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意(中)
“啊……你说的是一条夫人?再往前走一点就行了。不过,京都现在也不安全……啊嘞,人呢?”
常盘御前。
这位源义经至死都没有原谅的母亲,在委身给平清盛之后,又被平清盛嫁给藤原氏外戚大藏卿一条长成,并生下儿子一条良成。
京都的景色,与记忆中差别甚大。不过,这早已成了历史。早些时候,我和鸣狐他们相遇过。
那时从今剑房间里出来,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岩融。
「主人。」
岩融叫住了要离开的我,和我讲述了那些天他发现今剑的异样。找遍了整个本丸,也没有看到今剑。
那么少了的那个人,就是今剑。
“让我去找他。”岩融在控制室里说。
“不行。”我回答。
“为什么不行?!”
“那是因为现在只能去这么多人。如果再让刀剑男士过去那个时代,改变历史的就是我们了。”狐之助解释说。
“历史抑制力会排除那些本该不存在的东西,至今为止,派过去十二个人已经是极限了。”我低头翻阅有关源义经的历史资料说。
“那今剑怎么办?”
岩融上前一步,影子挡住了显示器上的光。
“可以让他们执行完任务后,留在那里找人。”
“……那家伙现在不正常。”
“他不会有事。”
“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把我也送到那里去,我去找他。”
“办不到。”我抬起头说,“您在担心今剑大人,他对您很重要吗?”
“那还用说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合上资料说,“请您不要担心,我去找今剑大人。”
“诶?!什么?!”这次轮到狐之助大叫起来,“不行!”
“如果在这期间,今剑大人做出了能改变历史的情况怎么办?”
“那也不行,您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从2205年观测到时间溯行军破坏时间之壁的噪音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此外,这次溯行军出现的时间还是平安末期,时间偏差本来就大,您如果出现在那里……”
“偏差或许会更大。”我说,“甚至真正改变历史。”
“让第二部队的人前去找不行吗?”狐之助问。
“不行。这是时间溯行军第一次出现在平安时期,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您难道是想说——”狐之助像是明白了什么,拍了拍铃铛,显示器上显示出了数个档案,它的小手在上面飞快移动。
“不用看了,去年那五百份数据足以证明这个结论。”我看着显示器上密密排列的电子档案说,“距离那个时候只过去三周,不是所有的审神者的本丸和我们的本丸一样,会收到这么多的任务工作。”
狐之助也停下了动作,抬头看我:“也就是说……”
“只有我能去。”
控制室里安静下来了。
狐之助最终还是点头了,不过它也没法待在本丸,这次能出动两个部队,它也必须要跟着第二部队,和第一部队的那只狐之助保持联系。
在触及平安末期那片土地时,时间错乱的气息越加明显。
“接下来时间溯行军会有什么动作,该怎么应对,我无法给出指令。”我看着狐之助说。
“这也是除了时间压以外,我最担心的情况。”狐之助忧心忡忡地说。
“所以我事先预测了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因为是预测,不是观测,所以准确性和严谨性都不高。”我将笔记本递给狐之助,“必要情况下,我会赶过来。”
狐之助接过笔记,指着笔记本上我画的地图说:“啊,真不愧是您。不过这个图,怎么看也不像地图吧。”
“您能看懂就没问题。”我戴上兜帽说。
狐之助长叹了一口气:“多少还是去看看他们,哪怕是把御守分发下去也行啊。”
“不需要。”
“……但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虽然装扮成男孩子确实是个好办法。”
“……我走了。”
时间压。
对我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存在,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他们需要战斗的时代。
“呲——”
胸口前的某处发出了闪电般的细小光亮。
这就是时间压吗……
要尽快找到今剑。
我在一条府邸门前站了一会,虽然觉得今剑来这里的可能性低,但还是先来了这里。
翻过墙,落到庭院内。四周一片寂静,几棵樱花树在院子里开得烂漫。将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今剑的踪迹。
今剑会亲自去找源义经吗?去跟随他认定的主人吗?如果会做出什么改变历史的举措,是想救下源义经吗?
