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尊严
他这一沉脸,阿余的火气登时去了七分。
这不是贺闳第一次对她动怒了。
之前阿余都是插科打诨地拍马屁,搞得贺闳哭笑不得,没法专心生气。
可今天……阿余没有拍马屁的心情,她生气呢。
但是怼回去又不敢。
平时对上其他女人时,她牙尖嘴利地不肯吃亏,可面对贺闳时,就没那么硬气了。
首先,这位是真龙天子。
她活得再久,也只是一只猫,哪敢再真龙面前造次?
其次,这位是她的主子。
从做猫的角度来讲,这就是主人,负责喂鱼给她吃的,平素撒撒娇可以,但不能真招惹。
所以一时间,阿余有些不知所措。
拍马屁吧,没心情;怼回去吧,没胆量。
扭头再走回去好像也不太行……于是阿余就被自己的怒火给架在了那,硬不敢硬、软不敢软的,甚是尴尬。
贺闳见她就那么瞠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红唇抿得紧紧的,用力到脸颊都跟着变得鼓囊囊,端得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
瞧着吧,挺可怜。
但贺闳没心软,他看似宽和好脾气,但也不是个真有耐性的。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她很是包容体贴了,问过她是不是身子不适,她不认;问过她是不是在生气,她也不认。既然身子也没有不适、心情也没有不佳,那还百般的作什么呢?若就是单纯地不想侍寝,那他也退步了,大大方方地送她回去,还派了司医去,结果她反倒得寸进尺。
以前她作怪,却也有点趣味。
如今就是无理取闹了。
贺闳懒得搭理,也不想怪罪,摆摆手:“多福,送余美人回去。”
多福小心上前,“余美人?”心说您可别再作了,乖乖回去吧!再闹,皇上可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贺闳捧着书倚回去,不再看她。
阿余又站了站,最终步子一抬,却不是扭身离去,而是往大榻上走去。
贺闳是倚靠在里侧看书的。
这会儿阿余快步上前,麻利地把绣鞋一脱,迅速地爬上大榻,掀开外头的那床被子就钻进去。
多福:“……”
哎呦这是干什么呢?
贺闳也是讶然,眉梢一挑:“这是做什么?”
阿余裹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面朝他跪在榻上,圆滚滚得就像一尊瓷娃娃。
她耷拉着脑袋:“我不走。”
贺闳看她:“哦?”
阿余迎上他的目光,又怂怂地垂下眼:“嫔……嫔妾不走。”
贺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抗旨吗?”
阿余团在那,看起来又乖又可怜:“嫔妾不想……嫔妾有话说,还请圣人屏退左右。”
话听着是挺正经的。
可她这副样子……裹着被子团坐在那,只露个小脑袋在外头,很是滑稽。
见他不应答,阿余抬眼瞧了瞧他,又问:“好不好?”
声音是软绵绵的。
眼睛是水汪汪的。
好吧,贺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心软了,于是便叫多福等人都退到了外头去。
满堂倒是个极有眼色的。
临去前还把大榻上里层的垂纱红幔给解了下来,并熄了两盏灯,寝殿内登时更暗了些。
贺闳和阿余,一个半躺一个跪坐。
被水红色的帷幔圈在一起,晕黄的光芒透过细纱洒进来,将气氛染得莫名暧昧。
贺闳问:“你想说什么?”
阿余垂下头,也不犟了:“嫔妾错了。”
贺闳失笑:“所以你让朕屏退左右,就为说这个?”
道歉认错,不是一开始就该做的吗?
阿余倒是实诚:“嗯,不想让他们听到,丢人。”
贺闳将书卷搁到膝上:“给朕道歉也丢人?”这可是新鲜。
阖宫上下,嫔妃宫人做错事,磕头认错那是再正常不做的。而且不说别人,她自己之前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过错的。
而且那马屁拍得失一个接一个,猝不及防、出乎意料。
认错态度可是良好得很。
怎么今日就觉得丢人了?心里这般想,话也就问出来了。
阿余嗫嚅:“因为……嗯……就是……”
贺闳将书卷卷成筒,轻轻照她的脑袋上磕了下,笑道:“因为这次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吧?”
阿余脖子一缩,不由得抬头看他。
她其实从不认为贺闳是个好性子的,从一开始,阿余就觉得贺闳就像一块浸在清泉里的古玉,轻抚上去是触手生温,可摸久了内里却是冷的。
但此刻,在暖融融的光芒下,他的眉眼细长且温和。
双眼若有似无地弯出了一抹弧度,眸底依旧是沉静漆黑,却有点点笑意闪烁。
他瞧过来的神情,叫阿余想起了以前的一位男主人。
无奈之中,还掺杂了些许宠溺。
那瞬间,阿余的心莫名地化作了一滩春水,她还像是做猫时那样,好想滚到他怀里去撒娇啊……
她吞了吞舌下沁出的口水,往前挪了挪。
又往前挪了挪。
慢吞吞的一直挪到贺闳的跟前去。
这时候的贺闳是曲起了右腿盘坐在那的,拎着书卷的那只手正架在曲起的右膝上。
阿余蹭过去,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栽……
咚的一声,撞进他怀里去。
贺闳本能地丢开书卷,接住这突然撞过来的一团,还有点懵。
这……投怀送抱的方式……
而怀里的阿余,则是舒坦地直叹气——害,跟主人讲究什么尊严不尊严的呢?撒娇就对了!
柔滑的寝衣布料下,男人的身体温暖又结实。阿余用肉乎乎的脸蛋去蹭他,料子滑滑的、凉凉的,可料子下面的身体却又是滚烫坚硬的,这一凉一热的,磨蹭得阿余好舒服。她在贺闳怀里头翻过身来,原本抿着的红唇已经完全放松,恢复了原来微翘的弧度,一双眼已眯成了月牙,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就像天然的眼线,在眼角处轻轻上勾着,配合着她眼角下的一抹红,瞧着分外撩人。
那是她原本画在眼角下的梅花瓣。
因她磨蹭得不用力,所以还没有被蹭花。
方才贺闳一直没在意,现在瞧着……真是效果颇佳啊。
他搂着怀里头的那团女人躺下去。
修长的大手,直接从团在她身上的锦被里探进去,一揪一扯,再猛然一抖。
阿余轻呼了一声。
锦被被他全部抖开,呼啦啦地扬起,接着又遮了下来。
阿余和贺闳,双双被遮到了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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