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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终章:他们好像并没有死去


贺慈赧然抽了抽嘴角。

        他今日的注意力皆在新月身上,实在是没注意到孙青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新月狐疑的看了一眼贺慈尴尬的表情,虽不知他为何不正眼看自己,但也认命道,“哎,我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他的院子里又种花又种草又种菜,菜圃搭理得还算是井井有条,可他一大早却拎着根木棍,烦躁的皱着眉,在拨弄菜地里的菜,就好像这菜不是他辛辛苦苦种的一样。”

        “呐,贺叔叔,你看,那片被破坏的菜地,就是他自己弄的。”

        贺慈顺着新月指的方向看去。

        破坏得还挺严重的,似乎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没过一会儿。”

        新月纤细的眉间蹙了起来,“我又见他将木棍一扔,脸上露出难过伤心的表情,跪在那菜地前红了眼睛,然后他准备去提锄头来修理菜圃的时候,我就进去打断了他。”

        新月眉梢轻挑,“贺叔叔,你猜怎么着。”

        贺慈凝眸,“怎么了?”

        新月道,“他竟然又变了个脸色,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然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跟个愣头青一样让我走。”

        贺慈脸色肃然起来,也意识到孙青不是个简单角色,不动声色的走到新月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娇小的身子挡住。

        新月仍在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贺慈,“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冷酷一会儿热情,一个时辰内变脸了好几回,看着跟变戏法儿似的,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人对话,而是在跟好几个人聊天,尤其是他时不时翘起兰花指,啧啧,那场面真是挺壮观的。”

        话说到这里。

        贺慈已然察觉到危险。

        这个孙青——“两位在说什么呢?”

        孙青突然出现,打断两人对话。

        贺慈一回头,对上孙青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他一把将新月挡在身后,“没说什么,就是看这菜地的新菜长势喜人,所以在这儿看看。”

        新月在他身后,扒拉着贺慈宽阔的后背露出个小脑袋,“是啊,孙哥哥,你好厉害啊,这些菜都是你自己种的吧?”

        看到新月的笑脸。

        孙青眸中那抹深沉的寒意蓦的消散了去,嘴上挂起一个淡淡的浅笑,“是啊,都是我种的,不过我本不喜欢摆弄这些,都是我那二妹妹最喜欢侍弄花花叶叶,她人虽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想着把她喜欢做的事情一直做下去。”

        贺慈额上沁出一抹冷汗。

        孙青不对劲儿!看着孙青手里提着一把菜刀,转了个身回正屋,站在门框边上问他,“贺大人不进来吗?”

        贺慈浑身一阵发凉。

        当先第一个想法便是要保护好新月。

        “不了,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拜会!”

        说罢,急忙推着新月往院子外走。

        可没走两步,身后的孙青脸色一黑,便向他们追赶过来,手里菜刀刀锋凛冽,就要往贺慈后背砍去。

        “新月!快跑!”

        贺慈眉目一凛,一个用力将新月往院门外推去。

        自己则回身院子里,跟突然发狂的孙青扭打起来!“贺叔叔!”

        新月哪肯放任贺慈一人留下与孙青单打独斗。

        左右一看,拿起腿边一块石头,用轻功跃入院中,照着孙青的后脑勺便一石头砸过去。

        孙青掐住贺慈的动作一顿,鲜血滴落在贺慈脸颊上,双手力气一泄,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贺慈双眸睁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孙青推开,抱住新月。

        “新月……新月……”他眼圈发红,声音发抖。

        不知是担心新月,还是害怕自己出了事,日后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了。

        新月愣愣的被贺慈抱住,扬起小脸,温软的嘴唇轻轻滑过他凸起的喉结。

        脸颊腾地滚烫起来。

        “贺叔叔,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会武功的呀。”

        小丫头轻笑的声音虽小,贺慈却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便十分尴尬了。

        他情急之下想做个救孩子的英雄。

        可却忘了,这位小公主,生来便带着皇家尊贵的骨血,那一身漂亮的功夫,是辛缜亲手教出来的。

        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救她了。

        贺慈飞快把人推出去,手足无措的将拳头藏在大袖底下,眼里透出尴尬。

        “没事了……找人来,将孙青带走吧。”

        新月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在贺慈怀中的感觉,就见那人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临走前,还面无表情的拉住她的衣袖,将她也一并带离。

