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雾
“他们没有联系我。”苏墨怔愣地说。
“我打算先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章懿迟疑了一下,“老婆你今天就自己回家,可以么?”
苏墨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不想让章懿落单。
如果真有树妖,难保不会因为贺鸿才的鲁莽而牵涉到其他人。
章懿作为冬城的新主人,很可能会第一个受到牵连。
只有他陪在章懿身边,才能避免章懿遇到危险。
章懿起初不愿意让苏墨跟着自己一块儿折腾。
但他转念一想,他老婆在他身边,他就不用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老婆是否安全了。
于是,两人怀揣着同样的心思,和对方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先去了仁心医院。
章懿联系林院长,要到了薛午一家现在的住所地址。
尽管苏墨也能够听声辨位找出薛午来,但按照常理,章懿的做法才是合乎情理的。
林院长让科室翻出薛午的档案,接着让护士长把一些药品交给章懿。
“他们办理出院太仓促,主治医生甚至没有把药开出来,”林院长说,“章总,麻烦你把药带给他们,注意事项写在纸条上了。”
“没问题。”章懿让冯钦将药和纸条都收了起来。
冯钦将薛午家现在的住址发给章懿,他们各自开车赶往东郊一个破旧的小区。
小区甚至没有门卫,一走进去就能看清楚有几栋楼房。
这儿基本是一些外来人员聚集地,并且都拖家带口,站在楼下就能闻到从各个窗口飘出的浓重的油烟味。
这是章懿从未涉足过的地带。
甚至他的车子停在楼下都像是走错了路。
章懿皱起眉头。
苏墨也在微微皱着眉头。
但他不是因为这小区太过粗陋,而是因为他看到某一个屋子的窗口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黑雾。
那应该便是薛午家的房子。
“老婆,你在看什么?”章懿跟着他一同仰头,却一脸茫然,“什么也没有啊。”
苏墨轻声说:“没什么,我们上去吧。”
他没猜错,章懿看不到黑雾,因为那本就不是凡人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和冬城房子里的黑雾一模一样。
然而这一次,薛家人并没有成为“鬼”。
也许,那个让薛家灵魂出窍的神秘人,今天也在这里。
薛午和他妻子方梅正在房子里做晚饭。
他的状态和平常无异,尽管面色苍白,但动作非常快。
或者说,急促。
他的父母,两个孩子,以及妹妹都在客厅里坐着。
房子只有两室一厅,客厅里没有沙发,只有几张折叠床和桌椅。
在一个月之前他们家里便是这副光景,本以为那天出门过后会迎来一些改变,却也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薛午将厨房砧板剁得咚咚响,直到他小儿子过来贴着门边怯生生说了句:“爸爸,外面有人敲门。”
薛午举着菜刀转过头,眼睛里全是血丝:“谁敲门?你去看看,如果是那个人——别让他进来!”
方梅轻轻推开他,斥责了一句:“你怎么能让儿子去开门?”
薛午继续剁肉,嘴里念着:“什么神仙,高人,都是骗人的,现在贺鸿才也死了,我们的钱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章懿一点也不想踏进这破旧的危楼,奈何他老婆已经先一步上楼了。
冯钦在前方开道,及时将楼里住户随手扔在楼梯上的垃圾踢到一旁。
饶是如此,他尊贵的总裁仍旧差点蹭到一旁墙壁上的灰尘。
是因为楼梯太窄了,一旁是掉漆且生锈的楼梯扶手,一旁是掉灰的破败墙壁,为了不让他老婆碰到扶手,章懿都主动送出自己的手臂。
代价就是只要一个没踏稳,他就要和墙壁来个亲密接触。
好不容易登上五楼,冯钦理了理衣领,端端正正站在门外,打算按门铃。
发现并没有门铃,他改成敲门。
薛午的妻子方梅走出来开门,她手上还粘着面粉,身上的围裙也没来得及取下。
见到外面站着的人,她先是一愣,接着赶忙把手指放到围裙上擦了几下。
“章总,苏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她露出勉强的笑容,请他们入内。
“我们章总听说你们今天出院,原本想接你们出院的,但你们已经先离开了,”冯钦脸上挂着职业笑容,把手里的那只放满了药盒的袋子递给她,“这是医生让我们带过来了,说是你们忘了拿。”
方梅的表情不无尴尬,她接过药袋,随手放在桌上,接着要去握冯钦的手。
“冯秘书,谢谢你。”
冯钦不着痕迹地把手抓在公文包上,显示出自己双手都没空。
方梅于是又想去握苏墨的手。
“苏先生你也过来了,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医院我们一刻也不得安宁……”
方梅眼睛瞟到薛午从厨房走了出来,又马上噤声。
章懿把苏墨拉开,自己同方梅握了一下手。
随后,冯钦掏了张纸巾递给他。
章懿潦草地擦了擦手,转头看向方梅。
“为什么你说,看到苏墨真是太好了?”章懿低声问。
苏墨却没心思在意这个,而是转头看向厨房门口的薛午。
薛午已经脱下了围裙,也放下了刀。
一见到苏墨和章懿,他二话不说走过来,对着他们跪了下来。
一屋子老老少少都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
方梅连忙叫妹妹和她一同带着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去房间。
