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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章 合纵之术


  文惠守在一边,掩嘴轻笑,刘妃娘娘无人时说话总是这般随意,偏偏殿下还不是个较真的人。赵有恭白了小刘妃一眼,佯怒道,“你这女人,蠢的跟猪一样,哪个会想你?”

  刘妃脸色瞬间黑了不少,桃花眼水汪汪的,小嘴抿着似乎要吃人一般,“哼,真是没良心,看来这儿子你也不能抱了,省的长大了如你一般无情无义,惠儿,快抱着陛下去里屋。”

  文惠抿着嘴倒是想去接,赵殿下伸手比她快多了,左手揽着孩子,右手挠着小刘妃的细腰,“你可不就蠢得跟猪一样么?呵呵,什么时候了,还不让人送些吃食来!”

  小刘妃微微一愣,貌似真的把这茬忘了呢。暖香阁里,赵有恭陪着小刘妃吃了一顿温馨的家宴,可惜,到底不如小刘妃清闲,饭后刘妃娘娘躺在榻上自得的很,赵殿下却不得不趁着雨停离开暖香阁。看着男人的背影,小刘妃不忘嘱咐道,“别忘了早点回来,奴家等着你!”

  声音脆耳妖娆,十分诱人,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幅画面,粉色纱帐,一个水一般的女子若隐若现,肌肤胜过白雪。赵有恭当然很想享受的,只是诸事缠身,有的事情还不能假手他人。一直离开延福宫,向左来到了禁军指挥司,得到通报后,杨再兴迎了出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指挥司大厅。如今已是子夜时分,整个大厅里只有杨再兴与赵有恭二人,此时杨再兴神色凝重,俊逸的脸庞绷得很紧,赵有恭示意杨再兴坐下后,方才小声问道,“绍烈,地牢建的怎么样了?”

  “已经修建完毕,末将已经验看过了,地基用是块打造,四周砖墙牢固,非常保险,只需殿下一声吩咐,就可以投入使用”杨再兴口中的地牢可不是皇宫天牢,更不是开封府大牢,这座地牢秘密修建,位置就在禁军指挥司北边,延福宫东南方,一座坚固的地牢,仅仅是为了囚禁赵氏子孙而用。赵有恭不会杀了赵楷和赵构,可不代表会留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一座密密地牢,可以阻隔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以后再想兴风作浪,就是痴心妄想了。

  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指不断敲着椅子把手,赵有恭并没有急着回复杨再兴,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问道,“绍烈,你觉得派谁主持地牢事务比较好?”

  地牢之中,看守的可都是皇族子弟,放出一个去,就有可能造成巨大危害,所以主持地牢事务的必然是信任之人才行。这种事本来该赵有恭亲自点人的,其他人发表意见,颇有点僭越的意思,杨再兴很犹豫,他心中不明白,殿下应该早有人选才对,为何还要有此问呢?仿佛是看出杨再兴心中的犹豫了,赵有恭挑挑眉头,和颜悦色道,“绍烈,你我虽为主仆,实为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问你,也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而已。”

  “殿下,那末将就斗胆说上一说了,像郓王、康王这些人,就算入了地牢,也不可能像普通囚犯那样对待,平日里还不能亏了他们,若是对他们太过,又容易被士林抨击殿下不念亲情,毫无仁义。对他们好一些,还不能让这些人生出其他念头,主掌地牢的人还要时刻忍受着他们的刁难,实属不易。末将思来想去,倒是有一人颇为合适,殿下可否考虑下帝姬呢?”

  杨再兴话中里里外外透出了许多事情,看守地牢,必然是可靠之人,这个人还不能对牢里的人太差,听上去很简单,实则非常难做到。杨再兴自认为自己是没法做到的,若是他守着地牢,估计没一个月,就忍不住修理赵楷这些人了。赵楷和赵构被关起来,就是为了堵住士林的嘴,打骂过重,于赵有恭名声不好。所以,看守地牢,实际上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杨再兴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唯独帝姬赵福金能做到。作为皇室子孙,赵福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兄弟,也能忍受兄弟们的责难,恰因为帝姬不希望皇室再起纷争,她也会在照顾兄弟的基础上,严格看守天牢,不给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杨再兴所言,与赵有恭不谋而合,在指挥司内敲定细节之后,赵有恭才回到暖香阁内陪着小刘妃胡天胡地。次日,雨过天晴,秋风如刀,似冬日里的寒冷席卷汴梁城,叶儿开始变黄,花圃里的花苗垂着脑袋,毫无生机。一曲琴声,凄凉如水,就像赵福金此时的心情。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不减颜色。感受到身后有人,回过头,小嘴嘟着,眼神中几分幽怨,几分欣喜,“凌哥儿,你昨夜便回了,却现在才来。哎,淮南的事情了了,三哥儿和老九也被你带回了京城,想必以后再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你了吧。”

  赵福金一直生活在皇宫里,不代表她不明白其中道理,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赵有恭这次来肯定与兄弟们有关系。赵有恭点点头,伸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宫女太监们哪里敢不从,行了一礼,哗啦啦离开了房间,同时杨再兴也派人守住了房门。坐在屋中,看着眼前的四姐儿,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心中有一种轻松感,“四姐儿,莫恼呢,倒不是不想见你,实在是太累了。哎,你先坐下吧,为兄跟你商量些事情。”

  赵福金点点头,舍了那张古琴,乖乖的坐在赵有恭身边,“凌哥儿,你说吧,可是事关三哥儿他们么?”

