸片似的不堪一击。可缓过神来之后,阿余又觉着自己不止是吓着了,若只是惊吓,不会从里到外都没力气。
想来是被那三件法宝耗费了心力吧?
那种虚弱无力,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都过去这半天,阿余还是时不时地想要喘长气。
所以她的脸色真是很不好看。
可阿余不想难看地出现在贺闳面前。
做猫时,她一直坚持要以最高贵傲慢的姿态出现,连毛发都不许有一根呛起来的。
如今做人时更是如此。
对旁人也就算了,贺闳是她现在都主子、主人,也是喜欢的人。
自然也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
所以阿余很坚持:“不要,给我收拾地好看些。”
织花只好顺从。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阿余也不比先前难看多少。
所以现在只需再在那莹白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便使得她两腮润得好似初绽的琼花,白中透出粉红来,十分好看,嘴上点了同色的胭脂,更显丰润水嫩。
簇黑的弯眉似画非画,比平素短了些、柔了些,轻易多出些纤柔来。
至于眼睛,织花没有单独再画,只保留她本身的眼型,杏眼圆圆、黑白分明,天生带了几分雾蒙蒙的可怜样。
织花原本只擅挽发,在妆容上不大擅长。
很显然,入宫后这几个月,她是在短板上下了大功夫的。
平时看不出来。
如今需要在脸上用心时,就瞧出来了。
阿余很是满意。
打扮妥当后,便去殿门口等着贺闳的御驾来。
她去的时候,祝婕妤和戚莹都在。
阿余给祝婕妤问安,又和戚莹行了平礼。
戚莹瞧她略带敷衍的行礼姿势,心里很是不痛快——这才多久,她就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之前还是才人的时候就不见对自己有多恭敬。
如今同为美人,敷衍也是当然的。
日后若她爬到自己头上……都不必想,这还没爬上去,就已经敢掌掴她的婢女了。
戚莹想着阿梨那张红肿的脸,捏紧了手帕。
阿余迎上她的注视:“戚美人在瞧什么?是不是我的脸很难看?”
戚莹回神,“怎么会呢?虽说是受了伤,妹妹也是倾国倾城。姐姐方才只是在后怕,公众守卫森严,竟有贼人能闯进嫔妃的住处行凶,可真是闻所未闻,叫人听着害怕。只是不知,妹妹可还损失了什么别的东西?弄清楚了这贼人为的是什么,咱们也好有个防范。”
为的是什么?
为财,还是为色?
这是要往她的清白上泼脏水啊。
刺客闯进了阿余的寝室,这种事真是说不清。
阿余笑了笑:“我倒也没有别的损失,可能是刺客觉得我这既无财也无色吧,不过不知道他从我这逃了以后,有没有去戚美人那?咱们离着近。”
“妹妹说笑了,刺客若进了我那,我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早吓死了。”
所以阿余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就是没被吓到呗。
见了刺客,还没被吓到,那这是刺客还是情郎可就说不准了。
阿余扬了扬眉毛,也没接茬,只是随口附和:“戚美人说得很是。”说完便走开几步,站到祝婕妤附近去。
见她凑过来,祝婕妤也不好不说话。
于是就客气一句:“我去遣人去请了女医来,伤在脸上,可要千万小心。”
祝婕妤好心,阿余也诚意回敬:“多谢娘娘。”
因着还有戚莹在,所以两人也没再多说。
不多时,圣人的御驾终于到了。
三人恭迎圣驾。
宫人早已开了合欢殿的正殿,是以一行人便又去了正殿。
贺闳落座后,先是看了眼阿余。
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这个毛氏这几日是犯了什么邪佞,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有她呢?
她今早才从长生殿离开。
贺闳很清楚,她膝盖上的淤青、颈间的抓伤、还有那里的伤,全都没好呢。
今儿又遇上刺客。
贺闳远远地瞧着她,心说看着是伤到了脸。
也是真惨啊。
思忖间,已抬手叫了众人起来。
自然是先问了位份最高的祝婕妤,她知道得也不具体,于是就走过场般说合欢殿进了刺客,伤了余美人的脸。
接着再问苦主阿余。
阿余今儿倒是没有笑,眨巴着一双杏眼瞧着贺闳,可怜兮兮:“圣人,嫔妾伤了脸。”
贺闳瞧着她:“朕瞧见了。”
阿余瘪嘴:“圣人可不要因为嫔妾伤了脸就嫌弃嫔妾啊。”
贺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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