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夺舍了谁
木临渡感觉自己好像是从无尽的混沌之中重新醒来,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仿佛神魂被抽出一般难受。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因为突然昏了过去而倒在了回客栈的小巷道上。
虽然不清楚为何他会突然昏倒,但还是不要再继续在地上躺下去了,他伸手准备撑起身子起身,却在手撑在地上的时候感受到了手底凹凸不平的石子。
看来小镇的道路还没有修平,等他离开小镇之前,得去和镇长提一提,别让孱弱的百姓们在小巷里被凹凸不平的石子给绊着摔了。
木临渡好不容易站稳了,下一刻一双手又蛮狠地将他推倒回地。
因为昏倒疑似后遗症导致双眼暂时失明的木临渡震惊之下没来得及稳住身子,竟是顺着推他的力道又倒了下去,脑袋还在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一道,本就难受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手掌擦过地面上凸起的小石子带来的痛感让他想到了许多年前,几乎都要遗忘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饶是平常在外一向待人好脾气惯了,木临渡也忍不住语气中的恼怒,开口质问道:“敢问道友为何要推我?”
关键是他竟然还被人暗算成功,重新倒回了地上!丢脸!
这边站着的四位少年模样的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哈哈大笑。
其中领头的那位修士费肆首先停住了笑,他看着地上面上难得又带上了愤怒的小废物,出口嘲讽道:“道友?你们听清了吗?这个测不出灵根的废物管我们叫道友?”
刚出手推人的那位壮实的修士刘万对着费肆作揖,夸张又做作地说:“费道友安好,可别是这位……道友?哈哈哈,这小废物是被我刚刚推到地上撞坏了脑子吧,竟然还做着成为修士的大梦?”
“那大抵真的是被撞坏脑袋了吧,竟然还问得出为何要推他的问题,真好笑。”马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似乎愣住了的小孩,眼底一丝讽刺略过。
王岁呵呵道:“推你就推你了,你还以为自己还是之前风光无限、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都紧着你的内门准弟子啊?”
木临渡听着愈发感到迷惑了,他一介散修,哪来的曾经风光无限的内门准弟子身份啊?还有什么测不出灵根的废物?他好歹也是木系单灵根的修士,这几位修士莫不是认错人了?
再说了,他在修仙界生活多年,尽量避着修士聚集的场所,偶尔在外一直算是与人为善的,可从未与哪位修士结下过什么恶缘,面前的四位修士对他的恶意可谓之大,绝不可能是他的仇家。
没等他继续腹诽,暂时失明的双眼总算恢复了正常,原本漆黑的视野里渐渐地感受到了光。他保持着垂着脑袋的姿势,一睁眼便看见了自己撑在地上的双手。
这双手比他印象中的小了许多,大概只有曾经的一半大小,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伤疤,有被烫伤的伤痕,还有凌乱的划痕,不知是被什么器具划出来的。
掌心的擦伤大概是刚才被面前的修士们推到地面而蹭破了皮导致的,血迹洇过掌纹,让这双瘦弱的手显得格外狰狞。
这根本不是他的手!
更加令他感到震撼的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修为了!现在的他仿若又重新变回了还未开始修炼的普通人那样,甚至连半点灵气都感知不到了!
令他惊讶的还不止这些,木临渡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整个人都较之前缩水了许多,勉强撑起身子改趴为坐,本就似乎矮了面前人许多的个子,现在坐着看,更是只能尽力扬起脑袋才能将他身前的四位修士看清。
他们的年龄大概都不大,看个子也就是十多岁的模样。
看见这四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以及他们眼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恶意,木临渡稳住心神,将他对目前处境的所有震惊与慌乱藏入心底,目前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面对四位修士,还是先隐忍为上。
“哑巴了?一句话都不会说了?”王岁忍不住又嘲讽了一句。
木临渡安静地垂下眼眸,他不听这些对他抱有强烈恶意的话,就不会被激怒了。敌强我弱,不能够贸然与他们对上。
刚刚被有了点反抗表现的小废物点起了继续玩玩念头,结果这小废物又敛下了眼皮子,一副任由他们欺负的乖乖兔子般表现,费肆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王岁眼轱辘转啊转,故意上前拽住了木临渡的头发,将他的脸扬起对着他们,说:“你刚才的口气呢?怎么这么快就又怂了?”
