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神的恶作剧
“灵儿~”宁归晚的呼唤仿佛跨越了时空，传到了徐扬灵的耳朵中。
“闭嘴，不要磨磨唧唧，快告诉我，你娘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你下来。”俞昌均此时却极度不耐烦。
徐扬灵此时像一头受伤的小狼，发狠似的瞪着俞昌均。
“哈哈哈，你真当我徐扬灵好欺负啊！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我娘究竟在哪，我就带着这个秘密一起坠下这十八楼，让它再也不见天日。这世界只有我才知道它最后的下落。”
此时，徐璈的表现却极为扎眼，他将头微微探出，询问徐扬灵，“灵儿，你冷静。快告诉你爹爹你娘说了什么。”
俞昌均一副鄙夷的神态，“徐璈，别再虚情假意了。饕餮盟的人都告诉我了，当年战乱结束后，你就暗地里豢养了他们，让他们为你所用。而林子依，就是你派饕餮盟的人杀的！”
什么是平地惊雷，徐扬灵此时已经惊呆了，随即破口大骂道，“闭嘴，你闭嘴，你胡说，我爹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你别以为挑拨我们的父女关系，我就会告诉你。”
俞昌均此时显然起了看好戏的精神，叫来了人。“不信是吧，卓楠卓迁，你们告诉这份相府千金，当初是谁派你们去寻到她的。”
背后走出两个兄弟，一五一十地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我们与二当家分离后，约定好他去杀了林子依，我们去找回相府千金，最后在渝州境内找到了她。我们不知道听命于谁，只知道当家人说自己在朝廷有大靠山，还说了一句“究竟有什么恩怨，要抓自己的妻女。后来二当家的也死了，三当家说是徐璈出尔反尔，这几年一直在追缴我们。多亏了上首大人的庇护，不然我们绝活不到今日。”
当宁归晚看到卓楠卓迁两兄弟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的脑海里就一遍遍回想起当年父亲惨死的画面。
拔出长刺，就攻了过去，两兄弟随即应战，虽然不复当年的全盛状态，但还是很难缠。
三个人顿时缠斗了起来。
俞昌均仿佛看了一场好戏，戏谑地看向徐璈。
而此时薛攸宁则将长剑对准了徐璈。
“姨父？丞相？您说句实话，到底我小姨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还有我爹娘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宁归晚在看过这么多生离死别后，对卓楠卓迁的仇恨似乎被另一种情绪替代，她佯装发怒，没了理智，与两兄弟缠斗逐渐靠近徐扬灵，等旁边那人的注意力被转移的那一刻，就是她动手的时机。
她的长刺时软时硬，逼得他们步步后退，可还是没躲过宁归晚的杀招，她身上的杀气早已化为了凝练，一招掌风封喉终于还是了解了两兄弟。
随即一个飞踢，将守着徐扬灵的人踹下了十八楼，顺利救下了徐扬灵。
徐扬灵的脚一落地，就踉踉跄跄冲到徐璈面前。
哭着让他解释，“爹，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攸宁表哥他误会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只要你说，灵儿就信！”
徐璈看着与林子依格外相似的面容，想起那年在薛修君家第一次见到那个刁蛮娇气的林子依时的情形……想起她立誓要杀了自己时的模样……
他蹲下身子，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似乎是要让自己死心似的，明明知道她是那样的性子，绝对不会顺着自己意说话，
“依依，你可曾有一刻时光真正爱过我？”
“未曾。”果然，真的这样说了。
他起身走了，身后传来刀剑刺入体内的声音，可她也不曾因为疼痛而呻吟一声。
依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
徐璈推开徐扬灵，拿剑指着薛攸宁，“薛攸宁，你以为你和你爹又是什么好人吗？当年他偷了本就属于我的恩赐，我们做了半辈子的好兄弟，可他到死却都不肯还给我！”
“你一开始不就派那个宁归晚潜伏在灵儿身边，不过也是贪图灵儿背后的秘密吗？”
徐扬灵从未有一天自己的信仰崩溃了，自己会怎样？
不敢相信自己最敬爱的父亲手上竟然沾染了自己母亲的血，她也没想过无论是表哥还是宁姐姐，原来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阴谋！
宁归晚又是用毒又是蛊惑，终于断了俞昌均一条手臂，只见他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可宁归晚已经管不了他了，她知道此刻的徐扬灵再也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便一直在安慰着她。
“灵儿，我们冷静一下。你想想，无论是谁，他们都是爱你的，不愿意伤害你的，你能听得见我在说话吗？灵儿？”
徐扬灵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地板，脑海里全是刚刚父亲说的话。
就在这时，谷外传来一阵地动，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似乎有一大兑军队正在往这边赶来。
“我的几万兵马就在谷外，看你们谁敢轻举妄动！”
徐璈身边的人听到声音就开始发难，与薛攸宁等人动起手来。
宁归晚不得已招架着别人的攻击。
徐扬灵无力地喊着，“赵叔，住手！”这是给她做秋千架，最宠她的管家赵叔，可他如今完全不顾自己，对宁姐姐下着死手。
而府里的隐卫正在围攻攸宁表哥，一轮又一轮的人，表哥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满地的尸首让她觉得身在地狱。
“住手，都给我住手！”可惜现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没有人听得进徐扬灵的呼喊。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躺在地上的俞昌均忽然出现在徐扬灵的身后，并用剑威胁着她，
“告诉我，告诉我！那颗长生不老药究竟在哪！！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还要一统江湖！”
徐璈听到俞昌均的嘶吼，挥手叫停了打斗，薛攸宁不胜武力，撑着剑半跪在地上，浅蓝色的衣衫早已染红了鲜血。
