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用手机随便从哪个角度拍一张照片都能直接拿来当壁纸用。”林屿轻笑着说道。
季久顿了一下，也笑了，站直了身体，双肩垂挂了下来，看起来端庄又优雅，说，“那你替我拍一张？”
“这可是你说的啊。”林屿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玩笑说，“不然回头王友谦收到斐知发来的律师函会很头疼的。”
季久噗哧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说话，也不摆动作，只是瞥了一眼林屿的手机，用眼神示意他帮她拍一张。
林屿虽不是职业摄影师，但他的被拍经验丰富，也有不少的摄影师好友，因此他的拍摄技巧是当真不错。
林屿站的离季久不愿，镜头无法装下季久全身，他也不想到更远的地方去，便将手机挪开，将镜头的焦点都放在了季久的下颚与肩颈线上，在季久眨眼睛，眼睛轻轻低下的那一瞬间，他拍下了照片。
林屿拍完照后，季久立刻说，“给我看一下。”
林屿也不推脱，立刻把手机转了过来，递给季久。
走廊里并不明亮，照明用的都是暖黄色的灯泡，这光线照在季久的身上却丝毫没将她的肤色衬的暗黄，只显得复古温暖，暖色微光照在她的肩颈上，仿佛太阳全部的余光都淌在她的身上。
季久忽然想起，她十几岁的时候曾经不知道听哪个朋友说过，镜头就像是摄影师的眼睛，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有多爱你，那就让他给你拍张照片，看看他的镜头里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季久和林屿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林屿也曾经帮季久拍过一张照片，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那之后，林屿就再也没有帮季久拍过照片了。
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了，那张照片早已随着手机的更换消失不见了，季久也想不太起来那时的林屿拍下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看起来还挺优雅的。”季久回过神来，细细地看着照片，说道。
“你本来就很优雅，我只是如实记录而已。”林屿说。
季久将这张照片发送到了自己手机上，然后把手机还给林屿，抬起眼皮看着林屿的眼睛说，“我记得你以前也帮我拍过一张照片，什么时候来着的？在剧组的时候？”
林屿想不太起季久说的这件事了，也不敢说自己不记得了，就眨了眨眼睛，说，“照片已经不见了吧？”
季久却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不记得这件事了吧？”
林屿确实不记得了，心口猛地咯噔了一下，感到有些心虚，也不敢去看季久的眼睛。
季久依旧笑着，看起来不是假笑也不生气，又说，“我记得应该是在剧组的时候，我叫你替我拍的，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我也记不清楚了。”
“那已经过去太久了。”林屿说，又急忙保证道，“我从现在开始帮你拍，还有以后，免费的专属摄影师怎么样？”
季久没有表态，只是抿着嘴又笑了笑，说，“照片拍的挺好的，谢谢。”
林屿也料到季久不会给他正面的回复，因此也不感到特别失落，只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于是他也轻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移了话题，说，“早知道你一直带着手机，我刚刚在里面就给你发微信了。”
“那我也不会回复。”季久说，“除非我想被拍到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刷手机——这可是直播。”
林屿耸了耸肩膀，“我想你也不会回。但我还挺想跟你吐槽一下的。”
“吐槽搞不好可就成得罪人了。”季久说。
“私下吐槽而已，就像谈八卦一样。”林屿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四周，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说，“或者说，只是跟你分享一下我自己心目中的获奖名单而已。”
季久没好气地笑了一下，也学着林屿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吐槽也好，分享也罢，都等你今晚实际上恭喜过人家拿奖之后吧。”
林屿耸了耸肩膀，“对了，差点忘了，也要先恭喜一下你们公司的那个小姑娘拿奖。”
林屿突然提到多蒂，季久似乎愣了愣，但又立即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突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变得更加的疏离而公式化，像在对商业伙伴说话般回答道，“我替她谢谢你了。”
季久一向公私分明，对自家的艺人也护得紧，无论谈话对象是谁，谈到这种问题，她都总是摆出一副疏离又公式化的样子，绝不掺和私人感情。这一点，林屿是知道的。
他无奈地轻笑了一下，又说，“最佳女主角我觉得是挺名副其实的。”
“蓓璟的演技确实不错，实至名归。”季久立刻说，“我记得你和蓓璟合作过吧？”
“她演过我女儿，也演过我妹妹。”林屿说。
她也演过我女儿。季久想说，但又觉得这话有些微妙，便改了口，道，“她也和我合作过。”
“年纪轻轻的，演技是真的不错，小的时候有灵气，长大后也显出了天赋。”林屿感叹似的说，“作为观众，我还挺高兴看到她拿奖的。”
“她的演技很不错，确实是实至名归，我也很为她感到高兴。”季久感叹似地说，“但现在的拿奖者越来越低龄化了。”
“不过蓓璟依旧不是最年轻的获奖者。”林屿惋惜地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她十六、七岁那会儿就有资格拿这个奖了。”
“她还很年轻，资历也很浅，还有进步的空间，说不定以后她还能再搬回家一座。”季久轻笑着说。
“不过，其实我也挺惊讶的。”林屿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会是叶枳桥拿下这个奖。”
季久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在他们的身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也挺惊讶的，我也很为枳桥感到惋惜——《晴天明天》里她演得真的不错。”
“她的资源挺好的，还有机会。”林屿说。
“或许吧。”季久说着稍稍整理了一下礼裙，又说，“但是我们该回去了，观众。”
“好的，女明星。”林屿笑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林屿和季久聊完后便真的去了趟洗手间，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会场时，已经又颁完了两个奖项。
就像季久说的那样，不管今晚的获胜者是不是林屿心目中的那个，但在表面上，他依旧需要去恭喜人家。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颁奖典礼正式结束后，也没有艺人急着离开，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尤其是获奖者们的身边围绕着格外多的人。
