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晕轮效应
光环效应又称晕轮效应,指的是在人际知觉中,某个个体强烈的知觉品质或特点,就像日月晕的光环一样,会向周围弥散。
而邵瑞念,终于亲身感受了这种效应。
开学半个月,她原本只是小范围的在新传院收获了点名气。
直到军训时教官拖着音箱和话筒站在她身边,用最大的音量对其他连的同学说:“你们都看看,省状元不仅脑子聪明,站姿都比你们标准!”
她彻底在全校扬了名。
邵瑞念忽然有点想退学了。
但是好在,祝铭康给她打了电话,说他自己去沽源的票都定好了。
她这才稍稍摆脱了现实的困扰,带着对沽源美景和秋蕾的思念,混混沌沌地结束了军训。
国庆假一共有七天,邵瑞念军训结束得早,还多了一天时间,于是她买了提前一天的票。
祝铭康是直接从北京过去,和她路线不一样。
这一趟,邵瑞念悄悄搜刮了邵河星房间里的全部零食,趁他不注意,偷偷用行李箱全部带去了机场。
家里的零食一直就没有断过,很多时候吃完晚饭一家人就要出去散步,常常回来的时候就会捎带一大袋零食。
不过邵瑞念对零食没什么执念,所以大多都放在了邵河星房间里。
积累了丰富的吃零食经验,邵河星嘴挑得很,房间里出现的大多都是好吃的。所以邵瑞念偷偷溜进去,本想只带一部分,结果越看越觉得哪个都好,这才全都拎走了。
大概是到上了火车,她接到了家里座机打来的电话。
座机基本只有邵河星会用,邵瑞念刚接起,就听见那边的嚎啕,还伴着抽鼻涕的声音,“姐……我的零食,我的零食呢呜哇呜哇——”
邵瑞念实在忍不住,猛地哈哈笑了起来。
两姐弟隔着电话线,一个大声哭,一个大声笑。
因着这一遭,邵瑞念整个旅途的心情都很不错。
等上了大巴,看着不算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道路,邵瑞念舒服地靠着窗,任由阳光照在脸上,心情好得不行。
手腕上的手链,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人知道她要来。
陆尧和祝川估计是太忙了,邵瑞念回去了多久,他们就多久没联系过了。
按着邵瑞念的想象,她应该是要和村子里的爷爷奶奶一一打招呼,然后去学校转一圈,和惜南他们来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她还要去山顶看望秋蕾,给她带好多零食。
直到她在村长家院子站定,看着柱子上拴着的白条,还有屋子正中间的棺材,一时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丧事像是已经结束了,院子里站了几个请来的中年男人,正在商量着怎么把棺材抬起来。
而送丧的人,一个都没有。
邵瑞念往后退了退,有些不敢置信,她以为是村长出了什么意外,等往里走了走,看见摆在桌上的遗照,上面是一个面容姣好,笑容动人的女人。
邵瑞念认出来了,是哑巴娘。
哑巴娘没了。
院子里几个男人商量完了,把粗绳在棺材上绕好,喊着“一二一”,合力把棺材抬起来了。
路过邵瑞念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让她让一让,结果却发现这不知哪儿来的小丫头居然在哭。
他们也只是请来帮忙的,还以为这是死者的亲属,有个男人说:“走吧,你送她一程。”
邵瑞念看着厚重的棺材,隔着厚厚的棺板,像是想看见里面的女人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眼泪就是不停往下掉。那男人叫她跟着,她立马扔了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地点是谁选的,几个男人把哑巴娘带到了一个安静的湖边,湖边有个小山坳,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
邵瑞念哭了一路,等看到那些人把哑巴娘慢慢往坑里放时,她忽然往后退了退,偏开了眼睛,不敢看似的。
有人问她,“丫头,这是你谁?”