        回到衙门。

        金木水火土几个一听孙青可能是害死几个弟弟妹妹的凶手,连忙带着人去将孙青控制起来。

        可进了监狱,不管衙门如何拷问,孙青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他声泪俱下的述说自己是疼爱弟弟妹妹的大哥哥。

        从小父母双亡,是他一点一滴将几个弟弟妹妹抚养长大。

        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他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呢。

        孙青说得十分真诚,一度让新月和贺慈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贺慈让人去村子里详细背调。

        村中认识孙青的人都说孙青是个好哥哥,长兄如父,家里几个孩子都敬重大哥,几乎从未闹过大矛。

        底下几个孩子一向都是听大哥的。

        孙青赚的钱都用来补贴家用了。

        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娶妻生子,重心都在家里。

        说出去,谁都不相信孙青会杀自家弟妹。

        直到新月回宫。

        在自家娘亲的犯罪心理手札里看到一种常见的罪犯心理疾病,才恍然大悟。

        原来孙青是人格分裂!他同别的人格分裂还不太一样,因为自小就开始照顾四个孩子,压力如山,无人排解,便分裂出两个孙青人格。

        一个是疼爱弟妹的大哥人格,一个是憎恨厌恶弟妹的黑暗人格。

        经久积累的矛盾让他的第二人格残忍杀害了弟弟妹妹。

        因为主人格的负疚愧责,又在他体内分裂出四个弟弟妹妹的人格!所以,孙青杀害弟妹之后,就开始寡居。

        渐渐的不与人来往。

        看似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其实,他还是跟弟弟妹妹们住在一块儿,因为他一个人在随时随刻的扮演着弟弟妹妹。

        他是孙青,他也是孙青的弟弟和妹妹,一会儿是男,一会儿是女,是以,动作和表情看起来才十分诡异变态。

        案子破后,辛缜和杨轻寒回了盛都。

        杨轻寒专门将这个案子写到了自己的破案笔记里。

        新月破案有功,她问新月要什么奖赏。

        新月说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杨轻寒摸着小丫头的头毛,笑问,“我家小公主喜欢的人,是谁呀?”

        新月笑眯眯道,“贺慈。”

        她没叫贺慈贺叔叔,她叫他贺慈。

        她只想让母亲知道,她不想当贺慈的晚辈,她想嫁给贺慈做妻。

        杨轻寒倒是没什么意外,这丫头小时候便与贺慈亲近,贺慈在阿缜的强威下也刻意保持了和小丫头的分寸感,但并没有用,小丫头粘贺慈的劲儿比粘阿缜还大。

        一度让阿缜醋得想将贺慈赶出盛都。

        她向来自由散漫惯了,爱情这个东西不在乎年龄界限,只要是女儿喜欢的,只要不触及道德底线,她都能接受。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贺慈。

        不过,这事儿辛缜和两个儿子不答应。

        辛霖更是直言不讳的怒道,“新月,你嫁的那个老东西,都能当你爹了!”

        新月气得小脸通红,“谁说他是老东西了!他不老好么!”

        辛霖看着丫头倔强的小脸,气血翻涌,“你也不看看!他长成那样,怎么配得上你!”

        新月小嘴一瘪,“他什么样?

        他长得挺好看的!眉清目秀!成熟稳重!颇有文采!”

        辛霖一个头两个大:“他那样也叫好看?”

        家中父亲俊美绝伦,两个哥哥都是绝色风流。

        怎的就出了这个瘸眼的,见惯了绝顶美男子,却喜欢上那么一个普通的老男人!新月不管不顾:“我不管,我这辈子就要嫁给他!”

        辛霖:“你赶紧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让哥哥去要他的命!”

        新月:“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辛霖眉头一皱,直接命人将新月的宫门关上,又让人禁卫军看着,不让她出宫。

        新月公主这样一闹,贺慈直接被推上了盛都的风口浪尖。

        又听新月在宫中被禁足。

        他既心疼,又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他配不上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

        他没等辛缜亲自来找,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盛都。

        跟杨轻寒来盛都的时候,他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第二个故乡,要离开的时候,在屋里孤坐了大半夜,才提起包袱。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人刚出城门,就被一辆马车追了上来。

        他认命的回过头。

        却见浓墨一般的夜色里,马车帘幕被一只玉手掀开。

        一张精致柔美的脸显露出来,嘴角微勾,笑意蕴在眼角。

        贺慈一愣。

        杨轻寒笑道,“怎么,几个月不见,现在看到我很惊讶?”

