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请出宫
君后辛过了一个很愉快的腊八节,还好心情地又分别赏了沈士柳、罗有恒和周浩坤几样御膳,又让人给君留山的王府送了不少东西。
周浩坤代君留山谢恩。
太后在里面听说了,将那碗只喝了一半的腊八粥又端了起来。
沈墨浓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她母亲不在许久了,也就只有她一人代表沈家坐在内殿。
“沈小姐?”
旁边罗家的夫人轻拍了她一下,在她回神之后用手绢遮在唇边笑了笑。
“太后叫沈小姐呢。”
沈墨浓淡然地往上面看了一眼,太后正皱着眉往她这边看,她向太后安抚地一笑,徐徐起身。
走之前她和罗家这位孙媳颔首道谢,容色淡雅又端庄,气质如华。
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温文的。
“多谢罗小夫人。”
随即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上了台阶,被太后亲热地握住了手。
下面羡慕妒忌的极少,这些小姐们想要进宫的并不多,太后的宠爱对她们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而罗家的孙媳抬起手绢掩了半面,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人轻声笑谈着,对沈墨浓的作态也并不放在眼中。
罗家的老夫人病了,来的只有她和罗夫人,命妇们坐在一处,她们年轻一辈的坐在一处。
上面的事情并没有让她们侧目多久,太后的老态也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沈墨浓是突然出现在京城贵家之间的交际圈的,在沈士柳称病期间,这位沈小姐几乎没有出来走动过。
“沈小姐在宫里都陪了太后几个月了吧,看来是得了太后的欢心了。”
离得远些的也不怕上面听见了,看太后没心思关心下面的事了,她们也放下银箸闲聊着。
“想来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宫了,宫里各位娘娘也没沈小姐在太后面前讨喜。”
“这也是好事,陛下现在还无子嗣,沈家若是能……可惜沈夫人是不在了。”
家里有女儿在宫里的笑看了说这话的夫人一眼,拿着帕子在唇角点了点。
“沈夫人在的时候,也是不爱出来的,想和沈夫人说说话也并不容易。”
沈家的做派很多人到今日突然就想明白了,不说这些位低一些的夫人们,更前面一些的贵妇们也是叹气。
有人想说上两句沈家的事,被人打断了。
“今日这腊八粥熬得不错,诸位都好好尝尝,不要等着粥凉了再喝。”
“粥好舞妙,便该好好享受一番,这般之时就莫谈闲事了。”
她们谁都不愿在沈墨浓身上费什么口舌,连原本就是沈家一脉的官员夫人都在沈墨浓的问题上犹豫了片刻,最后按下了心思。
官场上是讲利益的地方,他们之前是依靠沈士柳的势力而让自己不倒,连成的网越大,他们越有可依靠的对象,但并不是效忠于沈家。
若是有可替换沈士柳的人选,他们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最多平衡在一时会被打破,但打破之后一部分人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
况且今日也没几个人有心情关心并不重要的事情。
内殿不似外殿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但也少了许多的熟面孔,一眼扫去就能想起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些夫人没有当场讥讽出声,就已经是涵养颇好,也不想再生事端了。
沈墨浓陪太后笑着说话,老太后现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边将沈墨浓牢牢套在身边,一边半点名分和权利都不给她。
索性,沈墨浓并不想求这些,在宫里面对越来越多的异样眼光,也很能安之若素。
但今日下面众人的反应却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在转回头面对太后时她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
“……确实有多日不曾见到爹爹了,家中现在只剩爹爹一人,今日佳节,还请太后能容臣女回家陪爹爹过节。”
“明日臣女便回来了,太后您醒来之后也就能看见臣女。”
太后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炉放在了这双手中。
雪白纤细的指尖搭在手炉上,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美景,让人赏心悦目。
也让人感概自己是真的老了,年轻之时,先帝也是赞过她这一双手的,现在却已经面目全非。
“这是自然,都快过年了,想来留你在这宫里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也不合适。”
“待宴后你就同沈丞相一同回府吧,只是之后还记着来看看哀家便好。”
沈墨浓顺从地起身谢恩。
除了少数的几人,今年的腊八宴就在索然无味和忐忑之间结束了。
沈士柳在马车上等来了被嬷嬷送出来的女儿。