林屿一一向获奖者表达了祝贺，又与几个好友聊了一会儿，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在拍照的时候，他注意到季久正在他的不远处，正在和陈落萌还有柳絮文说些什么，三人轻笑着拍了一张照，没一会儿，连徐梦河也加入了她们。
一个人一个人恭完，照片也拍完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于是大家便一同往外走准备回去。
退场与入场时不同，没有出场顺序安排，几乎所有人都聚在出口，还有不少的摄影师和留下蹲艺人的粉丝在拍照，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林屿本是和王友谦以及助理一起离开的，但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散开了。他回头看了几次，都没找到人，只好自己先出去。
就在他将要走出会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季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看起来似乎是不小心被挤到这边来的。
尽管场面有点小混乱，但季久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笑意仍然浮在她的嘴角，拎着裙子的动作也依旧优雅，好像国外的古典文学中和女伴谈笑着离开舞会的贵族小姐一般。
林屿本能地想要去扶季久，或者是帮他拎一下裙子，但不间断的刺目的闪光灯和人群中同行们的谈话声却又提醒着他——他不该这样做。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闪光灯朝着林屿的方向落了下来，快门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摄影师们，想要找出刚刚拍照的那个人，也想要知道，他是否在拍自己和林屿，更加想知道，是否有摄影师拍下了他和季久的同框照。
但他在摄影师群中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没能知道刚刚拍照的摄影师是谁。
这时，林屿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王友谦急迫的声音，“林屿。”
林屿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友谦正在朝他招手。当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季久已经拎着裙子走远了，最后背影彻底消失在林屿的视线里。
林屿心里一直想着退场的时候有没有摄影师或者粉丝拍下他和季久的同框照，因此他回到酒店后，就立刻在大眼仔上刷起了立场时的照片，以及各家粉丝的拍摄。
但可惜的是，他刷了很长的时间，几乎把可以找到的粉丝拍摄都看遍了，依旧没有找到他和季久的同框照，哪怕只是视频里一两秒的一闪而过。
这让林屿感到有些失望。
林屿洗漱完后便上了床，打开相框，查看起了他今天给季久拍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季久并没有认真的在摆姿势，所以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格外的从容，笑容也格外的轻松，原本略显凌厉的面孔在暖光下也变得柔和。
突然的，林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紧接着又快速地跳了起来，令他有些无措。
季久说林屿以前也曾经给她拍过一次照片，林屿虽然想不太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也想不起来那时的他拍的和看到的季久是什么样子的了，但他想，一定和现在的季久是不一样的。
季久无疑是一个美人，美的直白，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她也从不显得黯淡。
但二十岁出头时的她还不像如今这样风格成熟，身材也没有这么纤瘦，更加的清纯，身上还带着点学生气，眉眼间带着点茫然，性子也不像如今这般圆滑坚定，开心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眯成了弯月，丝毫不担心会长皱纹，待人总是真诚，有时会做一些多余的事，显得有些傻气，却从不会惹人生气。
林屿记得，那时的她总是在竭力假扮成熟，骨子里却还是个乖巧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与现在这个优雅冷静，雷厉风行的季久并不相同。
但是，那时的季久如果知道以后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她会很高兴。林屿又在心里想。
林屿其实也想不太起来自己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被季久所吸引的了，但他确实是因为喜欢季久而和她在一起的，并不是像网上人们所恶意揣测他是为了忘掉简宁而和她在一起的。
那时的他，是喜欢季久的。
那时的季久，和简宁也是不相似的。
也许是因为季久从一开始就毫不保留地向他保留了她对他的喜欢，她一步步地靠近他，却又从不会让他感到负担，也从不会让自己显得卑微，依旧保留着自己的骄傲与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便对她动了心。
彼时的季久还像个孩子一样爱玩爱闹，偶尔会对他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或者是小玩笑，从不过分，他也从没对她生过气，反倒觉得她恶作剧成功后偷笑的样子很可爱。
林屿喜欢季久笑。
私下里季久笑起来的样子与工作时那种经过训练的，完美又公式化的笑容不同，私下里的她笑起来笑容很灿烂，表情偶尔会崩，没有丝毫的形象，却非常具有感染力，令人看着也不由得想要跟着笑，心情也会随之变好。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开始在意起了季久。
回想起这些，林屿感到有些好笑，胸口却泛起了一阵暖意。
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林屿发了会儿呆，便觉得困了。
他慢慢地躺下来，盖上被子，半眯着眼睛给季久发了条微信，说：今天晚上离场的时候你在我旁边吧？说不定有人拍到了我们俩的同框照。
季久回说：可能吧，但是我没有看到。
“我也没有看到。”林屿嘟哝着。
他又发过去一条，说：你今天晚上真的很漂亮。
季久立刻回说：经典款，永不出错。
林屿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季久说这话的样子，轻笑了一下又抽了抽鼻子。
季久又说：你今天晚上看起来也不错。
林屿学着季久的话说：优雅永不过时。
季久说：谢谢你今天晚上帮我拍的照片。
林屿笑了笑，回说：我的荣幸。
过了一会儿，季久发来一条语音，只有一分多钟，说，“晚安。”
林屿深吸了一口气，也发了一条语音过去，说，“晚安。”
发完这条后，他想了想，再次按下语音键，轻声说，“明天聊。”
季久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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