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凡间事十四
战姚微笑着:“王君不和太女在一起,找我这个废太子是来叙旧的吗”
几年不见,楚宿愈发缄默,他静了须臾,然后说:“…我来带你走。”
“然后呢”
楚宿说:“你…可愿意”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战姚笑得很温柔:“好啊,就这么走吗”
楚宿道:“嗯。”
战姚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楚宿能感受到后方有灼灼的目光一直从他的头上扫视在脚下,最终停在后背靠近心口的位置。
他的脚步突然慢住。
战姚差点撞在他背上,好在停得及时,她问:“怎么不走了”
是后悔了吗?
楚宿继续往前走:“…无事。”
出了这个关她几年的牢房,战姚才发现那些牢头都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楚宿想干什么呢
走了不知多久,她闻见了一丝香味,是长在地牢外面的不知名的野花。
楚宿见绯衣男子折下那花凑在鼻下闻,抿了抿嘴说:“这是…风信子。”
原来已经是春日了,战姚把白色的花扔在地上,脚踩过那上面,笑着说:“王君准备带我去哪呢”
“不要…这么叫我。”他说。
所以,现在他是听她多说一句都觉得不耐烦了吗
战姚轻捂着嘴,将想要喉间的痒意强忍了下去。
楚宿说:“我带你出宫。”
一路上都没人,静的差点让战姚以为皇宫的人都死绝了,倒是所过之处,皆是布满红绸,看着颇为喜庆。
她问:“宫中近日可有大喜事”
楚宿半晌才答道:“太女即将登基,以及…”
“以及什么”
楚宿又是过了好久才说:“我和太女的…婚事,都在那一天举行。”
战姚笑眯眯地:“提前恭喜啊,楚王君。”
一路楚宿都不再多言。
陌生宫门口,战姚看见有辆简朴的马车低调地停在那,马夫她不认识,只是听他催促道:“终于来了,快上来吧,我怕再晚些就要被太女发现了。”
这话听的倒像是楚宿要和她“私奔”似的。
正在这时,无数脚步声朝这个地方逼进,战姚发现不远处,大量的侍卫举着火把出现,其中一人的身影极其出众。
她一身金丝凰袍,颇有几分帝王的威仪。
莫痴愤怒地盯着前面要出逃的人,说了声:“给本宫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马夫恐慌万状:“快,快上来!”
战姚被扶着上了车,但就在楚宿想要上来时,她却制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楚宿下意识地略有些僵硬地抬头看着她,紧接着胸口一阵刺痛。
他低着头,一把牢头们腰间配着的小刀插在他身体里。
她…是何时藏的
面具下的楚宿神情变化实在是有趣,战姚抽出刀,然后在莫痴惊慌的一声住手后,把他往地上猛地一推。
马车速度很快,她与他的距离瞬间拉远。
然后她对着倒在莫痴怀里的人说了句话。
“废太子莫音,在此祝贺太女与王君琴瑟和鸣,鸾凤和鸣,自此一别,有缘…再见。”
她抬手告别,随即钻进马车里面。
楚宿就这样看着她变成了一个模糊点,正如那次在雪地见面时一样,无论他如何追,也追不上。
他张了张嘴,最终是没说什么,晕死了过去。
莫痴眼睁睁地看着他心口上的血越来越多,惊怒道:“太医,传太医!”
领头的侍卫问:“殿下还追吗”
莫痴凤目死死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追,本宫要将她挫骨扬灰!”
马夫把车驾驶得很快,主要是被逼的,战姚把占血的刀抵在他脖子上,缓声说:“再快些,若是被追到了,我可不能保证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把你脖子砍了。”
马夫吓得在心里骂了声疯子,于是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
“驾——”
黑马吃痛,红着眼睛,卖力地敞开四蹄奔跑,车轱辘碾在青石板上,咕噜噜噜,须臾,就将身后的那群侍卫远远甩在身后。
战姚被颠得胃里翻涌,手里的刀一个不稳就把马夫的脖子蹭出一个小口。
马夫结巴地说:“公…公公公子,刀…刀!”
