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月下
在江湖上,火神诀在火脉武学中的地位,就等同于五神兽在天地间的地位。
能与之匹敌的,唯有离惑部洲司马家的《虚无纪》。
衍自西荒妖界的火神诀将火脉功法的杀戮演绎到了一种极致。共有四层境界。
第一层火神心,凝业力成就火神之心,心不灭,杀戮不止。
第二层万火聚,以火神之名,纵令万火。
第三层火神怒,与万火相融,以真火之躯,神威君临。
第四层天地焚,引天地之力,降灭世之灾。
在近万年的西荒天帝山,仅有三位妖王练成过最后一境。
项无间的师父楚江天已经到了火神怒的顶峰,距离突破这千古一境,只有一步之遥。
……
小弥天,白虎界中。
在一片洁白的“雪海”里,一团赤红色的妖气格外扎眼。
靠近它的“雪花”染成“红花”飞扬在空中,祭奠着雪下那汇成河流的鲜血。
白云生、项无间、易风啸三人杀的兴起,一道黄色的身影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是慕容尘业力聚成的黄沙,仿佛流动的洪流保护着他们。四人身后萦绕着一团白色的光,正是暮成雪那护身护心、强力增气的小回天咒。
白云生四人只觉背后传来阵阵柔软,像是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枕着舒适的枕头,体内业力的运转和威力比往日强了三倍不止!
但狭窄的战斗空间,加上功法被克制,即使有暮成雪的护佑,几人还是感到了万般压力。
易风啸善于用速度袭杀,这种近距离的群战反而压制了他的实力。
金红色的焰灵在雪舞中划出一道道无规律的招式,那已经不能用招式来形容,纯粹是出于本能的乱砍乱刺。
白云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七杀步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这一刹,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北荒妖界狐岐山,那个生死一线的夜晚。
白麋兽群仿佛一座启动了的机关杀器,只知道向前奔跑,根本不在乎受伤死亡。
没过多久,慕容尘的绝对防御已经出现了“迟到”。
暮成雪立在三角中央,手持镇灵伞,晶莹玉透的伞盖上白光环萦,眼睛里满是专注和镇定。
噗!
易风啸第一个喷出鲜血,白麋的兽角顶过他的胸口,一闪而过,他脚步一慢,几人的阵型立刻被打乱。
暮成雪迅速散出一缕白光,渗入易风啸体内治疗。
慕容尘费力地喊道:“项大哥!放弃吧,不行的!”
项无间冷峻着脸,他高估了自己这些人,从一开始,这只天赋异禀的小队居然只向前移动了不到一里。
白麋兽潮震天撼地地奔烈着,像一条滔滔大河,冲刷着河底的五块鹅卵石。
易风啸虽无性命之忧,可挥出的焰灵已失去了章法。
白云生也在心里暗暗叫苦。
“停止攻击,全力防御!”
项无间大喊一声,收起无生狱,五人同时向中央靠拢。
此刻,想逃出兽群是绝不可能的,只能坚持到兽潮退去。
项无间低吼道:“暮成雪,你全力加持小尘,小尘,把绝对防御开到最大!”
慕容尘大玄武杀交叉在胸前,业力倾尽而出,飞速流转的黄沙幻成一层盔甲,将五人罩在其下。
白云生拿出九黎玉,和项无间、易风啸一同将业力注入玉中,顿时一层五彩结界升起,附在土黄色盔甲上。
川流不息的兽潮抹过大地,留下了暂时的地震和永远的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白麋兽群终于潮水般退去。
项无间几人也即将油尽灯枯。
雪停了,风还在吹。
“终于结束了。”
白云生说着,心念一转,冰天雪地消失,五人瘫坐在一片丛林外。
休息了很久,慕容尘才喘了一口平稳的气,心有余悸道:“你们三个的章法不同,项大哥又没有兵器,得找个合适的阵法。话说你们三个不是早就认识,没在一起战斗过吗?”
