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鎏光、鎏光……”
“你怎么了？快醒醒！”
鎏光表情空洞，方白露先是发现了他异常，随即担心地摇了摇他，却发现他如同癔症一般，怎么也叫不醒。
原本她打算在原地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鎏光脸上苍白，脸上渗出薄汗，眼皮阖着，欲睁不睁。
她急了好一会，用了各种凝神静气的法诀，还用了摄魂的法宝，试图唤回他的意思，但他依旧眼神空洞，毫无反应。
如今他突然出事，方白露思前想后，觉得他可能受到了秘境的影响。
于是，她当机立断，然后忍着痛简单用卷绷带简单缠了几圈，把鎏光背起，就着滚烫的地面，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去。
“我走了几个时辰，天突然黑了，太阳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天上没有月亮，不过所幸没有过多久我就找到了这块绿洲……”瘫坐在草地上，升起篝火，方白露喝了一大口储物袋中的储备水，然后才跟刚刚醒来的鎏光细细解释道，“我不敢喝这里的水，这些水可能有危险。你昏迷后，我在你身边做了个简单的法阵，然后用灵力在附近探了探，绿洲不大，中心是一个圆形湖泊，绕着湖泊走了一圈，我发现了一个宝箱，没有上锁，但是里面是空的。”
月上梢头，沙漠的夜晚极端寒冷，一股寒风吹过，仿佛透彻心扉，连体内的灵力都冻结了几分。
“你有带过来吗？”
“谨慎起见没有。”方白露摇头。
她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东北的方向。
夜幕时分，那里幽幽的暗红色光波照耀大地，将昏暗的绿洲也笼上了一圈诡异的光晕。
巨塔仍然是倒立着的，和先前相比，却是无端地大了无数倍。给人的感觉竟然像是在数十米开外的距离一般，几乎占据了整个视线，将那黯淡的月亮也遮挡了个一干二净。
从他们的视角里，方白露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巨塔的弧度和轮廓，上面砖黄色的城墙非常古老，蒙了一圈粗糙的砂砾。
两人相对无言，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了，鎏光，你刚才那癔症，可是遇到幻境，发生了什么吗？”犹豫了一会，方白露问道。
刺骨的寒意让她有点打颤，寒露点翠，一层冰晶已经把湖面冻结，虽然没有下雪，但青绿色的草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圈厚厚的白霜。
明明白天的时候，天还是热得让修士脱一层皮，短短几个时辰，居然已经寒意刺骨了。
出乎意料的，鎏光居然迟疑了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方白露，她低头摆弄着柴火，撤去灵力后，在寒风中甚至还打了个哆嗦，正嘟囔着从储物袋中取出衣服披在身上暂作保暖之用。
风吹在他的脸颊，几缕发丝吹开遮住了他的视线一角。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看不懂面前的这个人。
在鸿蒙界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一段很好的经历。
年少时，他的母亲陈梦乃门内长老，他的父亲是上任掌门，两人皆是元婴修为，这修为也许在灵蕴门不够看，但在灵气稀薄，传承陨灭的鸿蒙界，却有极大的能量。父母对他殷切期待，希望他未来作为下一代的掌门好好努力，对无焕则尽力弥补，百依百顺，从此养成了他说风就是风的性格。
只是，他知道无焕原本不是那样的。曾几何时，他也是温和谦逊的，但不知何时，就变得阴鸷自我。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无焕。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母带着笑的脸渐渐扭曲了。
有一日，他去药阁时撞见无焕。
他若无其事与掌事换了药草，便匆匆离去，招呼也不打。
鎏光没有叫住他，但他发现，无焕身上带伤，气息波动不稳，他未曾用灵力自愈，买的药草也是修复精神磨损的灯心草。
平日里，他专注修炼，几乎没有别的活动，刚开始失去修为后，他整日懵懂，发现自己除了修炼竟然不知道做什么。
遇到无焕那日起，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原来，从前看来相亲相爱的父母只是为各为利益，逢场作戏。弟弟整日躲躲藏藏，明明平日里横行霸道，却神魂有损，身上带伤。
鎏光不是一个追究私事的人，所以他只是默默放在心里。
直到后来，他失去了仰仗的修为和天资，从云端跌落尘埃，成了众人口中的伤仲永后，才明白几分道理。