现在是寿永三年(1184年)的一月初,与真正的奇袭时间,差了一个月。
这次奇袭成功,只会对后来的局势更有优势。只有在屋岛之战、坛之浦决战后,源赖朝才会真正对源义经,这位对他地位威胁最大的人下手。
-
【元历二年(1185年)五月,源义经写下腰越状便是为阐述自己绝无二心的真情。
元历二年(1185年)九月,源义经拒绝源赖朝杀害同为源氏,又是叔父长辈的原行家的命令。十月,源赖朝密谋杀害源义经之事,未得手。源义经欲离京,往九州菊池氏。十一月突遇暴风,退回摄津。
随后源赖朝率军上洛,源义经带家属亲信逃往吉野山。逃离吉野山后,其一行在奈良和京都的山野间四处躲藏。
文治三年(1187年),源义经抵达奥州平泉,投靠藤原秀衡。十月,藤原秀衡因病逝世,藤原一族与源义经之间的关系也产生变化。
文治五年(1189年)三月,藤原一族决定讨伐源义经。
文治五年(1189年)四月三十日清晨,藤原泰衡命家臣突袭高馆(又称衣川馆),后源义经在此殒命。】
正如今剑说的结局一样,源义经不愿出战,独自进入佛堂中诵经。诵完经,源义经亲手结束了自己妻女和自己的生命。
手中的笔记还是从给狐之助的那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为了最大效率找到今剑,我决定沿着源义经逃亡的路线寻找。幸而当时将时局图也从书上画下来了,所以现在还不至于迷路。
也不知道今剑是不是故意避开了这条路线,一路上我都没有打听到今剑的消息。从京都到奥州,能联想到源义经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但结果还是一样。
到达高馆时,能承受的时间压快要到极限了。
只用了二十天就到达高馆,这已经算非常快了。
也不知道两个部队现在怎么样了。
离日落还早,山间路也走了很久,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了笔记再次确认。
路线没错,至今为止能考虑的都考虑进去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人。
徒然无功。
……失败。
隐藏任务评定为e。
为什么会这样?
所有的战略都没有错,所有的历史也都没有弄错,不应该是这样。我是否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又是否考虑还有疏漏?
是否必须回去确认一下?
或许是我的记忆真的出错了。
-
回到控制室时,岩融的声音就立刻出现了——
“主人,今剑……”
“抱歉,我没有找到他。”我看向岩融,“您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是。石切丸也来过,但他明天还要去远征,所以我让他休息去了。”岩融也看着我,想从我这里看出些什么。
“您也是存疑者之一。”我走到显示器面前坐下说,“《义经记》中也有提到您,但是,您并不存在历史上。”
“就算这样,我也依然是武藏坊弁庆的刀,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岩融走到我面前来,“比起那个,今剑就不用管了吗?”
“就算知道自己是虚假的存在,却依然坚信着自己就是属于那个人吗?”
“……”
“您认为今剑大人也会这么想吗?我也告诉了他,「今剑不存在于真正历史上」这个事实。据我所知,您和他熟识,您觉得他会这么想吗?”
“你直接告诉了他?!”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说,这就是那些天今剑异样的原因吗?”
“如果中间没有发生其他事情,我认为您说得完全正确。”
“你——”
我的衣领被岩融提起。
“为什么之前不说出这些事?”
