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战前的一夜

佟玉生大军已于淮州数里之外，眼看第二日便有一场厮杀，幽寒月夜下，姜婍筠站至城墙上，凄然一笑。

        顾寒绝果然还是没来，果然如她心中所想那般，早知如此她就不要修书一封，去肯定那厮，拜拜作践自己，去求那个死敌，想起来都有几分鄙视自己。

        两个方法她都用了，在战场上能起多大作用她也不知，只期望能帮助他们逃过一劫，哪怕敌不过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而在前几日，丁子华的人发现有可以人在淮州西侧山麓间出没，对方极为隐蔽，可还是被发现了。众人得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他们会在那里偷袭，直接攻入城内，因此来探查地形。

        而这些起义军对淮州一带地形颇为熟悉，他们早已防备着有人会在那里攻入。于是便派人在隐藏在那里，监视附近的动静。

        没想到真的让他们猜中了，西侧的山麓虽难行，但十分隐蔽，极难发现。他们选择偷袭，打算从正面进攻，引起义军倾巢而出，再从薄弱地带来个出其不意。

        想到这里，姜婍筠觉得还是有胜算的，佟玉生大军不乏患有疫病之人，这以有多削弱他的兵力，而来就是得知了他们的意图，那便来个请君入瓮。

        此刻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轻柔迟缓的步伐，一听就是个女子。

        只见秋珊披着一身斗篷，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月华下的她更有别样韵味。

        她略微行礼招呼，姜婍筠微笑回应，但心里却有些疑惑，她从前只救过她一命，素日也并无交流，那今天特来寻她定有原因。

        “皇后娘娘，明日就是一番殊死恶战，你，不怕么？”

        望着秋珊那如水的眸子，姜婍筠笑道：“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秋珊浅浅一笑，却带着一丝伤感，于是道：“我怕！真的怕。”

        她一个弱女子平日只能救助灾民，协助大夫救助伤员，可真到了战场什么都做不了，如今敌人至家门，凭她这腿脚，逃也逃不到那里去。

        姜婍筠不知为何她要说这些，淡淡道：“怕的话，应早早离去，想必丁公子定会放你走的，如今说什么也都无用了。”

        秋珊解释道：“我出去照样也是个死，不如陪大家一起，至少还能对的起自己的心，只不过……”

        她列为停顿，似有为难之处，令她略有彷徨之色。“只不过，我还有个哥哥，到如今都没有他的消息，我那哥哥身体不好，也无甚胆量，如今淮南人心惶惶，他一个人要流落到何方？”

        提及她的忧心之处，她似有些不甘，姜婍筠也替她感到遗憾，她虽知道她的哥哥很可能已经被佟玉生……甚至已经死了，可话到嘴边，她不知如何启齿。

        难道要一个姑娘家死前都要受到巨大创伤么？

        她想，也许秋珊早已猜测她兄长遭遇不测，但却宁愿自己骗自己，以为兄长流落在外。

        想到他那个兄长，姜婍筠也不由得低叹，秋珊说他没有胆魄，身体不好，但若真如此，他能在佟玉生手下发觉到秘密，并将其部分传递出来，令佟玉生私吞钱粮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丁子华之前也不会轻易答应佟玉生的结盟。

        姜婍筠劝道：“你兄长能发现佟玉生的秘密，并告知与你们，看来还是有些办法的，想必早已躲开了佟玉生的追捕，此刻平安无虞，你不用太过担忧。等战事一过，我便带你去寻他。”

        秋珊望了她半晌，眼中有着无限的感激和期冀，“皇后娘娘，明天西侧山麓将会有敌军侵入，想必你也会去吧！”

        姜婍筠点了点头道：“不错，想必敌军兵力会倾注于那一出，而正面不过是个幌子，引我们出城罢了。”

        秋珊望着她沉默了半晌，而后道：“西侧那一带有个峡谷，我们会在那一段路上埋伏，而在去往峡谷的路南有一条小路，那里通往城外，是前往丽州的方向，很少有人知道，因此大战之际，可从那里平安离去。”

        姜婍筠一愣，不知她这是何意，难道是帮丁子华来试探她的。不太可能啊！以丁子华今日的态度来看，对她是格外信任。都到了此等地步，他怀疑她又有何用，她即便再有异心，想逃离此地，如今也已来不及了。

        “皇后娘娘莫要误会，我同你说这些，并无他意。此建议是我个人想法，与他人无关。”秋珊见她似有顾虑，连忙解释道。

        姜婍筠见状，于是猜测道：“你是不是想让我逃出去，然后帮你去寻你哥哥？”

        “嗯！”秋珊十分恳切的点了点头，“娘娘果然一点就通。”

        “你为何自己不去寻，亲眼见到他活着不是更好？”姜婍筠疑惑道。

        秋珊慢条斯理道：“以为你比我更有把握找到我哥哥。”她眸中的坚定和信任让姜婍筠也心中了然。

        “虽然我最熟悉那条路，但我一个弱女子出去又能怎样，兵荒马乱，没几日便是个死。可逆不同，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娘娘你，便知道你绝非常人，且你麾下应有不少良将，想必定能找到他所在之处。”秋珊分析道。

        “若我出去了，却将此事抛之脑后，又当如何，你岂不是白救了我。即便我有此意，可天大地大，他与我又不相识，若找不到岂非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秋珊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走的，若能早便早走了，子华今日已放松了戒备，不是因为准备战事的原因，只因将你看管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且他也信得过你。战事在即，本就与你无关，你若与众人不同心，不如早早放你离去。”

        姜婍筠苦笑，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道：“你既知我不会逃走，那即便告诉我路线又有什么用呢！我会与你们共存亡。你哥哥的事，恐怕我爱莫能助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笑自己傻，身为皇后，却甘愿在这里等死，也真是作死的举动。

        她又道：“你那哥哥再重要也不如这些灾民、将士重要，我既选择在这里与众人共患难，就不会离开，若此战输了。多少可以因为我的死，让皇上相信淮州百姓的苦难和无辜，若我活着，那更是一个很好的见证，回到宫中，将此事承报，定然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秋珊这才发现姜婍筠的慷慨和包容，想必之下，自己就有些自私了。

        “抱歉，我太自私了。娘娘胸怀宽广，能宽恕当初众人的排挤，还能以身犯险，是百姓之幸。此战，娘娘也在其中出谋划策，少了你确实不妥。”

        秋珊赞美之意溢于言表，但眉宇间还是有淡淡哀愁，只因她找寻兄长的期望越来越渺茫了。她微微低头，眼神中的光越来越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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