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悔恨
“如此不厚道之事,予从未想过会出自母亲之手,母亲未免太过于昏头,听从那王氏教唆,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谢御的声音越发地冷,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热情之人,对待孟氏从未有过这般冷漠的语气。
孟氏听闻他现在竟也用这般冷漠语气对自己说话,心里像是落入了一个极大的冰窖一般,怎样也开心不起:“御儿这是要亲自教诲母亲不是?”
“就为了那个新妇?”孟氏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三姨母果真说得对,那新妇已是处处克你,你还这般护着她,她就该被休!”
“母亲,你是不是已经被那王氏教唆太过了。”谢御的音量不高,但是音域十分沉,单是说这么一句,就令在场的所有人不敢出声,更别说孟氏。
见孟氏沉默了,谢御继续道出口:“母亲不要以为予不知道,这些年,王氏掌管王府中馈之权,私下动用银库给自己乃至王家花费了多少银子。”
“母亲心善待人之外,只有懦弱!对待这种人,一忍再忍。予本不想管教这后院之事,娶来新妇,日后自是对府中中馈大权最好的转接。”
“如今母亲硬是要将予的夫人赶走,让王氏这般贪污库银之人继续执掌中馈,于情于理,予都不会同意!”
“今日,予就代行夫人之权,好好整治一番后院!”
谢御说罢,猛地一甩衣袖,袖风狠劲如霸刀,令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谢御并不是只身来到后院的东房院里,身后还跟随着缪浩,以及王府内几位武昭王前些年从廷尉府内带过来的专门执掌杖刑的人手。
东房的家令看到这来势马上便吓得跑回房内禀报王氏:“三夫人世子世子殿下过来了!不仅他一人还带了人!”
王氏丝毫不知如今事态的严重,漫不经心地继续在妆镜前搭配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钗子:“哦?竟这般不懂礼数,带这么多男眷私闯后院,真是目无家法!”
“家法?若论起家法,予自是要跟三姨母好好算算!”一道沉声不知何时自她身后响起,王氏听后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中的钗子顷刻滑落于掌间。
“好好算算?算什么?大长子何时动起心思来管这后院之事了?况且我王氏身为谢家主人,含辛茹苦掌管后院之事,操持谢家府中上下事务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氏欲要伸手指向谢御,指向他之时,被他凌厉的目光一刺,马上便将手指指在了那些家臣之上。
“大长子带这些人至后院是作何?这东院岂是男眷随意闯入之地?!”王氏的音色提高起来,“来人,还不快把这些人给我轰出去!”
“没有予的命令,予看谁敢拦着予。”谢御一声令起,那东院的侍卫纷纷停住了脚步。
谢家除了武昭王谢宏,那便是谢御最具威严。
“三姨母还真是自认胜券在握啊,怕是享用府上粮饷之时才把自己当成谢家之主。谢家十余年的账,予今日就跟三姨母算个清楚。”
谢御另一只一直背着的手,忽而示出一本账簿。
“这这账簿怎会在你手里?!”王氏见到账簿之后,大惊失色,开始口不择言。
“笑话。”谢御冷哼一声,“三姨母以为这府中上下全都是蠢笨至愚之人么?”
“予早就令人调出过府内的总账,查阅一二,偏偏这东房的账有蹊跷。”
谢御沉声说道,“三姨母这十余年贪污府中库银三万两,这三万银两是用去何在,予令人一查便知。”
“既然三姨母方才说自己是谢家之主,那便把这三万银两的去处细细道来。”谢御的眸色一厉。
“好你个目无尊长的东西!私偷府内账簿理应由家法处置!不要以为你大病初愈我就不敢令人对你动家法!”王氏指责道。
“三姨母不用这般激动地转移话题,这府中,也就只有我母亲会纵容你掌管这后院之事,你竟仍不知好歹,私自挪用府内库银三万余两,这要是被父王知道,就不止休书这么简单了。”
谢御说罢,眸中显出一抹阴冷之色。
他向来恩将仇报,王氏在府内气焰嚣张跋扈已久,他病重之时对此事只不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让她嚣张到唆使拟写休书如此地步。
“你你分明是在恩将仇报!”王氏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你那新妇真是忠诚于你?她在军中成日与男子混迹在一起,早就被人看光了身子!你们想必还未曾圆房吧?还未圆房这新妇便做出此等不守妇道之事,我绝不允许此等新妇再次踏入谢家的门!”
“来人!”谢御脸色一沉,“把人给我押至廷尉府,按律问罚处置!”
“放开我!谢御,你竟敢这般无礼!你父王未归来之前你敢动我,你父王回来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王氏被押送之时,还不忘大声叫道。
“将要被休之人,也敢直呼予的名讳。谢家往后可容不下你这般污秽之人!”一道厉风,他转身睨向被押送至门外的王氏,周身散步着冷寒之气。
“备车!尔等这就随予带这泼妇前往廷尉府,从今往后,她王氏以及王家所有人,都不得踏入谢家半步!”
人被押至府门前之时,引起了府内的不少动静。
“三夫人这回可真是遭殃了!”
“那是前些日子里她在府中作祟要休了少夫人,这回可是真的惹到大少爷了!”
“住嘴!你们这帮杂碎也敢当着我的面议论我!是不要命了吗?!”王氏大声呵斥,“待我归来,便把你们这些杂碎纷纷卖去作童养媳!”
女鬟们听闻此语,纷纷吓得后退,不敢再多言语。
孟氏行至大堂门外,见谢御一行人走过来。
“御儿!你这是作何意?难道要将你三姨母告至廷尉府么?这将置谢家的脸面何在?你父王若是在此,也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在这府中!”
谢御一顿,冷眸一瞥:“哦?母亲这话是何意?休我夫人之事就允许发生,休王氏之事,难道就不许吗?”