曾几何时，破道宗是他的家，在十三岁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二十岁的他已而明白，破道宗是他的囚困牢笼，更是无焕的人间炼狱。
如今，隐姓埋名，抛却过往来到灵蕴界，便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再提起自己的名字很久，久到他要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若真是一场幻境，为何要用方白露提起他的名字？
心中隐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日我入幻境后，迅速恢复了清醒，阴物化为你的样子为我指引方向。傍晚时，我们来到了绿洲，它指引我到水边，突然化为鬼魅之物，原形毕露。”鎏光简单叙述了一遍，“池水颇有古怪，恰好宝箱也在湖边，不如我们先去勘探一番。”
方白露轻巧点头。
两人一起朝着绿洲中部走去，修真者耳聪目明，没花多少工夫他们就找到了湖边的那个铜制巨箱。
箱子颇为沉重，外圈有水波纹路，看起来平平无奇。
打开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此地便是我梦境里鬼魅现行之地。”鎏光思索片刻道，“不知这有何寓意，不过秘境的指引如此恰到好处……”
倒是颇为蹊跷。
“莫不是有人在窥探你我？”方白露脱口而出。
如此看来，这秘境主人倒是一步步引导他们走出。
她和鎏光面面相觑片刻，粗糙检查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记下位置后，方白露还是把这个空箱子放到了储物袋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没有急着去那个看起来近在眼前的巨塔，因为它有可能也是蜃景，不过这样巨大的蜃景，显然这不可能是正常的情况。
至于巨塔的真正含义，那就暂且不得而知了。
捡了点树枝，方白露掐了个决，又生起了篝火。映着通红滚烫的火花，两个人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若是漫无目的的走，我们肯定无法走出沙漠。”方白露搓搓手，若有所思的说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遇到任何灵兽，莫非这一关不是关于武力的考核，而是考核精神力，亦或者是别的？”
往常任何的秘境，都不是这样的。
他们走捷径进入这一段沙漠以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任何活物。如今，好像走进了一个庞大的迷宫，绕了个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我们进来以后，没有遇到任何的人，从始至终摆在前面的只有三条线索。”她若有所思道，深呼口气，推测道，“一座倒立的巨塔，一个月牙形绿洲，还有能吸收灵力，让人产生幻觉的砂砾，和天上的十个太阳。这三样一定有什么关联。又或者说，秘境的主人十分狡猾，一定留下了干扰项，幻境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在给我们提示……”
鎏光闭上眼，预估了会体内灵力流逝的速度，沉声道。
“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找到通关的办法。白天时，你我还未觉得热，可是晚上起，我们却需要烤着火取暖了。照这样下去，灵力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是灵石也是抵不上消耗的速度。这意味着——”
两极化的沙漠气温，凡人会瞬间被高热蒸成一块焦炭，就是夜晚被冻成冰块。
对一名修士来说，失去灵力犹如自断双臂。
对他们而言，失去灵力更等同于死亡。
两人又讨论半天，还是没有头绪。
“明天早晨，也许会出现新的变化。”
方白露赞同的点点头。
“如今，还是不要着急为好。目前，这秘境给出的讯息根本无法让我们顺利过关。”
最后，方白露和鎏光还是再一次尝试往着高耸的巨塔走去。
事与愿违，花了一个时辰，他们的猜测又一次被证实，这巨塔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塔尖冒着红光，消失在绿洲泉眼的位置，巨塔尖顶处居然也是由沙子堆砌而成的，形状像个漏斗，流沙不断盘旋着隐入底下。两人研究半天，还掘地三尺，挖了个十丈见方的大坑，但夜晚的流沙似乎极其诡异，每当地面被剖开一个豁口，剩余的沙子便争先恐后，仿佛活物一般将空缺的地方蚕食掉。
看来光凭肉眼，他们无法找到真正的通关条件。
下半夜，他们没有再尝试一通乱转。
两个人轮流守夜，另一人则调息恢复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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