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阳：毕业两年

-丙申年甲午月-（2016-07）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很昏暗，但还是能看到身边熟睡的女生，如果说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信。没有自己的默许，事情也不会是这种状况。然而头疼的厉害，来不及多想，又睡了过去。后来被电话铃声吵醒，前台打过来的，问我要不要续费继续住。我说不用了，马上起来就走。彼时房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大学毕业之后没有继续读书，选择了尽早踏入社会工作。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中的那么顺利。在换过了三份工作之后，我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平凡。不再幻想一夜暴富，也学会了跟各种人交流，或者说，去迎合别人。喝酒这件事情是大学时候开始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技能”是今后工作中用处最大的。

        我去厕所的时候王哥正趴在马桶上狂吐，刚跟客户玩游戏输了，接连吹了好几瓶啤酒。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也不止一次跟着他把生意谈崩。王哥的总结就是没有把客户陪好，也常跟我说对不起，作为一个前辈没有树立好榜样。我知道他是假客套，并没有太在意他说什么。然而接触久了之后，已经不那么反感他了。如果生活允许，谁愿意整天对着别人溜须拍马呢。我看着他缓慢地从马桶走到洗面台，不停地冲洗。“哥，要不算了吧”，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怎么能算了啊，你嫂子还躺在医院里”，也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他的眼睛变得很红，抬头那一瞬间吓我一跳。王哥的老婆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这个我是知道的。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客户找了几个女生来陪唱。“这就是生活”，王哥拍了拍我，自己先出去了。生活是什么我已经不再多想，按计划我下周要去拍婚纱照了。我一直在说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毕竟她再过半月才正式毕业离校。女朋友是我高二时候认识的，后来一起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本科毕业后她希望留校读研，我想着也不错，以后家里有个硕士学历的人，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不过双方父母还是挺着急的，毕竟在他们那个年代，我们都已经到了晚婚的年纪。最后在我的多方游说之下，双方父母还是同意了把结婚时间拖到她毕业之后。其实，一方面我也是想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毕竟房子还没有买，虽然她不介意，但我还是想着在她毕业之前能凑够首付。

        后来我经常去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喝酒断片这种事情我是从来不信的，不过那时我可能真的喝多了。王哥靠着沙发的支撑，勉强让自己坐着不倒，但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眯成了一道缝。唱歌的女生突然坐在了我的腿上，我下意识地把人推开了。“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啊，给你换我这个”，客户里面有一个比较年轻的，估计跟我年龄相仿。我也明白了过来，是经过他示意，那女生才坐我腿上的，今天陪唱歌这几个人，都是他找来的。“不用不用，我错了哥，我先干一个”，见他立马要把另一个女生推过来，我是有点儿难以应对。只能靠喝酒来化解，毕竟这种阵势之前没见过。身边的女生也很知趣，不再往我身上坐，但是靠的越来越近。后来喝了多少酒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个女生比较倒霉，被我吐在了衣服上。

        分手的同时我把工作也辞掉了，王哥破天荒地跟领导顶撞了一下，说我虽然走了但是谈成了订单就应该拿到提成。这个是我意料之外的，不过也不重要了。也许是不太自信，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很放心。虽然长的不是很惊艳，但是她是不缺乏追随者的，至少我知道的都不止一次有男生对她示好。但我多半是当成玩笑来看，为此二哥没少教育我。二哥在我们宿舍排行老二，家财万贯，却放弃出国留学，选择来我们学校读这个普通本科。所以我们一直觉得他人比较二，适合“二哥”这个称谓。可惜他身体不好，毕业之后就驾鹤西去了。要不然我一定得告诉他，终究是被他说对了，我还是跟女朋友分了手，只不过，是因为我跟别人睡在了一起。

        张姨打电话，说齐玥去了上海工作，但是把户口本忘在了家里，问我能不能给送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也许在她看来，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拿到户口本的时候我还是蛮有感伤的，曾经不止一次跟女朋友谈起拿户口本结婚的事情。结果，我最终还是见到了她家的户口本。我决定了还是开车过去，因为坐高铁要三四个小时，我不知道在车上呆着应该做些什么。开车时间虽然久一点，但总不至于让自己那么闲着。何况，我晚上也睡不着。

        到上海时间早上六点左右，我知道她肯定还没有起床，就先开车转转了。去了她公司门口，从外面看着上班的环境应该不错。开车半小时后，又到了她租住的小区。环境还不错，就是距离有点儿远，她平常上下班应该挺辛苦的吧。没有过多的停留，我开车随便走了一段路，找了个停车场。上海的早饭不如济南种类多，也有可能是我没找对地方，但吃饱是没有问题的。我一直告诫自己开车在路上的时候一定要按时吃饭休息，毕竟安全是第一位的。虽然，我的生活目标已经渐渐模糊了。十点钟给她打了电话，没想到她已经去公司加班了，还以为我是在酒店休息。那就按她说的来吧，我挂完电话就去了她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呆着。见面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她刚加完班。那件事情之后她一直拒绝跟我见面，已经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变化最大的不是外表，而是眼神，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不仅仅是管理不好表情。虽然我对这次见面并没有过多的期待，但还是希望能留个好印象的。然而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距离已经不仅仅是一千公里了。后悔还是有的，如果我当初按她说的那样，不要太着急，一起读个研再出来工作，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种状况。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其他的女生同床。没有再停留下去，她走之后我就去退了房间，当天晚上开车返程。毕竟白天睡着了，觉得还是蛮有精神的。然而走到一半行程的时候，下起了雨。最初我并没有担心，毕竟在高速上，一个小时就几十公里以外了，再大的雨也可以甩在后面。踩刹车的时候我意识还是清醒的，前车雾灯加双闪让我意识到了距离已经太近。回过神儿是因为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前方1公里服务区，您已经疲劳驾驶”。手机开导航的时候我一般把它放在副驾驶，现在已不知所踪。听声音应该是卡在哪个缝儿里了。不过我车双闪也已经打开，至今我都在怀疑是自己应急按下去的，还是刹车踩太急了，自动亮起了双闪。当天晚上没有继续前行，服务区呆了一下。第二天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母亲大人在厨房做饭，我把钥匙丢在茶几上准备进房间。“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上海吗”，厨房里飘出来声音。“对啊，去过了”，我应付了一句，走向自己房间。“你当我傻啊，来回两千多公里，你昨天去今天就回来了”，这马上又是要开始唠叨的架势。我一直后悔青春期时候没有对我妈客气一点，要不然她老人家更年期也不会这么难缠。我没再回答，直接趴在了床上。等我感觉到杀气的时候我妈已经不知道在我门口站了多久，手里还提着刀。分手之后父母一直没敢多问我什么，虽然看得出来他们很担心也很好奇。成长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就是发现父母对你越来越客气。看着他们苍老中带着怯懦地给我问话，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不孝的人了。但他们永远会在我的身后，不管我对他们态度如何。我妈看我翻过身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只张开了口，并没有声音。“妈我错了，您把刀收起来”，我从床上下来跪在我妈面前。她老人家肯定是正切着菜感觉到我的反常，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过来找我。“德性”，我妈终于放轻松了一点，“洗个澡把胡子刮一下，你看你那样子，准备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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