        贺慈皱着眉看了一眼她身侧的新月,心中忐忑,“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多年,称呼还是没改。

        杨轻寒也没说什么,将女儿小手握住,美目盈盈,“你要走,我知道留不下你,但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不给贺慈说话的机会,杨轻寒继续道,“今晚来这里的只有我和新月两个人,我拜托你的事,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不管你选什么,只要有我在,都不会有人敢威逼伤害你,阿缜也不可以。”

        贺慈抬眸,望着马车里容貌相似的母女两,神情肃穆。

        “什么事?”

        “宫里闷,你帮我照顾新月,带她出去长长见识。”

        贺慈再次呆住。

        这件事,看似是让他照顾新月,其实是杨轻寒在给他靠近新月的机会。

        如果他接受,即意味着他选择接纳新月……可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女儿……贺慈眼神复杂的抿紧了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随着他的沉默,新月脸上的悲伤越加明显,出来前,她跟娘亲说好了,如果贺慈选择带她走,那她便义无反顾的跟他走,若贺慈拒绝了她,那她日后的婚事便听爹爹的安排。

        她原是信心满满的同娘亲出来。

        可现在,她坐在温暖的马车里,浑身冰冷,嘴角笑意消失,寒风刮来跟刀子似的,连皮带肉刺疼得厉害。

        他不说话,那冰冷便直接窜入心窝,激得她落寞无比的呼出一口气来。

        “娘亲,我们回去吧。”

        不想为难他。

        她笑容苦涩的拉住杨轻寒的衣袖,“送贺叔叔到这里就可以了,前方的路,他自己一个人也会走得好好的。”

        杨轻寒见贺慈低垂着脸,睫羽倾覆,遮住眼底种种情绪,便也洞悉了他的想法。

        “那行吧。”

        她也没有丧气,便也只是爽朗的笑了一声,“贺慈,记得常回来看看。”

        贺慈失笑,拱手道了声“好”。

        杨轻寒又道,“年关我和阿缜想给新月物色个夫君,你是新月的长辈,到时候也回来一块儿帮帮忙。”

        说罢,也不等贺慈回复,便决然落了车帘。

        贺慈只觉得脑子翁的一声,身体蓦的僵在原地,空茫恍惚的眼神看着马车辚辚远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马车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贺慈却觉得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离了一般,双腿有些发软,半晌竟迈不出半步。

        后来,他才提起包袱,慢慢离开了盛都城门。

        ……春节除夕。

        宫里为新月公主举办了挑选驸马的大宴。

        整个盛都,年满十八的所有未婚公子经过层层筛选,终于只剩下三四位仍在角逐。

        其中有个名叫李长巍的寒门子弟,虽生长在贫困落寞的家族,却揖让清雅,面容清俊,待人接物文质彬彬,极有好人缘。

        最让新月喜欢的是,他自小的偶像便是她娘亲,十分有才学,在断案验尸这方面很有见解。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格外投机。

        贺慈千里迢迢跋涉回来,连衣服都没时间换,便直接进了宫。

        一进御花园,便见明媚的少女倚在阁楼窗边与一个容貌清雅的少年有说有笑,胸口顿时有些闷闷的发疼。

        “贺叔叔!你回来啦!”

        新月看见了他,在楼上笑着冲他挥手,漂亮的五官跟神仙一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子,亮起璀璨而又温柔的浅光,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贺慈见那少年也往这边看过来,只觉得自己灰头土脸,风尘仆仆,落魄又丑陋,和那青春少艾的男女形成鲜明对比。

        他只觉得阁楼上的画面刺眼极了,片刻也不想留在这里,转身就走。

        宫里很热闹。

        因驸马人选都在宫里,处处都是恭贺声。

        贺慈心慌意乱的在宫里胡乱走,眉头拧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儿,究竟要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在新月的宫殿前停下来,抬眸看了一眼头上的牌匾,脑海里开始浮现起自己曾经陪伴她长大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心口仿若刀割,悔意渐渐漫上心头。

        可那又怎么办,她已经要属于别的男人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小丫头,日日跟在他身后转悠了。

        “贺叔叔?”

        身后,女孩儿的声音让他如梦惊醒。

        贺慈猛地转过身来,见新月站在他身后,漆亮的眸子流光溢彩,“贺叔叔,你怎么了?”

        贺慈贪婪的望着她,“新月……”他将自己放逐出去,以为会忘记,会放下,可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离开只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这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了他的心,他根本不可能放弃她。

        他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声音微哽,“新月,我错了……”新月懵了,“贺叔叔,你怎么错了?”