战姚用袖子把刀面的血擦拭掉,衣服本就是绯色,沾上血后并不突兀,只是那一块有点深。
她抬头看着头顶一轮孤月,也算是满足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把这件衣服供奉在魔族。
只是不知楚宿他死了没有,再见面应该得叫他楚大神官了吧,难啊,早知结果是这样,她就该在初见面时狠狠刺他几刀送西天。
战姚缓缓闭上双眸。
马夫松了一大口气。
半个时辰后,他说:“公子,到了,小的只能把你送在这。”
车停在一处高耸的墙壁下,战姚跳下车摸向那墙壁问:“这是何故”
她不在的这几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突然墙壁外面隐隐有嘶吼的声音,倒像是人发出来的。
马夫吓了一打跳:“这是用来防止尸僵的,”然后从车内拿出一个灰色布包,递着说:“不过不用担心,将里面的香囊佩戴之后,那些东西就不会咬你。”
战姚接过,说:“多谢了。”
马夫苦涩笑道:“公子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王君吧,这些都是他提起备好的…”
战姚打量着高耸入云,四周又无出口的墙问道:“从哪儿出去呢”
马夫叹气,暗想此人真是绝情,王君帮她,她反倒是害了他,现在提起王君她竟然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然后他在前面带着路说:“公子这边来。”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马夫蹲下来扒拉着地上的干草。
战姚看见,在草下有一个类似地窖的入口。
马夫起身拍打着手上的泥巴说:“就是这儿了,公子从这出去就可到外面去了,记得香囊一定要佩好,出去后也不要开口说话。”
战姚再次感谢了一遍,然后趁他不备,一刀抹掉了他的脖子。
马夫捂着脖子,死到临头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你…为何要杀我”
他伸着手想要把对方的刀夺过来,却被地上的石头绊住脚,身体一下子栽进了地窖里。
战姚笑容略显无辜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怕你回去报信儿,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在这里长存了。”
“你…不得好死…”马夫拼尽全力说出最后几个字。
“不,我会万寿无疆。”
飞快地处理好地上的血迹,战姚钻进了地窖,无视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顺着漆黑狭窄的通道,她顺利里来到所谓的…外面。
寸草不生,满目荒凉,身旁还有四五个腐烂的尸体,正瞪着老大的眼睛把她盯着。
战姚平静地看着他们。
一个尸体眨了下眼睛,眼里的白色蠕虫在翻涌。
原来这就是尸僵啊,她笑了下,这不是力气大最喜欢的零嘴吗?一次能吃几百个。
只可惜往年她吃得毫无节制,硬是把这个物种给吃灭绝了。
尸僵们听见动静在她面前使劲闻着,嘴巴发出的恶臭快要把战姚熏倒。
虽然很愉快见到你们,但本君得赶路了,再见吧,小东西们。
战姚扭头离开了。
背后的尸僵听着动静跟了过来,张着大嘴,想把眼前这个可口的点心吃下,但总是会闻到同类的味道,他瞥了瞥发现味道在她姚间最为浓郁。
顿时就…犹豫了。
一个如此,两个三个都如此。
究竟能不能咬啊,他们郁闷死了。
慢慢的,战姚身后聚了这样的尸僵,场面壮观又恐怖荒诞。
面前一座孤山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辨别着方向,极北之地,应该就是从这里走…
皇宫。
“废物,一群废物!”莫痴气得浑身发抖,提着剑就要砍了跪在地上的侍卫。
春寒上前阻止说:“殿下息怒啊,国师说了,你三日后就要登基,这段时间手上不能沾血。”
莫痴气得把剑扔在地上,改用踢的:“这么多人都不能把她抓住,本宫是养了一群毫无作用的蠢猪吗”
侍卫低着头:“殿下赎罪,废太子莫音去了外城,我等实在不便再追,望殿下息怒。”
“外城她怎么敢去外城没有国师配置的特殊香囊,她怎敢去外城”莫痴怒而生笑。
春寒抵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听见后表情狰狞,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本宫”
春寒跪下说:“殿下,奴婢不当时不知王君拿这么多香囊做什么,还以为只是寻常之物,便没有禀报。”
“莫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莫痴仿佛感觉不到疼:“你都关了这么多年,一无是处了,他的心还在你那!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让他至今对你念念不忘!”
“本宫恨你,本宫一定要抓住你,将你碎尸万段,以血洗今日之耻。”
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来:“不好了殿下,王君他…他…”
“他怎么了”莫痴脸变得很快,担忧地问。
小宫女哭着嗓子跪在地上说:“王君好像快不行了。”
莫痴走得很快,狼狈地跑了出去,身后的春寒忙跟着喊道:“殿下,你慢着点,当心脚下。”
莫痴不听,脚步慌张,一路来到寝殿,她满心眼里喜欢的,甚至甘愿为了他愿意放弃自己尊严的男人,正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模样,胸口大片的血迹狠狠触及到了她的心神。
“殿下金安,”里面的太医们下跪请安说。
“都起来,”莫痴说:“他…怎么样”
太医们的手上满手是血,其中一人说:“王君的伤口止不住血了,脉搏也越来越微弱了。”
“本宫让你们救他,”莫痴瞪着他说。
太医们互相对望,皆是叹息无奈,似乎已经尽全力了。
莫痴眼眶一红,揪起一个太医就威胁道:“若是救不了本宫的王君,你们都下去陪葬!”
“殿下息怒,臣等属实没有任何办法了了啊。”太医们齐刷刷下跪。
“没有办法那就想,想不出来,本宫便灭一人九族,直到灭到有人想起来为止!”
闻言,殿内所有人都面色苍白,前有废太子莫音为楚宿得罪神灵,大闹冬祭日,爱得疯癫,今有太女为蓝颜一怒诛灭九族,爱得痴狂。
这楚宿还真是祸国。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莫痴在听见后宛如天籁。
来者是太后玉华,她身旁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
玉华语气微冷道:“痴儿,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国师都说了,你不能沾染因果,这些太医你杀不得。”
莫痴凑上前来,先是喊了声母后,再满含希冀地看着那老人:“国师,你帮帮本宫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国师眼中悲悯,嘴带笑意,不紧不慢地说:“太女稍安勿躁,臣的确是为此事而来,还望太女屏蔽他人,留臣与王君独处一会。”
“好,”知道楚宿有救,莫痴哪能不如愿,当下便与玉华和宫人一起出去了。
“唉,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有磨难,楚王君,你该醒来了。”
国师把镯子放在床上之人的心口,伴随着一阵金光,楚宿身上的血以肉眼的速度倒回进体内,面具下的眼睫轻颤,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国师收回镯子,感慨道:“本是你一人之劫,神仙不便插手,如此一来,这劫难便不似这般简单了,楚王君,天下…终将大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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