被拽着头发连带着头皮发紧发疼,木临渡紧紧地皱着眉,眼底闪过一瞬的愠怒,看样子这些人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啊。
难熬。
“说话啊。”恶劣的嗓音伴着脸颊上极大的力道,马途愣是把木临渡捏得挤出了几个泪珠。
只是因为孩子脸嫩不禁疼而出的泪水,水雾蒙上木临渡的双眼,他使劲地眨巴眨巴,把那泪水又逼了回去。
示弱也不是用泪水示弱的,再说他只是暂时性地不与这些人计较,等他修为回来了……
“哟?我们曾经的准内门弟子,如今的外门杂役小废物还会流眼泪啊?”王岁看见被他们围着欺负的小孩眼角挂着泪珠,心情更是愉悦了,之前他们欺负他的时候,可从未见过他有这样软弱的时候呢。
木临渡不吭声,安静地当自己是一个木偶人一般,不听、不想、不反抗。
等这些人欺负够了,大概他就能被暂时放过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任由费肆几人再怎么羞辱欺负,木临渡也和没又痛觉似的,被骂被打一并收下,直到这几人再没兴致去羞辱瘫软在地没有反应的木临渡。
“嘁,没意思,走了。”费肆抬了抬手,于是正在欺负木临渡的三人也停了手,跟着费肆一起走了。
瘫软在地上的木临渡脸上挂上了淤青,抬手滑下的衣袖遮掩下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痕,在此刻看上去大概只是幼童的身上更是反映出了施暴者的心狠手辣。
木临渡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就算是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伤口也没让他发出疼痛的嘶声,站直了双腿,他目光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有人了,这才缓缓走到一旁的石头边坐下。
他好像在刚才检索到了一点他可能夺舍了的孩童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昏迷之后就突然夺舍了一位孩童的身体,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需要找到暂时恢复修为的方法,之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还有很长的寿命呢,又不是垂暮了还没能突破境界的修士,他还有大把时间学习去催生更多的植物!
将身躯里零碎的记忆全部检索阅览完毕,木临渡的表情有些诧异,这个孩童好像也叫“木临渡”?
那可真是巧合,天底下和他同名的人这么多,他竟然还能夺舍了一个和他同名,且遭遇与他幼时竟是不相上下的小可怜。
带着些自嘲的意味,木临渡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往他从幼童记忆中找到的临时居住场所走去。
幼童的个子并不高,原本就不近的距离,因为小短腿加上身上剧烈一点动作就疼痛无比的伤口,木临渡愣是伴着夕阳的余晖一直走到了星月交辉的夜晚。
不愧是被宗门“好心”收留的遗孤,这住所外表看上去可是比一般的外门弟子住的茅草屋好上许多,可惜徒有其表、华而不实,是做出来给人看的表面功夫。
卧房中的床铺上仅有薄薄一层据说是鲛绡的被子,而那薄被对于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说几乎是聊胜于无,冬天被冷到手脚冰冷也没能从这所谓冬暖夏凉的“鲛绡”中汲取到一丝温度。
而那些外门弟子们看见了他住这么好的场所,又心生嫉妒,觉得他作为测不出灵根、注定是凡人的废物根本没有资格享受宗门如此好的待遇。
于是欺负来了、压榨来了,各种明里暗里的排挤手段也层出不穷。
还真是惨呢……
木临渡似笑非笑地看着因为一时情绪不佳,被指甲又按裂开的掌心伤痕,血珠从脏兮兮的手掌渐渐流下,滴落在地上,一点儿涟漪都没有泛起,便被土壤完全吸收,只能看出一个圆圆的深色痕迹,再过不久可能连这点指甲盖大小的痕迹都会消失殆尽。
在暂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的时候,就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应对这种一眼望到底,似乎再无生路的情况吧。
·
这间屋子处于偏僻的山腰深处,别的外门弟子的住所全部集中在另一块区域,木临渡慢慢地踱步出门,找到了屋子边上“木临渡”平常打水用的那口井,小心避开了掌心的伤痕后,一点点地将只打了半桶的水桶从井里拎出。
一来一回好几趟后,木临渡打够了洗漱该用的水,之后又是烧柴又是烧水的,忙活了好一阵才用刚烧好的热水,配合着之前大概是穿烂了的衣裳破布,将全身都擦净,再小心处理好伤口。
倒掉最后一盆已经看不出脏污的热水后,木临渡这才累倒在床上。
这小家伙得是多久没有给自己洗一个干净的澡了?他刚刚只是用布擦身体都换了好几盆变黑的污水,这小家伙也真的是忍得下去!
不过……以这小孩平日里被外门弟子们丢身上的沉重任务来说,他大概每天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可怜杂役吧。
也不知道这样了,这小孩还一直待在这个宗门做什么。
零碎的记忆中木临渡根本没有找到小孩一定要留宗门的理由,他皱了皱眉,也许是小孩固执,以为就算父母双亡了,父母所在的宗门也一定会关照他,并且他还眷恋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吧。
但以他这个外人的角度看来,留在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怕是哪天就要被嫉妒到变形的外门弟子玩死。
就像下午那四个修士,木临渡也没在小孩的记忆中找到与他们结仇的事情,小孩从小生活在内门当中,去年因为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加上之前没能检测出灵根,被宗门放弃到外门,根本机会认识外门的弟子,就被他们盯上,带头欺负了。
木临渡倒是能猜出这是为什么,大抵是这种由天之骄子骤然变成柔弱可欺的小可怜的落差感,欺负他能够让那些原本嫉妒的外门弟子得到另类的满足吧。
永远不要小瞧有嫉妒心的人,他们有时候会因为嫉妒做出非常疯狂的事情。
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很久很久之前,久远到他差点儿都要遗忘了当年被欺负的经历了。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当务之急,木临渡拉过薄薄一层的被子盖好,安稳地闭上了双眼。
没有修为的他现在需要有足够的休眠时间,脑袋才能好好地思考,在想出回去的办法之前,他还要保证自己不被欺负。
不然好不容易遗忘的情感总会让他有一种想要破坏这一切的欲望。
这对于一位和植物亲近的木灵根来说,太容易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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