“没必要。”我直视着岩融,“你们保留着错误的历史,如果本人不进行修改,旁人无论再怎么说,都是徒劳。并且,您也没有问我。”
因为被提起,怀里揣着的笔记都掉了下来。
“那些是什么?”岩融的声音低沉下来了。
“关于源义经的笔记。”我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为了确保我的记忆和真正的历史没有出入,特意摘抄下来的资料。源义经从元历二年始,历经逃亡生活,于文治五年去世。逃亡期间,他到过京都,摄津,吉野山,北路道,加贺,奈良,奥州平泉和高馆。我在那里的二十天中,都有去过这些地方。没有找到今剑大人,非常抱歉。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请您松手,我要再次去核对资料。趁现在时间溯行军还没有转移位置,还来得及。”
岩融慢慢地松开了手:“……明明不理解刀剑对原主人的情感,却这么看重历史,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您说得没有错,我不理解。”我看他松手,便立刻蹲下捡笔记,“不过,如果因此而改变了历史,那就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真是可悲。”
“可悲是指令人伤心难过,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您替我伤心难过。失陪了。”
“……等等。”岩融喊住了要离开的我,“他会去的地方,不一定是义经公后来去过的地方。那孩子,经常说自己是天狗,说不定去了鞍马寺。”
天狗……
“谢谢您,我记下了。”
我说完就往书房那边走。
书房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但我住在前辈的书房里,已经住习惯了,所以也布置了一间书房。利用攒下来的小判,零零碎碎地买了一些书,虽然远不及前辈那个书房那么多,但也多少有点像了。
大多数书籍是狐之助从政府那边要过来的,毕竟万屋的书籍都是绘本。
源义经的一生去过很多次地方,一岁时就和常盘御前辗转流离,关于他在鞍马寺习艺于天狗的传说,还有十一岁遇见武藏坊弁庆的传说,都是后人想象出来的,但他确实有被送往鞍马寺学习。源义经在热田神宫完成元服,于黄濑川和源赖朝相见,后于镰仓根植势力。
之所以会排除这些地方,是因在这些地方不重要。它们不过是源义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对于源义经最后是生是死起不到任何作用。
规划好路线之后,我这才回到控制室。狐之助没有发来消息,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多想,我再次回到了寿永三年。从规划路线的起点,一路走回了京都。戴着兜帽一步步走到鞍马寺时,正在下雨。
找遍了整个寺院,也没有找到今剑。也向附近的人打听过,却依然没有结果。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既然历史没有改变,我也应该去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离开之前,我给岩融留了一封信。
【岩融大人亲启:
时间紧迫,我只能留下这封书信告知您。如果这一次我没有找到今剑大人,并且历史没有被改变,我会放弃他。您对我说过,他对您非常重要。失去重要之人,人类会变得悲伤,会哭泣,会落泪。您化作人形以来,不知道您是否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不管如何,也都请您做好这种准备。
以上。
审神者】
也是时候放弃了。
这项任务彻底失败。
在京都第二部队落脚的地方,和他们确认的情况。看得出他们对我的到来有疑惑,狐之助也多次想要问我情况,但因必须时刻保持警戒,它也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
夜晚登上屋顶等着狐之助回来,抬头就能看到头顶上的弯月。
京都的月色,就算过了几百年也没变化。
“今晚月色真美。”三日月宗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晚好,三日月宗近大人。”我没有回头,只是依然看着月亮。
“我从狐之助那里听说了。”三日月宗近走到了我旁边,施施然坐下,“主人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在找今剑,辛苦了。”
我看向三日月宗近:“您也辛苦了。”
“看来是没有找到。”三日月宗近微微笑了笑,那双眸子里显露出特有的弯月纹,“但是不用太担心。”
“没担心,只是不理解。”我移开眼神说,“把虚假的历史当作真实的历史,为了证明做出这种事,我不理解。”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理解他们。”三日月宗近也抬头看了月亮说,“我们的存在,都是因为历史上存在而存在。如果历史上我们不曾存在,那么我们也不会存在。”
“无论是今剑大人,还是岩融大人,都没有真正存在于历史上。”
“看来主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那么,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当我把我知道的告诉给今剑大人的时候,他哭了。告诉给岩融大人的时候,他也似乎很生气。我不明白。如果是因为历史上并不存在自己而悲伤,而生气,那大可不必,因为他们就存在于此。”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看向了我,“但不是所有刀剑都像主人这样豁达。刀剑对原主人的情感,即便是过去了几百年,也依旧存在。我们从现在的主人这里获得了人形,得以和人类一样,感受各种,那份对原主人的情感,也会一并而来,并且可能会更加强烈。”
“……思念吗?”
“不止是那么简单,具体的还是问本人会比较好。可是,如果直接否定了他们的存在,那就连同他们对原主人的那份情感也否定了。那份曾经以为陪伴在那个人身边的心情,也被否定了。”
“……那份情感,很重要吗?我认为源义经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厉害,甚至觉得,他只不过是个优秀的普通人。今剑大人却觉得他无所不能。这很奇怪。”
“哈哈,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对同一件事,不同人本来就有不同的看法。没必要强求一致,却也不能不管不顾。”三日月宗近爽朗地笑出声,“另外,那份情感重不重要,也要看本人。不过,就今剑来看,那是应该非常重要。”
“为什么?”我转过身来问他,“为什么那份情感对今剑那么重要?”
三日月宗近敛了敛笑意,也转过头来说:“大概是「那个人确实已经死去了,但这份情感,却无论如何都传达不了」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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