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林黛玉的成长

　　天上蟾光披月，繁星浩瀚，一阵阵东风吹拂过整个江南。

　　春不晚，江南暖，二月的扬州渐渐的浮现生机盎然之景。

　　扬州城内灯火点点熹微，巡盐御史衙门内自不必说，亭台楼阁，屋舍雅苑，廊外廊内烛火影曳生姿。

　　西跨院，竹乐轩。

　　这里是陈洛在林府内的晚宴之所，不同于给陈洛客居的东跨院，整个西跨院是林如海一家安居之所。

　　而林如海在扬州为官十数年，院内陈设布局都出自林如海和贾敏的手笔。

　　整个西跨院内遍栽竹子，种类繁多，如凤尾、紫竹、金镶玉、孟宗以及楠竹等等不一，东风掠过，竹叶在夜风中的声音如玉珠落玉盘，轻软柔和。

　　竹乐轩内。

　　席过半盏，陈洛与贾琏也不欲再饮，林如海是主人，也还未曾停箸。

　　林黛玉也不同以往在荣国府内用膳时，注意那么多的规矩，但还是慢条斯理，不时的给林如海添些珍馐。

　　若是在荣国府内，先是安设桌椅，然后李纨捧饭、王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然后再到贾母用膳品尝。

　　再说旁边，此刻陈洛席间无一丫鬟婆子侍候，而贾母则有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等。李纨、凤姐儿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连一声咳嗽都不可出。

　　差距之大，规矩之森严，如此可见一斑。

　　林黛玉回扬州多日，林如海见她不同儿时习惯，行事多有留心在意，也渐渐让她不必如此刻意。

　　所以林黛玉也逐渐变为未去贾府之前的林府规矩，总归让她自在了不少，就连每年入春的咳疾都好上了不少。

　　寂然饭毕，这场形如饕餮的小宴才堪堪结束，各自咀嚼咽尽。

　　过了半晌后，便有婆子前来收拾残羹，方才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供以几人漱口净食。

　　单就这一点，就又与贾府内用膳规矩不同。

　　林如海见林黛玉自幼体弱，便在儿时就常常提醒需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

　　而黛玉六岁进入荣国府后，便觉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

　　她又是个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客居他府内，故不得不随的，均一一的改了过来。

　　如贾府内，用完膳之后，便有丫鬟端有茶盘，不等咽尽过一时就立即接茶漱了口，然后盥手毕，又捧上茶来，再吃茶克化。

　　轩内林如海笑声朗朗，林黛玉与沈姨娘掩面贴帕浅笑嫣嫣，陈洛、贾琏随声附和。

　　时节虽春暖未至，确是林黛玉与沈姨娘心中扬州的第一抹春暖时节。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此间亦如是。

　　黄昏甲夜，早早的便是一更天的时候，林黛玉见林如海有了些疲倦之色，轻声的问道：“爹爹，该用药歇息了，如今师兄到了，你也该放下心来了。”

　　沈姨娘起身，将汤药从一丫鬟捧在手中的托盘上取出，轻轻的吹气，用药匙缓缓搅拌。

　　林如海见罢，宠溺般的摇头笑道：“是，都听玉儿了的。”

　　然后指着林黛玉与沈姨娘，朝着陈洛半开玩笑道：“如何？看来今日我是陪不了子川了，可不是我这个先生不愿。”

　　林黛玉自也是把清澈的眸子透了过来，眼神中的警告和揣度不言而喻。

　　听着林如海的兴致和林黛玉的眼神，陈洛看着亲子相谐，面色捎带酒韵，不禁失笑道：“都是先生的福气，天候不早，我与琏二哥也该告辞了。”

　　贾琏用完膳，席外无戏无侍妾，早早的就乏味起来，失去了兴致，故早就想趁机离去。

　　听见这话，也笑着道：“姑父多多调养身子，林妹妹方能安心，有姑父在，我与洛哥儿也能跟着进益一二。”

　　林黛玉轻哼着，生怕林如海再生说教之意，看着两人这般听话，方才笑着接过沈姨娘手中不烫的汤药，亲自侍奉林如海服下。

　　紫鹃与香菱早早的就过来侍候。

　　香菱轻扶着陈洛，知道今日自家少爷多用了些酒，也高兴的羡慕的瞧着林黛玉的侍奉林如海。

　　待林如海用完汤药，顿时就感觉浑身愈发的困顿，便对着陈洛正色说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便早早的歇息。

　　明日便将一些需归档的核对卷宗交给你，你去年就曾在我身边做过，耳熟能详，自也不会出些差错。”

　　“洛自是省得，那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姑父，那我也一同告辞了，顺便带您送送洛哥儿。一更天了，就让姨娘和林妹妹在你身边侍候吧！”

　　陈洛同贾琏起身，纷纷对着林如海拱手作揖施礼。

　　林如海闭目养神，沉沉的点了点头，林黛玉与沈姨娘也是屈膝还礼。

　　林黛玉留沈姨娘照顾自家爹爹一二，自己作为林府的主人，自然也是要送送一二，以全林府之礼，这也是她最近所学。

　　送至门前，就听见陈洛与贾琏接连劝她止步，留她继续照顾林如海，她自是不好在推辞。

　　紫鹃在一旁静静的侍立，林黛玉轻声谢道：“就劳烦琏二哥哥了，东跨院有不远的距离，师兄也路上小心些。”

　　陈洛点点头，瞧着此时仪态万端，聘婷秀雅的林黛玉，当真是变化鲜明。

　　“紫鹃，照顾好你家姑娘，我们也走了！”

　　听得陈洛的吩咐，紫鹃颔首轻动，她自然是明白。

　　林黛玉与紫鹃目送着贾琏、陈洛以及香菱，瞧着灯火逐渐消失在院落外，方才扶着门框，眸子噙着清泪，一幅我见犹怜地凄楚之感。

　　“姑娘！”

　　紫鹃见状，忙扶着林黛玉的左臂，轻声的唤着。

　　林黛玉缓缓地吐气，用手帕抹去鼻梁上地晨露般冰凉的泪水，嘴角微扬，缓缓地又是一幅浅笑地样子。

　　“没事！”

　　这一番转变，煞是让人心疼。

　　“紫鹃，咱们回去吧！”

　　“是！”

　　紫鹃咬着牙面露不忍，躬身地侍候着，作为林黛玉贴身的丫鬟，没有人比她能了解压在自家姑娘心中的事。

　　但是她除了劝慰陪伴，再无一点办法。

　　林黛玉回了轩内，轩外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雾雨。

　　夜色凉如水，整个巡盐御史府内，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滋润大地的春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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