  果然是冰雪聪明,赵有恭伸手摸了摸赵福金的秀发,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只是那神色一闪而过,并没被捕捉到,“四姐儿,为兄也不瞒你,之前便已经让人在皇宫东南方修了一座密密地牢,那地牢便是为三哥儿他们准备的。如今,地牢建成,唯独缺一主持之人,昨夜为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听了赵有恭的话,赵福金美目睁的大大的,满是惊讶,甚至还有些悲伤,凄凉的寒意袭来,一瞬间似乎憔悴了许多。渐渐地,嘴角爬上几丝苦笑,她赵福金去看守地牢,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有些事不需要太费事就能想明白的,更何况赵福金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女子。三哥儿和老九他们不会死,但也绝不会有半点自由的,她去看守地牢,也是为了能对三哥儿他们好一点吧,指望定国军的将军们能主动对三哥儿他们好,无异于异想天开。杨绍烈、岳鹏举这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会将几个废掉的亲王放在眼里么?有她在,至少三哥儿他们不会受到伤害,有好处,自然有坏处,为了大业,为了天下苍生少受苦,她赵福金又不得不狠下心肠,断绝兄弟们所有的去路,让他们安心在地牢中等死。

  说是商量,可实际上赵福金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叹口气,双手纠缠在了一起,“凌哥儿,你这是把小妹放到火炉上烤啊。”

  “四姐儿,为兄也不想这样,可交给别人,为兄实在不放心”说着,目光看向了外边的杨再兴,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杨绍烈算是忠义善良之人了吧,可就算杨绍烈去守天牢,又会让赵楷他们好过么?可以确定,杨绍烈看守天牢,赵楷他们活不了一年。赵楷等人与定国军的过节,可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确实没得选择,赵福金只能答应下来,秋天真的很荒凉,守着延福宫,彼此相望,那份复杂的情感总会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赵福金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笑。恨不起来,也笑不起来。赵有恭也不愿意多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些怕见到四姐儿了,总是受不了四姐儿那份复杂的目光。目光之中,楚楚可怜,引人悲伤。

  赵有恭好不容易清闲了两天,东京汴梁城依旧延续着往日繁华,可是在河南府却是另一番光景了。牛皋兵力有限,韩世忠所部大军又刚从淮南归来,一时间对柴氏无可奈何,但兵出函谷关的庞赫与拓跋轻云却不会忍,他们迅速出兵直接攻占了虢州,随后进军伊川。伊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柴氏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只是当柴世荣率领三万大军驰援伊川县的时候,猛攻伊川两日的定国军却突然撤去,与此同时,庞赫所部大军悍然杀入房州境内,对柴氏大军兵力薄弱的房州展开了猛烈反扑,仅仅一天时间房州全境被定国军占据,至此柴氏才看明白定国军的意图。实际上,拓跋轻云取伊川县是假,占据房州才是真,这一招声东击西之计,也出自朱武之手,看上去占据房州没有什么好处,可随着时间推移下去,定国军一定会渐渐占据优势,到那个时候,占据房州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有房州在,柴氏就只能在河南府折腾,顶多再向北打通河东路,总之,柴氏的活动范围被缩小了。

  洛阳旧宫,柴可言与宫梻相对而坐,二人脸上神色都不是太好看。起初并不觉得庞赫与拓跋轻云敢挑起战事,就算要打,也该等京畿路的定国军休整完毕才行,毕竟几万大军刚转战淮南和苏州府,身体疲劳,是无法连续作战的。可是谁也没想到,庞赫竟然偷袭房州,也许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等到房州陷落的时候,宫梻才明白拓跋轻云的真正意图。

  “真是未想到,拓跋轻云几年不问世事,一出来就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宫梻不无感慨的叹息着,柴可言何尝不是如此,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赵某人总是能将那些奇女子笼络到身边呢?一个萧芷韵已经天下少有了,这拓跋轻云表现出的军事才华,怕是比萧芷韵也差不了多少啊。第一次,柴可言羡慕男子,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也能将拓跋轻云收到身边,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世上很多人都会背叛,唯独自己的女人很少会背叛,因为血肉一体,命运绑在了一起。

  “宫先生也不必太自责,拓跋轻云这一招谁也想不到,不过她想阻挡咱们南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告诉柴世荣,集合兵马攻打虢州,打通商南通往关中的路,我倒要看看拓跋轻云是要关中,还是要房州!”柴可言也不会坐以待毙,拓跋轻云既然已经亮剑,她岂能不接着?

  柴氏大军开始进攻虢州,东面的柴永浩也下令收缩防守,一时间河南府附近战云弥漫。秋日里,京畿路形势复杂,而此时远在大宋南端的广南东路也蕴藏着一些危险,这一年降雨量很大,水量充沛,整条龙江被灌满,大有溢出的迹象,循州当地百姓已经几次三番上书循州知府,希望知府衙门拨款加高河堤,只可惜官府浑没当回事。一切还算好,一直到了九月二十三那天,不知什么原因,临近巴铃镇的河堤突然决口,江河之水,顺着缺口奔涌而下。巴铃镇是个大镇子,全镇有着万余百姓,这些还不算,最主要的是巴林镇可是整个循州最富裕的地方,也是循州粮草堆积之地,今年刚刚收上来的粮食都存在这里呢。大水无情,席卷整个巴林镇,镇上居民奔走逃命,可哪里能逃得过大水?

  至九月二十四辰时,整个循州北面,龙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变成了水泽之国,无数百姓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更可怕的是粮食被毁,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没有吃食,只能去循州衙门闹,偏偏循州衙门怕灾民太多,竟然出兵驱赶灾民,甚至大打出手。活不下去的百姓,在一些人的号召下,开始冲击循州衙门,声势越来越大,整个乱民大军很快从循州开始蔓延到周边几个州县,就这样,一场灾民暴乱在广南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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