邵瑞念没出声。
因为她也不知道。
自然静谧,湖水轻起波澜,还有花香伴眠。
哑巴娘没有立碑,只有一个微微耸起的坟头。
那些人干完了活就走了,招呼邵瑞念一起回去,邵瑞念还是没有理会他们。
“行了,走吧,让她待会儿。”有个男人出声,招呼着大家都走了。
邵瑞念哭个没完。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哑巴娘的离去,还是在哭秋蕾无依的未来。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
手机响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
邵瑞念抹了抹脸,眼泪还是止不住,她索性在坟头面前坐下了,安安静静地守着哑巴娘待了一会儿。
日头越来越高,可是十月了,不暖和了。
邵瑞念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平静下来,手机也因为响了太多次,直接余电耗尽关机了。
她站了起来,对着哑巴娘鞠了一躬。
这一躬包含了太多情愫,随便拎一点出来,可能都会惹得邵瑞念再次鼻酸。
她从没这样哭过,后知后觉的,邵瑞念把脸上的泪痕擦擦干净,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痛快地难受完了,眼下还有难事要处理——秋蕾以后怎么办?
大概率,村子里只有村长能接纳她,其他人会更加避之不及。
村长是个好人,应该会送秋蕾去上学,好好照顾她长大。可是……村长年纪也大了,秋蕾说不定会成为他沉重的负担。
等村长也离开的时候,秋蕾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邵瑞念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她想了一路,否定了一路,最后没有得出任何答案。
到村子的时候天都快暗了,她远远看见自己扔在村长家院门口的行李箱不见了,而村长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邵瑞念在院门站定,看见院子里坐了许多人,有村子里的老人,有陆尧和祝川他们,还有一群小孩子,惜南和她妈妈也在。
她目光梭巡了一圈,最后在大堂里看见了一个侧影。
秋蕾看着哑巴娘的照片,呆呆坐着,目光很空,表情也是空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了。
邵瑞念的行李箱在她身边。
陆尧最先看见了邵瑞念,远远朝她挥了挥手,喊她,“念念,去哪儿了你?”
邵瑞念这才走近,一一打了招呼,眼睛却一直落在秋蕾身上。
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陆尧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看完就叹了口气,“这孩子……唉。”
村长在厨房忙碌,像是在做红烧肉,做到一半,先拿个小碗给秋蕾盛了一碗,端到了她面前。
村长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劝她吃。
秋蕾回了神,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碗筷,目光落在了碗里的红烧肉上。
邵瑞念看着她,那一刻心都要疼死了。
秋蕾像是有所感知,忽然偏过了头,一眼便看见了邵瑞念。就像那次打架一样,两个人终于见上了面,却只是沉默地对视。
这回她们隔着熙攘的人群对望,秋蕾看明白了邵瑞念的眼神,眼眶慢慢泛起了酸。
邵瑞念轻叹一口气,绕过大家走进了屋里,在秋蕾面前站定,喊她,“秋蕾。”
秋蕾仰着头看着她,像个脱离了鹿群的小鹿,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邵瑞念挡住背后全部的视线,轻轻问她,“还好吗?”
秋蕾怔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涣散,好久之后聚焦,她点了点头。
对于这件事,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了。
邵瑞念勉强笑了笑,又问她,“哭了吗?”
秋蕾摇了摇头。
邵瑞念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牵起秋蕾,随便找了个空屋子,带着人进去了,回手关上了门。
“来,过来。”邵瑞念在凳子上坐下,把秋蕾搂到了自己怀里,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难过的时候,可以哭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外面的人声听得一清二楚。
温暖的怀抱催生泪意,秋蕾却突然变得迟钝,她想告诉邵瑞念,自己并不是很难过,只是一时难以适应。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难过也并不是错误答案。
秋蕾于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邵瑞念,被她抱着,没有动弹。
没有哭声,两个人只是静静抱着,互相慰藉。
离别是每个人必修的课题,谁都逃不开。
学会如何与痛苦共处,是所有人余生的修行。
邵瑞念不停抚摸着秋蕾的头发,把人又抱紧了一些,忽然问她:“秋蕾,要跟我走吗?”
秋蕾大概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没做反应。
邵瑞念便继续说:“我其实挺会照顾人的,挺多小孩儿喜欢我的,我应该也能照顾好你。以后好吃的零食,我都先给你,邵河星排第二。”
“要是有人欺负你,别再打架了,我会帮你出头。”
“也别害怕这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了,你是个漂亮的小孩,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
怀里安安静静的。
半晌,秋蕾抬了下头,“你要带我走吗?”
这句话竟然是带着哭腔的。
邵瑞念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难过了,在黑暗中摸到她的脸,擦了擦滚烫的眼泪,认真回答她。
“对,带你走。”
她退缩过一次,只是秋蕾不知道。
这一回,她不那样了。
不那样,做个会让秋蕾讨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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