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另一头，方白露和鎏光两人站在海滩边。捻起一把水珠，察觉到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方白露伸舌舔了一口。
顿时，一股生涩里带着点辛辣的咸味窜入舌间，她皱起了眉。
“很咸。”
水珠穿过喉咙，她的舌头发干，和水珠接触的地方迅速被抽干水分。
方白露信手掐了个诀，只见那翻滚的湖面里，一股细流霎时突兀地从水中分割出来。方白露将它拧成一个球，细细筛除杂质，水汽迅速蒸腾挥发，冒出屡屡蒸汽的烟雾，不多时，她的手中便只剩下了一小撮的结晶颗粒。
“咸水海。”身边，鎏光也伸手捋过一把水，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灵石，将其置于海上，果不其然，灵石晃荡漂浮在海上。
灵识一扫。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盐，和一些杂质。”方白露细细用手指拨了拨那些细小的盐晶，下了个定义。
“已经到了下一关了吗？”
鎏光取出令牌，探入神识，一分为四的图标却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洞府形状，洞府被一条小溪环绕，小溪似乎在抽象的素描里湍流，此时发着隐秘的蓝光。
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有做任何提示。
看来，下一步，要到达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应当是要越过这条大海了。
遥远的地平线下，阴沉的大海，看着无边无际，他们倒是可以凌波横跃，如履平地，但这费力不讨好，一来不知大海有多宽阔，而来消耗大量灵力在半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如今看来，我们需要一艘船。”
方白露没沉吟多久，她下意识地和鎏光对视一眼，见他眼中冉冉，隐含之意不言而喻。
她立刻心领神会，抬手一挥，立即又两样东西被凌空移出。先前，他们在沙漠里捡到的东西倒是终于派上了用处。
先前伐了树，但树并非灵物，怕是扛不住海浪的拍打。
思来想去，另一样东西，倒还有些功用。
一个古朴的灰扑扑的宝箱，四周还沾了点沙子，如今细细一看，这箱子四周还纹着水波的暗纹，用一种不知名材质勾勒，将盖子卸下，刚好能当做一个小型的船。原本，以宝箱的重量遇到普通的海是可能沉没的，以防万一，方白露还是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加了道轻身的阵法。只不过箱子不大，看起来只塞得下两个人，坐着倒还好，若是躺着，只能放下一个半的人。
除此以外，随手收来的树，还有剩余，这树只是普通的树，并没有灵性，此时倒是正好用来作竹筏。
鎏光心念一动，兀然从他的胸口浮现一道朦胧剑影，剑身逐渐化虚为实。
信手拔剑出鞘，剑柄处刻了一头活灵活现的水饕，眼神凶恶，眼带精光，活灵活现仿佛要从刻纹上跳出。剑身呈锯齿状，明晃晃的剑尖闪烁锋利的光泽，仿若长着锐利尖牙的怪物。打入一道灵力，剑光流转间，掠云发出一声“嗡”响，一股阴冷之气逸散而出。
“此剑名鎏光。”
“鎏光？”
很少有人和剑同名，陆有曦这人当初想套名的时候也没曾多想，倒是用自己的剑来命名了。
先前为数不多的接触里，方白露知道鎏光惯用剑，大比中，也是瞧见他身边剑光飞旋，三两下就制服了对手，根本没瞧见什么名堂。
如今倒是有几位一睹究竟，但却是被剑的主人用来当制船桨的工具了。
鎏光却颇为自得，未用上灵力，只是手肘些微用上几分力道，随着剑身轻晃，几缕剑光随着鎏光剑破壳溢出，虚虚斩出，下一刻，原本枝干相连的树霎时切成的整齐的两块。
他的手抚上剑尖，随着灵力的灌注，剑身泛了一圈的金光，极为灼目。
剑身细细削过树干，露出一个极为平滑的切面。只是转眼间，一个由树干制成，圆润平滑的船桨就制成了。
鎏光上前，入手处，船桨不见粗糙的褶边，十分光滑，仿佛已经被细细打磨。
“好剑！”
方白露一眨不眨，见他突然别开了眼，睫毛低垂宛如扑闪的小扇子。
“贻笑大方而已。”
方白露笑：“我剑术上不了台面，可还是懂一点的，这一手我就做不到。”
说着，她素手轻轻一推，只见那个足足有几十公斤的箱子就轻易被她推动，在浅滩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凹痕，她往前轻巧一跳，和鎏光一人一边，用刚做好的船桨微微使力，随着浪荡的海水，巨箱晃荡着滑出沙滩，朝着海平线的地方进发。
“我们此行，应当是要寻找到秘境主人的府邸了。”
逆着流，潮渐渐褪去，灰黑天幕下，他们开始顺着在海上漂流。
一边滑动船桨，观察四周的情况，两人一边交谈。
关于府邸主人的信息，方白露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道号隋意。乃十万年前的一位道君，当年他天资纵横，不过千年便大乘圆满，飞升而去，于是便留下这个洞府，算是为自己的衣钵留下传承，也算是结个善缘。
“如此，我们此行，应当是前往隋意的洞府了。”