章懿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薛午。
他眉头紧锁,认为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
尽管,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别人向他下跪。
“薛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苏墨问了一句,走上前想要扶起薛午。
薛午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苏先生,我们一家完了,完了啊,贺鸿才一死,我们跟他的案子永远都结不了案,真相是不是永远都要烂在土里了。”
章懿这才明白薛家人在担心什么,他后退一步,坐在一张椅子上,轻声感慨一句:“现代社会,普法栏目显然还需要再努力啊。”
苏墨说:“怎么会呢?法律上明确规定,如果被判定需要执行民事赔偿的人意外身故,将会以他所留下来的遗产承担赔偿。”
章懿在一旁点头,他老婆说的都对。
“可是据我所知,他留下来的遗产根本没多少——”薛午可怜巴巴地看向章懿,“贺鸿才为了建房子四处欠债,表面上很有钱,其实他的公司全都是空壳子,尤其是,冬城这笔款还没到账,他就死了……”
章懿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薛午一见到他就下跪,为什么方梅一见到苏墨就说看到了希望。
原来都是冲着他的钱,或者帮他们讨回公道的能力。
章懿看着苏墨若有所思。
他老婆早已经因为同情心泛滥,十分动容了。
怕不是下一秒,苏墨就会代替他答应薛午,重新做出买下冬城的决定。
苏墨被章懿看得有几分心慌。
他总觉得章懿看出了什么。
至少,已经在怀疑了。
章懿看向冯钦,冯钦马上掏出笔记本电脑,如此这般敲打一番。
他们接着开始咬耳朵,窃窃私语着什么。
苏墨站在薛午身旁,刚把薛午拉起来,扶他坐到椅子上。
他听得非常清楚,冯钦给出了一份财务报表,而章懿说了句:“行,我明白了。”
至于明白了什么,苏墨就算能读心,这时也完全读不到。
商人的心思深似海。
章懿重新站起身,高大修长地立在这个狭小的客厅里,头差点就要碰到天花板。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薛午,说:“薛先生以前也是出身名门,甚至在一年前都是过着不愁吃穿的生活,现在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别人都说人艰不拆,章懿却手起刀落,把薛午可怜的面子拆了个稀碎。
薛午涨红了脸,看上去像是又要哭了。
“我们家这块地也是百年基业,房子重建好几次,到我这一代确实丢了老祖宗的脸,我本来想着每个月收收房租,我和我老婆再去上个班,三代人都可以不愁吃穿了,但是谁想到会被贺鸿才骗呢。”薛午靠在椅子上抽泣着说。
章懿对薛午的哭诉倒不是太触动,他转头看向苏墨,低声问:“如果我让冬城那栋房子物归原主,薛家一家人回到过去的生活,是否能让你不再为他们担心?”
苏墨还没有开口,薛午反而激动起来了。
但他的反应和章懿所预计的不太一样。
他连连摆手,拼命摇头:“章总,冬城那种地方,我们怎么还敢回去呢?就算贺鸿才死了,但他的亲信都还活着,他们会任由我们回去正常地生活吗?我不敢,我不敢回去啊,章总。”
章懿垂着眼睛,无动于衷地略过薛午脸上的泪水。
“薛先生,莫非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懿心接手冬城,再把你应得的部分结算给你?”
不得不说,薛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听到章懿这么说,薛午马上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
章懿慢慢摇头:“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懿心集团虽然多年来都热衷于做慈善,但不清不楚的地盘我们绝对不会要。”
薛午面如土色,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里。
“因此,这些天我一直在让人暗中调查冬城以及贺鸿才的公司,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贺鸿才死了,”章懿接着说,“这可让我有些不好办啊。”
“章总,你需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薛午语气焦急,“贺鸿才的死,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遭到报应了!”
薛午就像在黑暗里雌伏许久,几乎就要丧失希望,这时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簇微光,拼了命地想要把握住。
“报应?具体说一下。”章懿漫不经心地问。
“他骗了我们一家,让我们有家不能回,还打算把我们全家人都弄死,是有人出面帮了我们,我们才死里逃生的,后来遇到了苏先生——”薛午转头看向苏墨。
苏墨在一旁听得心跳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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