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日地点,旧日人
“站长,你看看,党国养得都是群什么人?”商伯仁扯了扯衣领,气得有些讲不出话。
“行了,伯仁,年轻人这么大火气。”金站长向前走了几步,安慰了几句大动肝火的下属。他从不怀疑商伯仁对党国的忠诚,或者说是对他的忠诚。相比较刘成的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他的这位下属,更喜欢把情绪写在脸上,故而对此多了几分容忍。
“那人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那老小子嘴和骨头都硬得很,一句话都没讲。”
“死无对证,毁尸灭迹,这个故事是不是有点眼熟?”
“站长,您是说,有内鬼,我这就去把技术科那几个喘气地给您带过来。”商伯仁连忙转身就要走,金站长见状赶紧把他叫住,心里埋怨商伯仁性子太急,跟个火炮一样,点火就着。此刻他有点思念刘成这位成熟稳重、办事靠谱的下属。
“着什么急?整天抓这个抓那个,我这军统站快没人了。”
“那怎么办?”商伯仁看着他,抓抓头,一脸无辜。
金站长也看着他,轻叹口气,他实在是没搞懂商伯仁的脑子里都有些什么,略有失望地挥挥手,“行了,出去吧。以后下手轻点,别什么人都搞死。”
“等会儿,回来。”金站长想到商伯仁对薛敏的态度,他觉得有必要给商伯仁提个醒,“年轻人,闹个恋爱很正常。但薛敏可不是寻常人,小心这玫瑰有刺,要人性命。”
薛敏要是寻常人,也入不了他商伯仁的眼。他停住脚步,想起了薛敏的脸,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场玫瑰有刺的艳丽陷阱,是他自己亲手挖掘,心甘情愿主动跳下。听完金站长的话,他转过身去,挺起胸膛,有种恍然大悟的样子,“谢站长提醒,伯仁铭记于心。”
薛敏和医生商量了几天,主治医生见她乖巧的样子,也就稍稍放下心,终于勉强同意,临出院前可谓是再三叮嘱,什么不可劳累,不可心情过度悲伤,不可剧烈运动,要安心静养。薛敏都一一点头称是。
南洲的街头,人来人往。街道两侧商户门大开,店里的小二肩头搭着抹布跑前跑后,见客人来,弯着腰招呼一声,“您里面请。”小贩支着棚,架着锅,搭几个木头凳子,挂着牌子,上头写着包子铺或馄饨摊之类的。几位行走的顾客歇歇脚,跨步一坐,吼着店家上食物,填饱肚子。挎着菜篮子的瘦小妇女,和菜贩子因缺斤少两争论不休。旁边的旗袍女郎见状不禁皱眉头,从精致的小包里拿出香水超自己身上喷了喷,轻盈抬手,叫了辆黄包车。拄着拐缓慢行走的老人家无意间撞上了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男子搂着旁边的年轻细腰,回头怒骂了句,“老东西,不长眼。”小孩子结伴在路上奔跑玩闹,一小孩子因跑得太快,摔了一脸的泥,号啕大哭起来,被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拉着,轻声安抚着,“乖,不哭。”没一会儿家里的大人来了,催促小孩子赶快回家。一窝蜂跑开的孩童,其中一个与薛敏撞个满怀。薛敏蹲下,摸摸那小孩柔软的头发,温柔地叮嘱,“慢些跑。”
午后的太阳光有些热,却也比不过这人间烟火的温度。薛敏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街上的物品首饰也不少,薛敏饶有兴致地闲逛。平日里的她总是被任务缠身,对于这些她向来都是听柳如烟说来说去,极少参与。一时物品多了,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听着卖家将首饰描述得天花乱坠,薛敏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逛了一路,挑了几件看起来最衬柳如烟的项链,玉镯。又去了糕点店买了童玲玲惦记了好几天的绿豆糕。只是欧阳兰和冷月素来不喜欢这些,她似乎犯了难,想了想买了两块玉佩,少时她母亲告诉她玉可挡灾,庇佑人平安。
买齐全了东西,薛敏才满心欢喜地返回军统的宿舍。