“爹爹,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到或许是唯一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沈墨浓忍不住问了出来,眉头也终于蹙起不用再为了掩饰而舒展着。
她把带出的手炉随意放下,担忧地靠在了沈士柳的身边,牵住了那身官服的一角。
那双眼睛中也满是关切,一天的心神不宁在看见沈士柳后才能稍稍安定一些。
“爹爹无事,只是失算了。”
“没想到他的命能这么的硬。”
沈士柳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微微晃动着,一日的疲惫堆满了他的肩。
他已经年纪大了,意外地熬过了先帝,他原以为也能熬过君留山的。
那个很多年前就该死了的孩子,却一直活了下来,而他真的老了。
沈士柳揉着自己的肩,叹了口气。
“虽然崔先生说过君留山难以活着离开大漠,但为父总有不会这么简单的预感。”
“岑家小子回来,为父就知道预感或许要成真了。”
他在昨日临时改变了计划,然后就每一步都失了控。
今日的朝会看似他的损失最小,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吃了哑巴亏的那一个。
君后辛借此立威,还让本就突然沉寂的君留山一系,因为不明所以而谨慎地给他让出了更大的自由。
罗有恒亏欠于他,清流一脉借着这事被清洗之后,定然会更听命于皇帝。
而清流一脉实际上更多的人是在中层而非上层,君后辛自己提拔的人不堪用,更多清流一脉的人就有了上位的机会。
就连君留山的人,那些即将回京的使团的人,也或许能赶在最后分得一部分的利益。
只有他沈士柳,猝不及防地引起了朝中的警惕,也在一些人的心中被动摇了地位。
君留山估计都没想到,不过一个小小的变数,就能将他害成这样。
“皇帝现在态度不明,你能出宫来也是好的,以后还是不要在宫中待得太久。”
“至于君留山,虽说现在还没有消息,但这一次恐怕还是死不了。”
沈士柳放松地闭上了眼,抬掌抚过女儿的发顶,安抚着她的不安。
也就并未看见沈墨浓藏得极深的欲言又止。
“大漠之变,连为父也说不准会成什么样子。”
“但这一次,是为父输了一步。”
事情在有调军消息传来时就已经开始安排了,是他优柔寡断了一次。
“昨日为父或许不该反悔。”
“爹爹如不反悔,改日摄政王若真的回朝,定然会同爹爹有一番争斗,现在并不合适。”
沈墨浓很快就分析出了局势,也知道了为何沈士柳做出了不同寻常的决定。
以往沈士柳是不会下这样完全可以预见将会损己利人的决定,更不会临到头了反悔,还因为太过匆忙而未能将事情安排妥当。
“是那些人太过贪心了,怎可怪在爹爹的头上。”
就凭沈士柳似是而非的预感,想要阻止一群试图从君留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饿狼,是很难的事。
好不容易已经打压下淳荣王府的那些势力,又抓住了摄政王这么大一个错处,错过这一次,还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又是否还能等到那时候。
站出来的,都是在君留山执政之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许还被君留山打压过的人。
他们之中全部都不知道摄政王为天下做了多少事吗?不是。
但他们更难以忘怀的是他们被君留山怎么对待过。
仇恨、怨念、不甘、贪婪,他们甘心在这一次当马前卒,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沈士柳也承认,君留山看不上这些人确实是有原因的,庸人比小人更难用。
这样的饿狼疯狗被放出去,缰绳就很难被他收回。
就算他对所有人耳提面命今日不许生事,也总会有一部分的人不听他的。
沈士柳自己把自己弄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上。
全力攻击君留山?
看今天君后辛的态度,他们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而且使团快回京城了。
使团才是导致今日朝会的最大变数。
沈士柳沉默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不过一些不重要的棋子,丢了便丢了。”
“棋局这才刚刚开始,且往后看吧。”
马车停在了沈府的前院,沈士柳当先走下马车,崔俊在外面等着他。
沈墨浓在马车中低着头,抚平被自己攥皱的衣袖。
腊八过了京城才真正地热闹起来,各府各家都一样地准备起了过年的事宜。
淳荣王府没有主人在,自然是静悄悄的,但该送来的年礼还是一份不少。
而该收到这些年礼的人,不但没有喝上腊八粥,还在死死拧着眉喝药。
莫上先生简直是大开眼界了。
“老夫以前怎么不知道王爷您这么怕苦?”
“……先别和本王说话。”
君留山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两块糖糕,又喝了一大口的水。
大漠里没有什么细糖,做出的糖糕平时吃起来还有些齁腻,但喝了药之后一下就美味了起来。
两块吃了勉强压下满口的苦味,再吃一块才感觉活了过来,舌头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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