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死因
杨敏不停的摇头，绝望的对着杨轻寒哭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永宁伯气得眉毛高高翘起，“住嘴！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狡辩！等大理寺的王大人来了，自然会有明断！”
杨敏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哆嗦了一下，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杨轻寒安抚的按了按她的肩膀，“先不要慌，慢慢来，是黑非白，是人是鬼，自然有人会告诉我们。”
永宁伯气不打一处来，“哦？
有人？
谁？”
杨轻寒面不改色道，“尊夫人。”
永宁伯越发吹胡子瞪眼，“我夫人都已经香消玉殒了，她怎么告诉你？
难道她还能诈尸还魂告诉你凶手是谁不成！”
这一声怒吼之下，别说是杨敏这个嫌疑犯浑身一颤，便是这满屋子跪着的年轻丫鬟也齐刷刷抖了抖身子。
虎威一震，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杨轻寒雪白冷静的小脸上连半分害怕的情绪也没有。
“伯爷奇怪得很。”
永宁伯脸色铁青，“我怎么奇怪了？”
杨轻寒道，“夫人已死，伯爷不管夫人死因为何，却揪着我三妹妹不放，是何道理。”
永宁伯一噎，“谁……谁说我不管夫人死因的？
夫人乃是死在你妹妹的银簪之下，被你妹妹用簪子刺破喉咙，大出血而亡！”
杨敏一听，呼吸滞塞，“我……我没有！我根本没有用簪子杀人！二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情急之下，她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二姐姐直接脱口而出。
比起杨敏的情绪紧张，杨轻寒不温不火的看她一眼，然后皱了皱眉，“伯爷这话从何说起？
我家妹妹从小胆子就小，连杀鸡都不会，更何况是杀人，伯爷若说人是阿敏杀的，那便要拿出证据。”
永宁伯冷哼一声，怒道，“我夫人死在房内，房里又只有你妹妹一人在，不是她还能是谁？”
“哦？”
杨轻寒眉梢轻挑，“伯爷不若让我看看尊夫人的尸身？”
永宁伯明显很不乐意，“我夫人好歹也是堂堂伯父夫人，岂能让你随意侮辱？”
杨轻寒也没生气，只道，“现在伯爷不让我看夫人的身子，等大理寺的大人们到了，自有官府的仵作替夫人验尸，到时候，只怕是夫人唯一的体面都没有了。”
永宁伯冷呵一声，“那又如何，让仵作查验，也比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在此大放厥词的好！来人啊！让管家再去外面看看，大理寺的王大人来了没有！”
“老爷，管家已经去了……”“再让人去催！”
“是……”听到这儿，杨轻寒再次意味深长的打量起这位永宁伯来。
按理说，像这种大户人家最重体面，堂堂伯府夫人的尸身怎会随意让外面的仵作查看，可这位永宁伯，看似悲伤，可言语之中对自己的夫人不可谓一点儿尊重也没有。
杨轻寒没说话，视线各处一扫，便发现整个房间装饰朴实，晦暗阴沉，房间帘幕纱帐等物品都以灰色为主，床上被褥枕头是深沉的藏蓝色。
看来，这位夫人性子冷得很。
又或者，她在府里并不受宠。
她沉默着往尸体的方向看去，尸身躺在床上，半只手垂落在踏板上，隐约露出来的手指甲显出淡淡的青紫色。
中毒？
但又不像。
因为床上淌着鲜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枕头上女子的头僵硬的耷拉着，眼睛睁开，死不瞑目，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脖颈处泛着一大片红色，远远看去，能看到一处锐利的划痕，往外渗出了不少浓黑的血。
那道划痕，形状与杨敏膝盖边的银簪相符合。
看来，李氏极有可能就是被人用这只簪子划破颈动脉而死。
不过，永宁伯让两个丫鬟守住夫人的尸体，不让人靠近，然后自己则焦急如焚的往门口走出去，看来在等大理寺的人来处理这桩凶案。
杨轻寒没有硬闯，在杨敏身前半蹲下来，低声问，“跟我说说今日的情况，事无巨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杨敏害怕的哽咽一声，精神紧张到恍惚，“我没有杀人……”杨轻寒目光清亮的看着她，“我相信你。”
许是这句话安慰到了杨敏，杨敏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今日永宁伯府派人请我过府赏花，父亲说，永宁伯的嫡长子如今就在礼部任职，到了盛都之后，这样的应酬必不可少，所以便让我来了，来的，不止我一个官家小姐，还有几个，我都叫不出名字，她们不大看得起我，所以我便一个人落单，在花园里随意坐了坐。”
“然后呢？”
“然后就有一个丫鬟来请我到夫人的院子坐一坐，我以为夫人有话要对我说，便来了。”
“嗯，继续。”