“王氏这么多年下来贪污了府中库银有多少,母亲可是知晓?”
“如今圣上倡简抑奢,此事要是要是传入圣上耳中,必然会重罚谢家。”谢御顿住,眸色渐沉,看向一旁早已慌神的孟氏,继续说道,“母亲还不趁此之际,替父亲拟好休书,休了她王氏,提早断了她王家与谢家的关系?!”
所谓以牙还牙,便是如此。
她王氏对映儿所能用出手段,他谢御要原封不动全数奉还于她身上!
孟氏果真耳根子极软,听到此策之后,惊慌至极,她平日里不爱管这府中之事,当初就连王氏使计爬上谢宏的床,她也忍气吞声当作无事发生。这么些年以来,她早就已是徒有嫡妃之位,而无嫡妃之实,这才被一个妾室压过了头。
谢御早年专于沙场之事,从未出手管束,如今看见府内事态发展至今,他岂能坐视不管。
“母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予一同前往廷尉府!”
“待到父王回来之时,让他大胜凯旋,脸面全无么?”
孟氏急了,连忙点头,吩咐了霜儿还有一些下人,让其备好另一架马车,对谢御道:“御儿,母亲都听你的等到了廷尉府,你让母亲做什么,母亲照做就是谢家发展至今日,也怪我一味容忍,如今你父亲不在府中,能掌大事的就只有你了”
廷尉府外。
“听说了么,武昭王府如今闹得可真是不可开交!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如今是世子亲自把这王氏给告上了廷尉府,大义灭亲啊!”
“不不不,这可不叫大义灭亲,这王氏可不是谢家人。”
“这话就不该讲了,当今世上哪还有妇家嫁至夫家不算夫家之人的?”
“王氏王姝,私自挪用武昭王府银库银两三万余,可当认罪?”廷尉长的声音在庭上骤然响起。
“妾身妾身不认!我王姝嫁入了王府,那就是谢家的人!如要定罪,廷尉长倒是把谢家上下的所有人都给定罪!这才是这世间的公道!”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都说这王氏好大的气势。
气势都压过武昭王的正室孟氏了。
谢家的正室,难道都比不过一个妾室么?
正在众人都纳闷、孟氏也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之际,谢御的声音响起:“廷尉府大人,今天,予便让你来好好判罪。”
“王姝十余年内对王府无丝毫贡献,反倒是贪污了府内银库银两三万。这三万的账,是记在谢家之上的。”
“谢家每月受的是宫禄,这笔账按理是从国库里出。”
“那么王氏等同贪污的是国库的银额,还妄想栽赃谢家人的名声。”
“如此构陷夫家之罪,该当何罪?”
“该当死罪!”
“圣上曾言,贪污国库银款之人,一律当诛!”
“王氏今日的罪责,通通将由廷尉府之人记于案上!”
“哎呦,这罪判得可真重啊”
“那可不?想当年,她王氏可是那府内的一位婢女,是使计爬到了武昭王的榻上现在,可是遭报应了吧!”
王氏听到这个结果,凄厉的哭声瞬时遍布整个廷尉府:“妾身这些年对王府何谈无贡献?!”
“妾身为谢家开枝散叶,操持府中事务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大夫人,你倒是为妾身评评理呀!别干坐着不动呀!”
王氏求饶般地看向孟氏,孟氏也不多言语。
谢御看向孟氏,提醒了一句:“母亲,是时候该休了这个王姝了。”
孟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廷尉长说道:“廷尉长大人,我谢家还烦请大人办一件大事。”
“夫人有话请讲。”廷尉对于武昭王府的嫡妃还是十分敬重的。
毕竟只有王姝那般嚣张的人,才会视孟氏于无物。
“还请廷尉府替我拟好休书,休了这不知廉耻之人!”孟氏还是个极要脸面之人,说这话时没有半分犹豫。
“这件事,就交给廷尉府大人按流程照办了!”
王氏见情况已不能扭转了。
“大夫人,妾身从没做错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待妾身!”
孟氏想要回头,却被谢御拦住:“母亲,您要劳累一天了,是时候回去了。”
“如今这王姝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母亲不能再对她有半点仁慈之心了。”
孟氏皱着眉,只能点头。
“予知道母亲在担忧什么。母亲担忧父亲回来之后,问责于母亲。”
“母亲请放心,予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孟氏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御儿,母亲之前将你新妇给休了,你会不会怪罪、记恨于母亲?现在,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番闹剧,母亲心里一直都对你过意不去,还是想着同你道个歉”
谢御却是沉默了。
报复王氏一事,他是如愿解决了。
可是一提起萧映,他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去。
那种心酸无能为力之感,在他心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挥之而去。
“母亲,明日,我便要向映儿说明此事。休书已经递出,便无任何挽留余地。”
“婚姻不是儿戏。是我们谢家做得不对。映儿她就算不愿回来。我们也不能强求”
“御儿,要不母亲明日与你亲自上门赔礼不是”
“不必了,母亲。就算您过去,萧家也未必能原谅此举。”
“况且予听闻,明日圣上为庆祝双军凯旋,将于宫中举办盛宴。”
“母亲过去再提及此事,恐怕扫了雅兴”
孟氏:“那此事将如何是好?”
“御儿母亲自知此事真的是对不住你当时你尚未病愈,是那王姝一直在我耳边叨嚷教唆,才有如今此等局面母亲坏了你的终身幸福”
孟氏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她当初真是没有一点脑子。
在王府内,也是好多年都不曾管教府内上下事务,一直在逃避面对。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谢御得知此事之时,其实也是极其愤怒的。
但孟氏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无法做到不原谅。
也无法做到像对待王氏那般对待孟氏。
所以他只能将此事暗暗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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