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婉月:济水之南
-庚寅年己丑月-(2011-02)
“已经预支了一个月的了啊”,我不敢太大声,怕不远处的老板听到,也不敢太小声,怕电话那边母亲听不到。“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不放心地问。“把电话挂了”,父亲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可能是怕我太为难。“你看你弟弟啊,爬树掉下来把腿摔断了”,“挂了”,父亲没有等母亲说完,吼了起来,电话也被挂断了。我知道家里又没钱了,更担心弟弟怎么样了。老板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我没良心,实在是力所不及。要不你试试找个挣钱多的工作,看在老乡的面子上你那两个月的工资我不着急要回来,啥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
父亲常年在外地打工,一般年底才回家。然而最后一次出去半年就回家了,而且是被抬回去的。据说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能保住命算是很幸运了。只是,今后都不可能站起来了。我当时正读高二,也就辍学了。父亲很过意不去,但是我已经很感激他了。一般我这个年龄在村里早就找个人嫁了,父亲出门多见过世面,觉得读书才有出路,所以坚持让我们姐弟三人上学。弟弟是最小的在读小学,妹妹读初中。父亲瘫痪之后对母亲的影响很大,整天以泪洗面,弟弟妹妹也经常跟着一起哭。我跟他们说没事的,姐出去打工挣钱,你们要好好读书。
虽然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很期待,但是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毕竟我啥都不懂。父亲托人找到了济南开餐馆的老乡,我也就来到了传说中的泉城。课文里面我还是读过的,大明湖趵突泉什么的。不过来到这边我也没去过,怕花钱。父亲的病需要一直吃药,加上之前的手术费,家里已经欠了巨债。本来我也知道,靠我在餐馆打工,都不一定够弟弟妹妹的学费,何况父亲的药费。父亲说不让我考虑这些,他死了都没关系,只要我不学坏。而现在,餐馆我都干不下去了。也不敢让父母知道,不然他们会担心。
每天早上就出门找活儿干,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不过四处走走也挺好,只要不迷路的话。只是不敢走太远,不然老早就饿了,身上没有太多钱买吃的。本来餐馆打工是包吃住的,所以我预支了工资也全都给家里了。好在弟弟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可以完全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我也就放心了很多。但是我现在不干活儿了,也不好意思在老板那白吃饭,就得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其实老板人挺好的,没有直接赶我走,说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找好了活儿再搬家就行。公交车我从来没有坐过,一块钱我可以买两个包子了。不知道多久能找到活儿,所以我基本上一天就吃一顿饭。然而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了几天了。“老师你好”,济南的人对谁都称呼老师。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手里就被塞了一张传单。其实我也好想问一下,你这个发传单的活儿一天挣多少钱,还要人不。但是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我也知道,这种临时性的工作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济南的冬天很冷,虽然没有下雪,但是走在路上冻的我直哆嗦。问了几家餐馆,有的说不招人,有的工资还不如我现在的高。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还能找到活儿干,何况我又没学历。其实本来我也没打算读多少书,如果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很满足了,考大学什么的让弟弟妹妹们去努力就好了。小时候家庭条件很差,所以同龄人开始上学的时候我并没有去。那时弟弟还没有出生,父母还是想着要生个男孩子传宗接代,并没有太关注我的问题。后来弟弟出生了,父母都很高兴。父亲也开始外出打工,半年以后打电话到家,说让我去上学,当时我已经八岁。
那家婚介所的门前我来回走了好几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然而我也不敢进去。“姑娘找对象吗”,一个阿姨从我后面走了过来。估计她是婚介所的人,看样子是之前出过门正走回来。我停下了脚步,但是也没有回答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她也停了下来,看着我问。“能不能”,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找个有钱的”。她立马扭头就走,“小姑娘怎么不学好呢”,她好像生气了,走进了婚介所。我苦笑了一下,慢慢挪动脚步向前走。“唉”,那个阿姨又打开了半边门,冲着我问:“是不是只要有钱,什么样的都可以”。“嗯”,我应了一下,因为我知道,父亲的药应该早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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