        贺慈眼眶发紧,绷得很是难受,“我不该不要你,不是,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不敢,你知道,我比你大那么多,我怎么敢……”新月没说话,大大的眸子望着他胡茬丛生的下巴。

        贺慈低头,羞愧的看她一眼,“你也觉得我很恶心吧?

        我都可以做你爹了……却还对你有那样的心思。”

        说起年纪,他苦笑一声,将怀里的女孩儿缓缓放开。

        “对不起……新月,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说,祝你幸福。”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该走,她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这个糟老头子留下来做什么,不过碍眼罢了。

        少年人的喜欢大多数是一时兴起。

        她对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

        他活了这么多年,竟还会这样幼稚可怜的去奢求一个公主的喜欢,太可笑了。

        “贺叔叔!”

        新月叫住他。

        贺慈蹲在原地,没回头,声音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公主还有何事?”

        新月嘴角翘了翘,走过去,小手伸进他泛着寒意的大掌里,歪头,看着他的薄唇,“你这次回来是来帮我物色夫君的吗?”

        贺慈僵住,“我不——”“那你做我的夫君怎么样?”

        贺慈瞳孔微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和——”“你是说李长巍吗?

        我欣赏他的才华,想拜他为师,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如贺叔叔,我只想做贺叔叔的弟子,贺叔叔,你好好考虑考虑,收我为徒如何呀?”

        少女笑容清冽。

        贺慈被她灼灼的视线看得有些茫然,手心里,少女的手掌柔若无骨,跟羽毛似的,让人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空茫感。

        他看着她,胸腔里心脏飞快跳动。

        一把年纪了,春心萌动,极为不易。

        他竟觉得有一丝脸颊发烫,“做我的弟子——”新月握紧了他的五指,将下巴蹭在他肩头,笑盈盈的望着他,“也做你的妻子。”

        贺慈脑子里翁的一声,一片空白。

        直到两片柔软落在他唇上,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贺叔叔,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居然还要女孩子主动亲你。”

        贺慈恍然如梦,眼前是女孩儿精致的小脸,他飞快反应过来,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闭上眼,忘情的吻了上去。

        不远处,两个男人长身玉立。

        辛霖看得直翻白眼,“你和娘做这么一场大戏,就是为了激他回来?”

        辛澜嘴角微微上扬,“不然呢,让那小丫头天天在家里哭天抹泪?”

        辛霖不乐意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半老徐夫,“你们都不去棒打鸳鸯,我就去做那打鸳鸯的棒!”

        辛澜一脸嫌弃的将人拉住,“回来。”

        辛霖埋怨:“你是不是新月的亲哥?”

        辛澜挑眉:“我是替她着想。”

        “没见过你这么当哥哥的。”

        “你怎么说话?”

        “他比我们新月大那么多,将来,就是他比新月先老,先死,你忍心看着你妹妹成寡妇,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怎么说话呢?

        人就不能有个孩子陪着?”

        辛澜啧了一声,又道,“娘说了,为了新月,贺叔叔会努力长命百岁的,更何况,生死是人生常态,到那时,新月自有她自己的活法,她不是个任性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你就放心吧,娘已经和新月谈了好几回了,容心也同新月聊过心事,小丫头不是一时兴起,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贺叔叔携手一生。”

        辛霖冷嗤一声,不信,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可随之而来的三个月。

        新月不但成了贺慈的徒弟,两人还当着辛缜的面确定心意,求他一张赐婚的圣旨。

        半年后,两人成婚,住进盛都公主府。

        两年后,新月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是个极好看的女儿,名唤贺玉锦。

        为了新月和孩子的身体,贺慈潜心研究医术,没几年,亦成了享誉圣天大陆的神医。

        盛都依旧是那个盛都。

        盛世的繁华犹如一张锦绣画卷,谱写着无数人的传奇。

        每个人都不过是历史洪流的一粒尘埃,就算那些惊才绝艳的不世之材也将会被滚滚的历史淹没,只在后代的史书中留下淡淡几笔。

        辛缜,盛世明君,千古一帝。

        杨轻寒,史无前例的帝王之后,将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巅峰的荣耀和最难以企及的宠爱展现得淋漓尽致。

        ……数千年后。

        扶苍山,苍狼军部。

        一个挺拔悍利的军装男人站在办公桌前。

        他眉目深刻,眼神冷峻,高挺的鼻梁在明亮的灯光下拓下淡淡阴影,“东西呢?”

