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很心动
一场风暴过后的22楼格外宁静，安迪在魏渭出差后每日下班就安心宅家看书，曲筱绡则收心敛气趴在自己的小公司里研究生意经。2202的三个女孩恢复了没有多余社交和饭局的正常打工人生活，涂曼则在度过一段不加班手术的幸福时光后又进入了连轴转的日子，所以谭宗明也开始每天跑去六医院做后勤。
这天，上海高端金融圈里有个慈善晚会，安迪记得关雎尔那天在车上给她的建议，于是破天荒地向谭宗明要了两张请帖。
“真是不一样了啊，看你有朋友我就放心了。”谭宗明嘴角噙笑，“那我就不去了。”
安迪知道他肯定又是去陪涂医生，心里庆幸自己又多了个借口去找樊胜美‘帮忙’。
“樊小妹，千万千万请帮忙，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就是有商界名流、慈善拍卖之类的，我刚回国内不太熟悉这边的人情礼节。拜托拜托啦，今晚，你就是我的主心骨。”
樊胜美最喜欢这种场合，当即就答应了。
傍晚，安迪和樊胜美一黑一红，在上海最好的酒店里惊艳亮相，在场之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安迪作为晟煊集团谭宗明的排头兵自然成了焦点，樊胜美见状就自行退到一边去欣赏这场豪华的晚会。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本次慈善拍卖的帮助对象，朴实平淡的背景和纯真茫然眼神与酒会上眼花缭乱的觥筹交错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慈善只是商人的游戏。
正因如此，涂曼从来没参与过所谓的慈善晚会，如若有心，到处都可以是这些人的施粥场。谭宗明知道她这个心思，所以就直接把用在拍卖会上的钱直接放到了医院，一下子解决了不少困难家庭的医药费，也让涂曼的善心可以多消停几年。
这晚涂曼到了八点半才从手术室里出来，直立了近八个小时的腰椎微微发麻，她用力伸展着放松身体，却散不掉这实实在在的疲惫感。涂曼回到神外办公室后看见窗户下面是她熟悉的人影就加快了收拾背包的速度，两分钟后，她和几个值班的医生打完照面后就快步跑下去。
明明她已经很累了，肚子又饿眼又花，小腿的肌肉还因为长久的站立微微发酸，但是她就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穿着深色长外套的谭宗明站在阶梯下，隐在夜色中，可涂曼就是觉得安心。她放慢了着急的脚步，稳稳地朝他走去，直到一股淡淡的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化成了脸上最美的笑容。
谭宗明眉眼温柔，双臂将她拢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片刻。
“累了吧？”
涂曼没说话，只用脑袋点点头，幽香的发丝磨得谭宗明心痒。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涂曼‘扑哧’一笑，说道：“住在我对面的莹莹以前跟我说，她认为吃货的生活中最动听的一句情话就是‘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呀’。我现在觉得，她说的很对。”
谭宗明也笑得胸口起伏，挽着涂曼就往停车场走。
“以后我还会说更好听的。”
天色已晚，谭宗明为了让涂曼有更多时间休息，就直接叫管家把她点的菜送到了欢乐颂，涂曼在浴室洗漱完之后一出来就闻见了饭菜香。
一盏暖灯下，涂曼在平凡又美味的家常菜肴中品尝出了满足的味道，她开心吃着，谭宗明开心看着。一顿饭吃完，涂曼已经打起了哈欠，谭宗明含笑凝望着怀中扑闪扑闪的弯弯睫毛，柔声道：“想睡就睡吧。”
“嗯——”涂曼差不多已经进入浅度睡眠，只能靠不动嘴巴的发音来回应身边的人。
涂曼十点整的‘睡觉’闹钟响了，谭宗明右手拇指一滑就关了铃声。
“我抱你去床上睡吧。”也不知是自己抱得太稳，还是涂曼睡得太沉，从沙发到卧室，谭宗明在给涂曼盖上被子时才发现她眉头皱了一下。
“好好休息吧。”
涂曼此刻毫无防备的模样让谭宗明觉得自己那些别样的情思不值一提，他悄然关上了台灯，静静退出了卧室。
夜色寂寞，疲惫的人们踏上归途。
安迪没想到，自己在樊胜美几次的眼神支持下也能强撑着熬过一个虚与委蛇的无聊晚会，老谭不在，安迪一整晚都过得不太自在，尤其是看见那位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小包总，她只感觉做作。
晟煊想要收购的红星和包氏集团都在南通，谭宗明有意拉近双方关系为日后铺路，但是安迪很不看好他们以后的产业发展，一口回绝了包氏抛来的合作橄榄枝，结果没过两天小包总包奕凡就出现在她面前，安迪不得不怀疑这位是来特意要个说法的，因此她说话的语气格外不近人情。
樊胜美看到安迪冷淡拒绝了这位钻石王老五，又听她说起自己的青睐标准，她突然语塞。人和人之间竟是如此不同，安迪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喜欢有理科生逻辑头脑的人，可是她的择偶标准却无法坦然地宣之于口。