宿舍里关着灯,黑漆漆的。薛敏觉得她们可能出去了,也没在意。打开灯,宿舍里着实有些乱。欧阳兰的还没研制成功的炸弹物件摆了一排。薛敏想起某次欧阳兰半夜来了灵感,结果没把握好火候,刺鼻的火药味呛得几人咳嗽连连,几人被迫在外数了半宿星星。于是害怕事情重演的薛敏,把还没有连接好的□□从欧阳兰的桌面上收走。紧挨着欧阳兰桌子的是柳如烟,这两人因为桌面占用的问题没少吵架,偏偏分开又不乐意,让她很是无奈。柳如烟的桌子上胭脂水粉居多,镜子两三面摆开。边上还有没写完的检查,记得是出任务前柳如烟夜不归宿,薛敏很生气便罚了她。柳如烟向来不守规矩,检查也是能偷懒就偷懒,前面写得还算合理,后面通通变成了姐大,我错了,饶了我吧。薛敏看着半篇的糊弄话,有些许无语。童玲玲依然像个孩子,到处都是零食的踪迹,今个王家铺子,明个李家果子,每次发津贴都要吃个遍。冷月是这几个里最整洁的,她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只是遇到小凳子之后便喜欢买些男孩子的玩具。
薛敏将宿舍打扫一番,礼物一个个分配出去,嘴里点数着,“玲玲的,柳如烟的,欧阳兰的,冷月的,然后刘成,给忘记了。”
夜里静悄悄的,风吹过枝头,惊了窝里的鸟,叫了几声。月亮挂于夜空似乎被几声鸟叫吓到了,退到了星星之后。
薛敏坐床铺等得久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很晚了。她有些担心,开始在宿舍楼下徘徊,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走着。
巡查的士兵觉得薛敏有些奇怪,对于近期的事情还是有耳闻,便跑来行了个军礼询问,“薛长官好。”
“你好。”薛敏回了军礼。
“长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哦,我在等人。”
“谁啊?”
“我的队员,你今天见到她们了吗?”
士兵突然语塞,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人。他没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薛敏见士兵如此,温和地笑了笑,“你巡查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士兵磨蹭了一会儿,薛敏替他整理了下军装,叫他早些回去,以免挨骂。那士兵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不忍地说:“长官,不要等了,她们今晚不回来了。”
薛敏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夏日的晚风凉飕飕的,吹得人眼睛生疼。
对啊,不要等了,今晚不回来,以后也回不来了。
薛敏回归军统,金站长并没有给予太大反应。以薛敏受伤为由,仍然让薛敏挂个队长虚名,只让她安心静养,其余事情暂不参与。薛敏当然知道金站长此番用意,毁掉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其束之高阁,时间久了,便会成为闲人废物,没有人会对一个废物有所关注,他们的名字将会被人彻底遗忘。但此刻的她也只能默默接受金站长的这份“好意”,寻求转机。一晃眼过去了两个星期,其间薛敏也并没有真的清闲起来,她开始做出自身改变,有时会向柳如烟的处事方式靠拢,借用一些自身优势套取一些情报。不过,真正的□□那套,她是万万学不来的。她常去咖啡馆、歌舞厅,那是达官贵人的小姐太太们常去处,从她们的口中可得知南洲城上流社会的人文八卦,比如今天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订婚,接亲的是南洲知名酒楼福隆饭店的董事长李浮生的掌上明珠。又比如南洲商会会长的妻子是青龙帮老大的义女,前几天出入夜总会,挨了青龙帮的人两耳光,听说脸肿成猪头,至今没敢出门。其中也有金站长的传闻,说他贪财成性,欺软怕硬,是个没骨头的主,又说他侄子前几日升了官,气焰更嚣张了。
夜总会,男人的乐园,从底层士兵到顶层长官,口袋里有些钱一般都会来这种地方消遣。将口袋里的票子和脖子上戴的金子眼巴巴地送到衣着暴露的舞女郎跟前。薛敏对这些地方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是她们也常需要因任务来这里。她和柳如烟待得久了,也耳濡目染会了几套对付男人的招数,但她并不想去主动使用。她换上一套礼服,涂唇描眉,淡妆清雅,手中优雅地拿着红酒杯,坐到最显眼的位置,等待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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