        底下,立着三个身穿中卫军装的男人,“回上将军,没有找到。”

        陆循锋利的眉峰微皱,“留仙珠没在古墓里?”

        “上将军,我们已经将整个古墓都翻遍了,确实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留仙珠……”“留仙珠力量强大,听说得到留仙珠的人能长生不老,羽化升仙,若留仙珠真被人拿走了,恐怕那人已经带着珠子一起成仙去了,上将军,要是还找不到珠子的话,我们再……再想想别的法子救夫人吧。”

        陆循沉默片刻,薄唇冷启,“滚。”

        下属们惶恐的退出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下高大冷峻的男人皱眉沉思。

        在他身前,是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

        上面是一张古墓女尸的照片。

        女子容颜不腐,似在哪里见过。

        他心里一惊,急忙连通妻子的视频。

        那边很久才接起。

        向来不近人情的上将军,在见到视频里女人苍白的小脸之后,神色带上几抹温柔,“阿晏,你看看这个女尸的照片,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阿晏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滴答滴答的仪器,多年前的一场紧急任务,让她的身体受到了辐射,到现在还能恢复过来,只能靠各种仪器勉强活着。

        她掀开眼帘,贪恋的看了陆循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在视频里的女尸照片上,“阿循,你还记得我之前专门研究过盛月王朝的陵墓么,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在研究室看到过一幅盛月王朝的古画,上面就画了这个美人。”

        陆循拧着眉心,“阿晏,那个人是谁?”

        “好似叫……”阿晏病情危重,时常神志不清,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叫杨轻寒,她是盛月皇帝辛缜唯一的皇后,辛缜为她废除了后宫,独宠她几十年,死后,两人一道葬入了帝陵,辛缜的帝陵到现在也没有人能打开,后人至今都不知道盛月仁宗夫妇的陵墓里陪葬了些什么东西。”

        陆循凝视着视频里女人的脸沉默了许久,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晏怎能不知道他所想,苍白笑道,“阿循,放弃吧。”

        陆循没说话,眉峰紧拧。

        阿晏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他身后的女尸照片,突然道,“阿循,你不觉得这个女人的相貌有些——”陆循抬眉,“怎么了?”

        阿晏盯着陆循的脸又盯着那女尸的照片,喃喃道,“跟你好像有几分相像。”

        陆循眸光闪过一道精光,任由阿晏打量自己。

        “阿晏,我的祖先曾姓辛。”

        阿晏愣了一愣,“国家博物馆里曾经保存过一幅盛月帝后画像,我以前便瞧着阿循你长得好看,有些像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

        陆循在控制器前坐下,手指上下翻飞,很快便调出国家博物馆的馆藏资料,在茫茫资料里,找到盛月王朝的信息。

        “是了,辛缜。”

        他指着辛缜的图像,告诉阿晏,“我应该是盛月皇族血脉,圣天大陆编年史里曾记载,盛月帝后曾于宁武麒麟神教天宫得到过留仙珠,那之后,留仙珠就再也没有踪迹了。”

        所以他才一直派人在各地寻找两人的陵墓,想找到留仙珠,替阿晏治病。

        可现在,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

        这座陵墓里,只有千年不腐的女尸,却没有他遍寻不得的留仙珠!男人眼眶有些发红,以手为拳,用力砸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哭腔,“阿晏,对不起。”

        阿晏笑了笑,“没事了,生死有命,我不怕死。”

        她只是怕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有些孤独。

        视频结束后,陆循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全息投影将博物馆里所有关于盛月帝后的资料一一展现在眼前。

        他一件一件的看过去,不放过一丝细节。

        直到天亮,疲惫的俊脸上终于展现出一抹笑意,留仙珠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他体内!是辛缜留下的血脉。

        留仙珠曾进入他的体内,渐渐的渗入血脉之中,遗留给后人!他想救阿晏,只需将他的血换给阿晏就可以了!至于盛月帝后。

        历史上对这对帝后有诸多赞誉,但他们两人同生共死的传闻也层出不穷。

        听说杨轻寒去世时,容颜依旧同年轻时没有分别。

        辛缜亲手替两人料理完后事,然后在杨轻寒的棺椁前死去。

        帝后共同出殡,一起葬入帝陵。

        石门轰然落下,陵墓被掩埋在黑暗的地底下,就这么消失在世人眼前。

        可是……陆循隐隐有种直觉,他们两人并没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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