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没有选择
“木樨!”
沈洛茴惊慌的把黎木樨扶住。
黎木樨闭了闭眼,喘了口气道:“无妨,只是有些头晕。”
沈洛茴扶着黎木樨坐下,伸手探向她的脉搏。
片刻后松了口气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黎木樨点了点头,偏头看向床上的陆鹤羽。
这一偏头,刚好对上陆鹤羽担忧的目光,黎木樨一惊,“大将军!”
沈洛茴闻声也赶紧看过去,发现陆鹤羽醒了,两人赶紧走到床边。
沈洛茴伸手探脉,而后有些欣喜转头对黎木樨道:“解药起作用了,只要把体内的毒血吐出来就好了。”
黎木樨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不由得向后靠在床边柱子上支撑身体。
陆鹤羽依旧十分虚弱,但看向黎木樨的目光带着担忧,他动了动唇,虽然声音微弱,但黎木樨看懂了唇形,他说:“休息。”
黎木樨点了点头,然后对沈洛茴道:“萧将军现在这样只怕回不去,他……”
沈洛茴会意,道:“我跟你扶他去客房。”
两人扶着昏迷的萧初旭去了客房,安顿好萧初旭,沈洛茴道:“旁边客房也收拾好了,你也去休息一下。”
说完带着黎木樨去休息。
沈洛茴离开后,黎木樨一头栽倒在床上,终日奔波劳累,催命一般赶路,如今终于放松下来,下一瞬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
……
沈夫人将熬好的粥一点一点喂给陆鹤羽,他昏迷多日,一时间不能吃的过多,只三五口便停下了。
沈夫人道:“灶上还温着粥,你饿了随时都可以吃。”
陆鹤羽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向沈夫人眼下青黑,知道师母必然是连日里照顾自己,没怎么休息,一时心中愧疚,声若蚊呐的开口,“师母,我……没事了,您……休息……”
“傻孩子,师母不累。”说着,沈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陆鹤羽依旧没有血色的消瘦的脸,心疼的道:“你受苦了。”
陆鹤羽微微摇头,有些辛苦的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可他实在没有力气,连呼吸都觉得累的不行。
片刻,沈洛茴进了屋子。
与陆鹤羽四目相对,沈洛茴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过去对母亲道:“娘,您先去休息吧,这有我。”
沈夫人看了看陆鹤羽,又看了看自家女儿。
她知道这些年女儿与陆鹤羽只见关系有多僵,思索着如今陆鹤羽中毒,或许是个缓和两个孩子关系的机会,便也应允了。
待沈夫人走后,沈洛茴这才又看向陆鹤羽。
陆鹤羽也看着沈洛茴,见她眼睛红红的有些肿,应当是没少流眼泪,一时间只能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抹笑。
只是两个人关系僵了太久,陆鹤羽也不是善于哄女孩子的人,尤其是这个对自己有颇多怨怼的小师妹。
一时间气氛僵持,半晌没人开口。
终是沈洛茴率先开口,问出的问题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你真的看不到民生艰难吗?”
陆鹤羽面色僵了僵,又是同样的问题,他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可看到了,然后呢?
所谓的休养生息吗?
燕国休养生息,难道楚国不会休养生息吗?
楚国国力十倍于燕国,若是那个庞大的国家修养好了,一举歼灭燕国不费吹灰之力。
他只能连年不断地北伐,这样才能在战争中给燕国争得一线生机。
劳民伤财,穷兵黩武。
这些词,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垂眸敛下眸中悲哀,陆鹤羽依旧是回答了他无数次对沈洛茴的回答:“我没有选择。”
又是这句话!
这么多年无论自己问多少遍,他都只会回答这一句话!
沈洛茴胸口剧烈起伏,气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愤怒的斥责陆鹤羽。
“没有选择,你怎么会没有选择?你只是不想选择罢了!”
她转头跑出去,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再回头,已经是满面泪痕,恨恨的对陆鹤羽吼道:“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救你!初旭哥和木樨也不该就你,不值得!”
说完,沈洛茴跑了出去,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陆鹤羽定定的看向门口,心中十分悲凉,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沈洛茴的话,比他中毒时五脏六腑被冻住一样的剧痛还要疼,那些话仿若化作了千年寒冰凝结成的无数把刀子,把他的心脏洞穿。
可千疮百孔的心脏却流不出一滴血,只有无数冰雪夹着北风在那些孔洞里呼呼刮过,无尽的冷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门再次响起,有人匆匆跑到了床边,陆鹤羽眉头痛苦的锁着,手死死按着心脏。
可听到脚步声他还是有些欣喜的睁开眼,却在见到黎木樨的时候,那欣喜化作失望,弥散在那双被病痛折磨的眸子里。
“大将军,你怎么样?”
黎木樨本是昏睡过去,但她房间离陆鹤羽的房间不远。
沈洛茴跑出去时巨大的关门声还是吵醒了本就习惯时刻保持警醒的黎木樨,担心陆鹤羽这边出什么事,黎木樨赶紧跑过来,一进门就看见屋里只有陆鹤羽趴在床边,整个人弓着身子,手捂着心脏,十分痛苦。
陆鹤羽本想习惯性说没事,但一张口,却是一口乌黑的血呕了出来。
黎木樨一边扶着陆鹤羽,一边焦急的想叫人,可或许是陆鹤羽太过痛苦,他冰凉的手掌死死攥住黎木樨的手,那力气仿佛要把黎木樨的手捏碎。
忍着疼,黎木樨只能先留下照顾陆鹤羽。
等几大口血吐完,陆鹤羽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仿若搁浅的鱼,瘫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黎木樨紧张的问:“大将,你现在怎么样?”
吐出了毒血,陆鹤羽虽然脱力,但呼吸却比先前顺畅许多,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黎木樨的手,他赶紧松开道歉。
“抱歉,我……”
“无妨。”
黎木樨收回手。
陆鹤羽却看见那素白的手被他攥的通红,脱口道:“弄疼你了。”
见陆鹤羽状态似乎好了一些,黎木樨也放下心来,轻笑道:“没关系,洛茴说大将军吐出毒血就好了,现在你感觉如何?我去叫洛茴过来看看?”
陆鹤羽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我似乎好多了,初旭,他怎么样?”
黎木樨神情一顿,一时间有些犹豫,萧初旭的情况,此时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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