“到了夫人院中，我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杨敏瞳孔微微张大，语不成调的哭着说，“我……我就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根带血的银簪，伯府夫人也躺在……床上……没了呼吸……”杨轻寒捡起那枚簪子，看着她的眼睛问，“这是你的簪子？”
杨敏飞快点点头，“是……是我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我被人迷晕了，晕倒的时候我还没靠近夫人的床，醒来以后，我就被人绑在这里了……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杨轻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簪子，又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的李氏，“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可还记得引你前来的丫鬟是谁？”
杨敏抬起猩红的眼睛，在房间里看了看，然后对着一个身穿秋香色褙子银色撒花百褶裙的丫鬟怯生生的伸出手指，“是她……”杨轻寒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跪在人群之后的丫鬟。
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双丫髻，发髻上缠着旧红色的发带，小圆脸，三白眼，栗黄的肌肤显得没什么生气，脸上表情十分局促，跪在地上，后背微微拱起，一颤一颤的发抖。
这一打量的功夫，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了。
大喇喇一群人涌进院子里，带头的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的永宁伯，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衣官服的中年男人，挺鼻阔腮，厚嘴唇，宽额头，额角上横着一条宽两寸的丑陋疤痕，看起来肃穆严谨又有几分凶悍之像。
“王大人，你可要为我夫人做主啊，我夫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如今那嫌犯的家人到了我府中，竟是空口白牙的为嫌犯申辩，实在让人头疼。”
“伯爷放心，本官绝不会姑息凶手。”
“那我就放心了，王大人，里面请。”
几人一行走进房间里。
杨轻寒眼尖的发现天宝竟然也混在大理寺王大人的队伍中，对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眼神，大概是让她放宽心，他有法子让她验尸。
杨轻寒淡定的敛了敛眸光，站起身。
王大人果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对她拱了拱手，“二姑娘。”
语气之中，不乏敬重。
杨轻寒意外的看他一眼。
那王大人已经转身去看尸体了。
大批人进了房中，难免有些混乱，带刀的官兵把丫鬟们赶到一侧，一群女子沉寂无声的拥在一块儿，颤巍巍的，谁也不敢说话。
天宝趁乱走到杨轻寒身侧，嘴角微勾，压低声音，“大小姐，王大人是君上的心腹。”
杨轻寒了然。
果然，王大人在凶案现场看了一会儿，对永宁伯道，“这次本官来得急，没有带上仵作，就算是仵作，也是腌臜男子，为了夫人的体面，还是换个人验尸为好。”
永宁伯一怔，“王大人这是何意？”
王大人道，“本官听说杨家二姑娘深谙验尸之道，不如让二姑娘替夫人验看一番，伯爷以为如何？”
永宁伯急眼，“王大人，这可不行！这杨二姑娘是三姑娘的亲姐姐，刑案避亲，怎么能让她来验尸？”
王大人冷冷的看他一眼，声音严厉，“永宁伯难道宁肯让男人碰夫人的尸身？”
永宁伯眉心紧蹙，挣扎了一会儿，妥协，“既然王大人开口了，那就有请二姑娘替夫人看上一看……”杨轻寒至此才有机会接近尸体。
走近了才发现，李氏死得奇怪，脖颈间横着一条深长的划痕，有不少血流出。
她抬起李氏的手，近距离观察下，女子的指甲里透着青黑，嘴唇乌紫，分明是中毒之像。
触摸尸身，开始出现上行次序的尸僵。
五月天气开始逐渐炎热，结合温度，可以大概判断李氏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半时辰。
王大人走到她身边，“二姑娘，如何？”
杨轻寒不慢不紧道，“伯夫人死于中毒。”
王大人浓眉紧了紧，“不是死于银簪刺喉？”
杨轻寒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落在李氏脖颈间的伤口上比了比，“王大人，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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