“叮咚！”
两人回到欢乐颂小区的地下停车库时，樊胜美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面上难掩喜色。
安迪心领神会，笑道：“刚刚才聊过，现在就迫不及待联系你了。樊小妹，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魅力无限、光芒四射啊！”
樊胜美因为山庄的事情郁闷不振许久，她很感激安迪用这样善解人意的借口请她去散心玩耍，但没想到一个晚会、两三个小时的工夫她就认识了一位做金融和贸易的老板，两人相谈甚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樊胜美感觉自己又对未来鼓起了信心。
“叮！”电梯门开。
安迪看到里面出来的人后惊讶道：“老谭？”
“晚会结束了？怎么样？”谭宗明不用问也知道安迪在惊讶什么，便也不主动说破。
“还不错。”安迪随便评价着。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公司见。”谭宗明语气温和，还对安迪身边略显拘谨的樊胜美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安迪和谭宗明告别之后就与樊胜美一同上了电梯。
“奇怪，都这个点儿了，谭总为什么不直接留在小曼这儿，他家应该离这里挺远的吧。”樊胜美见电梯里无人便也随意地聊天。
相比于樊胜美的疑惑，安迪就接受十分良好。
“老谭是真的很喜欢涂医生呢。”正是因为特别的喜爱，所以才让这个本可以自由潇洒的人选择了克制，这在流行‘及时行乐’、‘个人主义’的当下是很难得的。
樊胜美一下听出话中音，心中刚刚浮起的那丝甜蜜与得意瞬间淡了许多。年过三十，恋爱也谈了好几回，身处hr的位置，形形色色的人她也都见过了。这样历经多事的她已经不太相信什么纯粹的感情了，就连亲情和友情都会掺杂那么多的利害算计，何况是风险极大的婚姻？所以她从未想过去追求什么纯真美好的爱情，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但是当樊胜美自己亲眼所见后才明白，不是不存在，而是不属于自己。
“是啊。”樊胜美心中拂过一缕苦涩，复又为好朋友开心，欣慰道：“小曼这么好的女孩子，没人会不喜欢的。”
安迪认可地点点头，同时在出电梯时对樊胜美说道：“你也很好啊，樊小妹。”
清晨的阳光唤起了一天的希望，欢乐颂的六位姑娘都在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而努力。邱莹莹换了新工作后仿佛唤起了自己的身体机制，不仅将网店经营地有声有色，还燃起了生活的热情开始洗手做羹汤，虽然这主要是因为房东即将上涨下季度的房租。
面对突如其来的房租压力，樊胜美只能把自己的节日购物欲压制下去，而还在实习期的关雎尔为了不向父母伸手求援也只能节衣缩食，减少买书买光碟的数量。
上海人民第六医院，骨科和神经外科两大科室周三召集骨干医生开会，商讨一位患有椎管内脊膜瘤患者的手术方案，这是院里首例罕见脊膜瘤。经过半天的商量讨论后，会上决定由神经外科主任周长平主刀、副主任医师涂曼和骨科主治医师赵启平协助进行联合手术。
周长平主任是军医大野战外科的医学博士，在多次维和行动中都参加过医疗行动，尤其擅长脊柱脊髓损伤和肿瘤的外科手术，有他主刀，全院上下都十分放心。周四一大早三人就进了手术室，不到四小时，肿物就被成功剔除，并且完整保存了病人的脊髓和神经根。
赵启平和涂曼走出手术室后都如释重负，相视一笑，开始说起即将到来的休息日。
“我还能干什么，吃饭、睡觉、去外面散散步什么的，总共也就一天半，也没办法出去旅游呀。”涂曼转头问道：“那你呢，去和小曲约会？”
赵启平缓缓点头，他看着涂曼平静无波的表情说道：“已经放了她好几次鸽子，这次总算能守诺了。”
“听你这么说，我也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我貌似也经常放别人鸽子……”涂曼想起了那一个个让‘某人’等待又离去的晚上，觉得愧疚万分。
“你们……相处的怎么样？”赵启平磁性的嗓音轻快起来。
涂曼眉角掠过笑意，“还不错啊。有他在，我很安心。”
赵启平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心有默契地一路无语。
周六，正午时分，曲筱绡终于拉着赵启平出来吃饭。西餐厅里，曲筱绡踩着浅色细高跟，踩着猫步，反观身旁的赵启平，一身米色西装，一步一行都是一副君子绅士的模样。
“说好了，这顿我请。”赵启平不愿意让自己处于‘亏欠者’的下风，决心一定要维持‘请客平衡’。
“好，你请就你请。”曲筱绡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帅哥计较的，还满口应承着：“放心吧，知道你晚上医院还有事，吃完了我麻溜地送你回去。”
赵启平欣然点头。