白云生三人闻言不禁相觑一眼。自入荆州后,他们并没有承认来自天帝山,可毕竟相识两年了,他们真的只在北荒妖界并肩战斗过一次。
项无间静静听着,他心里自然有数,说道:“我想要的兵器不易得到,先不考虑,阵法什么亦有时间研究,当前最要紧的,是帮助云生突破!”
说完,四人纷纷把目光落向白云生。
在短暂的“交涉”后,白云生欣然同意了这个想法,毕竟实际情况摆在这,就算他修出了业力,但在别人眼中,他仍是个赤魄境的小妖。
……
从白虎界出来的当天晚上,白云生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因为此刻他正站在暮成雪的闺房中。
是暮成雪邀请他来的。
素雅,是这里唯一的装饰。
白云生几乎有了错觉,仿佛自己还置身在冰天雪地中。
屋里的摆设像它的装饰一样简单。
一面落地镜,荧光闪闪,一张百花玉床,寒烟缭绕。
白云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发现,只得尴尬地站着。
但只要暮成雪在身边,这些都不重要。
白云生调整着声音里的抖动,说道:“暮师姐。”
“没想到你已经开启三魂七魄,恭喜。”
此时此地,暮成雪的话里没有了拒人千里的冷漠,让白云生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错觉。
“暮师姐···”
“不必喊我师姐,你我年龄相仿,直呼我名字就好。”
“成··雪。”
白云生“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心跳已经快到了喉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暮成雪说完,玉色的屋顶烟云般消散。
星夜灿烂。
四周已是一处悬崖绝壁,却像一座世外花园,开满了莹白色的花朵,幽静绝尘。
月光如水。
花园里捧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杯,旁边坐着两个人。
暮成雪亲自斟满两杯酒,淡淡道:“这里是泰阿山的一念崖。在家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坐坐。”
她的声音就像夜空上飘来的月光,温柔轻盈,令白云生禁不住眼神一晃,一杯酒还没喝就有了醉意。
他环视着身边精灵般的花儿,轻轻道:
“成雪,这些是天女花吧?”
暮成雪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一角微笑,似这花朵,芳香醉人。
她同样轻轻道:“你竟认得它。”
白云生笑道:“天女花树千年一次开花结果,每棵树只结一粒果子,天女果有起死回生,续命延年之效。据说存世不过十株。”
“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暮成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在这一霎,彻彻底底地颠覆了白云生心中冷冷冰冰的形象。
那笑声宛若靡靡之音,毁掉了白云生本就不坚固的防线。
一杯酒入喉,暮成雪冰清玉洁的脸颊上抹了几朵红霞。
在这月下花园,哪里还有月光的美,天女花的艳?
白云生本就无酒自醉,这杯酒下肚,身体里顿时涌起阵阵清冽醇香,如坐云端,如沐春风。
他不知哪来的冲动,竟脱口而出道:
“雪儿···”
砰砰砰。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白云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让他忘了下面的词。
月华洒满崖顶,轻抚着绽放的天女花树。
花树仿佛一位中了咒语的月宫天女,无法离开这凡尘俗世,只好夜夜仰望,等待此刻久别的月光最温悯的抚慰。
风轻起,花轻摇。
少年心事,静静流淌。
良久,等到沉默退却。
白云生已恨不得从悬崖跳下去,或者撞到山崖上一头撞死。
“暮··成··雪·姑娘··师,”
本来美如画的三个字,让他说的“暮”也不是,“成”也不是,“雪”也不是。
此时,暮成雪倾世的芳容下,淡淡的笑靥令千光收敛,万物失色。
只听她樱口微合,兰香轻吐:
“白大哥。”
简单的三个字无疑是久旱后的甘霖,泥沼外的树枝,将白云生一下子从悬崖边的尴尬中救了回来。
悬在他脏腑中的长生剑倏地一颤,像是对他发出了一种警告。
但此刻的白云生连死都忘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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