磐石境的事情，鎏光显然了解的东西更多，他进入灵蕴门的时间虽然不久，但其师尊素商乃是仅有的四名太上长老之一，地位崇高，久居上位，明显知道的讯息更多。况且，昭明懒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修炼闭关就是出门游历，偶尔提点几句修炼。连磐石境的事情，都是方白露特地问起，昭明才突然想起，随意提点一二。
“此府并非隋意为师承所筑，而是为其妻所建之坟墓，隋意其妻名石心，两人原本是天造地设，鹣鲽情深。磐石境乃石心与隋意所居之处。然而好景不长，石心自一次归家后，带回了一面奇怪的镜子。从此她日日对镜，忧虑异常。每当隋意关心询问时，石心却多有推脱，惴惴不安。隋意察觉到石心的异常以后，却是有心无力，当时宗门恰好与他界争锋，冲突不断，隋意只得把重心放在战事上。过了一年，战事平定。回府后，隋意发现石心之症居然愈发严重。她时常自言自语，时时出现癔症，上一刻面如春风，桃李纷飞，下一个面如寒霜，歇斯底里。”
“这镜子，有何诡异之处？”
鎏光点头：“隋意应当也是有怀疑过镜子的问题，他一直在找寻办法。但不到三年，石心就居然死了。石心与隋意互为道侣，当时，两人已经是化神修为。但石心死无痕迹，就仿佛是一缕烟尘突然消失，而府中命牌乍然碎裂。飞升之前，隋意一直在寻找亡妻离世的真相，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少东西，他将亡妻的遗物一并放在磐石境中封存，从此飞升。如今，十万年过去，禁制已经松动，这才被人发现磐石境的存在。”
方白露提问：“也就是说，这个秘境与其说是隋意的府邸，倒不如说是石心的？”
鎏光轻轻摇头。
“隋意飞升之前也一直居于此地，倒不如说，洞府为二人所有。”
看来这洞府里藏了不少好东西。
方白露若有所思，不然，三千界也不会派这么多人来磐石境中。
“那个镜子，是否也在秘境中？”
鎏光摇头，道：“不知道，若是有，却是不知道它被隋意藏在何处。”
“听起来到像个邪物……”方白露嘀咕，“居然让化神修士心魂涣散，精神失常。”
“若是邪物，倒也说不通。隋意不会将它藏于自己的府邸，反倒会封印在罕为人知的地方。”
方白露下意识反驳：“若不是邪物，隋意何至于大费周章地将它藏起来？说起来……有没有可能，磐石境不是隋意为石心造的坟茔，而是隋意为那镜子设的封印，不然又怎么会被隋意放在时空的裂隙中，还进了巢的肚子……”
倒不如说，是隋意意识到了这镜子才是其妻出事的罪魁祸首，才将镜子藏于早年府邸之中，更何况磐石境的入口，居然是在巣的胃部，这不是奔着想把秘密永远埋在地下去的么。
说起来，跟鎏光独处这两日后，方白露倒是不觉得鎏光浑身冷冰冰，不近人情了。
从前只跟他远远见过几面，听师妹师姐们说些悄悄话：“太上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当真好看！听说是长老在下界遇到的有缘之人。他的来历……师兄们告诉我，他是罗刹海里出来的，不知是否属实。”
“在天梯之中取了第一名！他不过短短十八岁，真是后生可畏，连玄景天都不是他对手……”
连昭明也曾笑着跟她谈论过鎏光：“内息浑厚，根骨俱佳，天生通灵，要是再早出生几年，怕是能和苏溪争一争山海三千第一人的名头。”
“那我呢师父？我可是你的徒弟，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
昭明刻薄一笑，道：“苏溪此人追求极致完美，如今反倒越陷越深，而鎏光，此人心有杂念，不可妄下定论……修真之路，不仅是天赋的比拼，更有道心之磨砺。徒儿明镜之心，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
方白露心里高兴，从那以后，却是悄悄关注起了鎏光。
现在，和鎏光囚困一地，相处后才发现他也会有喜悦，怜悯，悲伤，痛苦等等情绪，她颇有些微妙。
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不同，鎏光并不掩饰情绪，他是真的没什么情绪。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原地调息，即使是在沙漠里，枯竭的灵气之下，寻常人已经愁的不知所以然了，反倒是鎏光，他还借着这环境修炼！
这沙漠不断蚕食灵力，压榨修士的潜力，倒是个不错的修炼场所。
可全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商讨对策，就是修炼。方白露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如今见他气息愈发圆融克己，有时候，她真觉得这样一个一丝不苟，折矩周规的人，世间万物真的能找到让他动容的事情来吗？
也许是了解的加深，相处时她的举措也愈发的随便。
“如果是这样的话，鎏光，那我们应当愈发小心才是……”
但她驳斥地情绪在看到鎏光的脸后迅速消散。
因为他只是微微侧着脸，一手支着下巴，歪着头打量她，那双冰雪般的瞳孔带着点莹润，一边还在温声附和道，“白露，你说的很有道理。”
方白露蔫了，她若无其事地看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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