两人点完餐后，曲筱绡合上菜单，脑袋一转，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冤家。
“这不樊大姐嘛！”曲筱绡经过山庄一事后收敛了不少口角锋芒，但心中还是看不上这个爱慕虚荣、矫情做作的大姐。不出她所料，今天收拾得光鲜亮丽的樊大姐穿这么一身是为了和男士约会。
啧啧啧，刚走了一个王柏川，这才过了多久呀，又来了一个。
曲筱绡越看越好奇，脚随心动，绕过了此时不知所以的赵启平，径自朝樊胜美走去。
“樊姐，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呐？这位先生……”曲筱绡笑意盈盈地对上樊胜美惊慌失措的眼神，接着就转头去看背对着她的那位神秘男士。
曲筱绡又震惊又觉得可笑，撑不住片刻就捧腹大笑，不顾餐厅内其他客人的眼光，一路笑到自己的餐桌上。
赵启平皱了皱眉头，心觉曲筱绡这么不顾场合地大笑很是无礼，待要说话却被曲筱绡一手阻止了。
“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先让我笑一会儿！”曲筱绡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缓了缓气息才趴在桌上向赵启平解释。
“你猜，跟樊大姐吃饭那人是谁呀？跟我争家产那败家哥哥！”曲筱绡又笑了起来，“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曲筱绡讨厌樊胜美，不仅因为她是个捞女，更因为她害得自己得罪了涂曼和安迪，丢了生意还丢了脸。碍于涂曼，曲筱绡没办法、也不会做什么折辱樊胜美的事，但现在已经有人出手了，她只要作壁上观就能看樊胜美自食恶果。
“就我哥那德性，保管樊胜美哭着回来。”
赵启平将曲筱绡的‘快意恩仇’看在眼里，他未知全貌不会评价，但心中对自己这位‘妖精’女友复杂的家庭多了一些深刻的认识。
“别折腾了，好好吃饭吧。”赵启平只想安安静静吃个午餐。
“好吧，就当我日行一善，不去搅和樊大姐的桃花烂账。”免得到时候她告状告到22楼的各位青天大老爷那里去，叫她吃了冤枉官司。
赵启平轻笑着摇头，问曲筱绡：“对了，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我请你去听音乐会，算是补偿你上次被我放了鸽子。”
“什么音乐会呀？”
“就是上海一群业余乐队的表演，巴赫、李斯特、舒伯特、贝多芬……各种风格的表演都有。当然，水平呢会参差不齐，不过，偶尔也会有小惊喜。”从前这种音乐会赵启平都会第一时间找会弹钢琴的涂曼一起去听，但现在两人各有伴侣，他自然不好再邀请她。而且，现在他既然已经阴错阳差和曲筱绡交往了，那确实应当在生活中发掘两人的共同爱好来巩固感情。
可是曲筱绡听到这些古典乐大师的名字就头疼，忙道：“算了吧，我去了肯定会睡着。”
反应在赵启平预料之内，他也不强求，但心里还是有几分遗憾。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若能心有灵犀，便是意外之喜。
涂曼比赵启平幸运一些。
周五晚上，涂曼和谭宗明在外面吃完晚饭之后就被他带去了大剧院，看的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剧剧目《巴黎圣母院》。
涂曼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谭宗明有意为之，便在舞台开幕前问了他一句。谭宗明坐在视野最好的vip位置上很自然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多么自信，涂曼心想。但他说对了。
涂曼在现实中见证了太多悲剧，所以只想在虚幻的艺术世界寻找美满的结局，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悲剧的美具有更绵长的韵味。尽管美丽善良的吉普赛女郎艾丝美拉达最终被判处了绞刑，连唯一仅存的爱慕守护者卡西莫多都随她而去，但他们中间曾经存在的最无杂质的真诚却能一直动人，这就是涂曼会喜欢这个剧目的原因。
也是她此刻心动的原因。
剧已近尾声，涂曼张开五指缓缓扣住了谭宗明的左手，柔声道：“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谭宗明歪头抵着涂曼的额首，低声轻喃：“是你，让我享受了爱人的滋味。”涂曼独特的美丽与气韵就和剧中的艾丝美拉达一般叫人惊艳，却无法让人生出尘世邪念，只想拾起信任、展开胸怀去包容她、守护她，这对于精于算计的成功商人来说是千金难觅的情感温泉。
虽然谭宗明时常自省自己不如卡西莫多般纯粹，但依旧很庆幸自己能在再次遇见涂曼，庆幸自己能与她站在一起。
气势磅礴、充满历史沧桑感的男中音吟唱着那个大教堂时代的庄严肃穆，矜持又柔情的细语中，今晚的浪漫音符被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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