宁归晚试图拿出沧浪箫，却被俞昌均识破，“丢掉你的破箫，不然我杀了她！”
随即凑到徐扬灵的耳边，逼问她说出那个个秘密。
徐扬灵这会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什么叫“神的恶作剧”。
“为什么，爹你就是不信娘亲和你的兄弟呢！从来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徐璈大声呵斥着徐扬灵，“灵儿，你不要胡说，当年爹爹亲眼所见，还将它放入府内的密室，然而它却凭空消失了。”
徐扬灵流着泪继续说到，“爹，这一切不过是神的恶作剧，他就是想看到今日的情形，娘说大将军死前亲口跟她说，神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了，就是赌你信不信你兄弟说的话。爹，你清醒一点。”
徐璈重重地后退一步，当年修君在大火中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再一次重现在他的耳旁，
“徐璈，我不怪你，这一切不过是神的抓弄。”
原来，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徐扬灵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无太多遗憾，感觉到头顶俞昌均的喉咙的颤动，他又要以自己威胁大家了。
可自己可是大成丞相徐璈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让他为所欲为。
徐扬灵使劲一咬俞昌均的手臂，俞昌均吃痛放开徐扬灵，没想到徐扬灵却一个转身，用手插进俞昌均的断臂处，然后推着往十八楼外走，在所有人的呼声中，掉落了下去。
徐扬灵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没想到十七楼冲出一个人影，拉住了自己的手。
竟然是路绪风。
她的泪水因着她仰头的动作掉落在了发间，“绪风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路绪风脸涨得通红，双手握住徐扬灵的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裂开了，鲜红的血染红了两人的手。
“傻瓜，我当然要来啊！他们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在后面跟着。”
“绪风哥哥，你放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要死。”
徐扬灵一边说着，一边无声流泪着，一点点拨开路绪风的手指。
“绪风哥哥，我们下辈子再见！”
说完，就拨开路绪风所有的手指掉了下去。
她原本笑着下坠，却在看到路绪风也随着自己下落的时候，哭了起来。
路绪风尽量伸手靠近她，“傻瓜，你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
……
徐璈看到徐扬灵就此坠下十八楼，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就在薛攸宁提着剑靠近他的时候，他忽然唤起了薛攸宁的小名，
“宁儿啊！我早已命不久矣！别在这里杀了我，不然外面的大军不会放了你们。等出了这里，你再杀我也不迟。我是要下去给修君赔罪了。”
薛攸宁却只是坐了下来，竟然运功将他的功力传给了徐璈。
“宁儿，你干什么！”
“你要你活着，为你自己赎罪。”
宁归晚看到楼下乌压压的人影，看到薛攸宁执意给徐璈续命。
无意在这里停留，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这个世界让她太累了。
她想回那片远古森林，静静地睡一觉。
……
江湖上，从此再无青衣楼，不过多了一家歌舞馆，叫什么青衣阁，没有人觉得那是简单的所在，更没有会以为那是青楼。
传说，那里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少女。
不过，并不是做皮肉生意，那的老板娘教她们各项生存技能，识文断字不过是最基础的。
也没人敢去招惹这的人，有人说，这背后的善主乃是朝廷中的人，更甚于皇室中人。
宁归晚不相信与徐璈和薛修君一起打天下的成元帝会什么都不知道，这背后又有多少他的推波助澜呢？
这人心啊，轻易试探不得，轻易窥探不得。
江湖的武林盟主换了一茬又一茬。
秦蓁倒是挑起了自己父亲的担子，如今邵城依旧是车水马龙，她瘫痪的父亲前几年被她一刀了断了。
谁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何事，只说秦蓁也是一个狠人。
大成国倒是越来越繁荣了，听说最近姜国的一个王子来大成联姻，但因为九公主的封号叫昭九，竟然当着圣上的面大发雷霆，像得了癔症。
这个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不过当年的少年人都换了模样。
宁归晚回到泸州找到了秦淮双姝留下的所谓的礼物，是一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庄园。
最后，她回到了九龙山庄，坐在那棵银杏树下。
这一辈子，她充实满足，但还是总觉得恍然若失，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她在傍晚又一次吹起了《梁祝》。
宁归晚这一生走了很多地方，行侠仗义，去了姜国，见了已经改头换面的奇然；去了北境，看了一望无尽的雪原。
夏肋选择了放她自由，却一直不肯放过自己。
“你还在等我姐吗？”徐扬灵倒了一杯水给夏肋，这男人似乎从来没有变老过，一如当年。
“灵儿，你看一下熙悦，我把山上的竹笋挖一下。”路绪风抱着他和徐扬灵的女儿，走了过来。
发现夏肋也在，就招呼他坐下。
“当年，要不是你救下了我和灵儿，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们。”
“往事就不必再说了，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小悦悦长这么大了啊！叔叔抱抱……”
……
丞相徐扬秉深得陛下的信赖，一直都是成元帝的左膀右臂。
而老丞相不知所踪，只是小熙悦知道一直有一个老爷爷在陪着她长大，而薛攸宁的墓前也一直有一束白色的花朵。
徐璈用他的的余生，在忏悔与赎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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