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歪打正着
众人等了许久,直到徐淮茗已经按耐不住,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几声惊声尖叫。
众人心中大惊,而徐淮茗几乎要坐不住,他面色深沉凝重,攥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手背青筋毕露。
黎木樨担心的看着徐淮茗,见徐淮茗脸颊肌肉紧绷,额角青筋微跳,怕他太过担心反而伤了自己身体,不由得走到徐淮茗身边蹲下,伸手扶住徐淮茗的手臂,轻声唤了一声,“先生。”
徐淮茗仿若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黎木樨,他额上已经布了一层冷汗,能让他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露出这般堪称“仓皇”的神色,足以看出他心里有多紧张仙藻。
深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黎木樨扶着他手臂的手背,片刻后徐淮茗才低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黎木樨怎么可能不担心?但却并没有多言,只是依旧蹲在徐淮茗身边,静静的陪伴着先生。
尖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出来的是沈洛茴,只是她神情严肃,让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徐淮茗双手把轮椅扶手捏的“咔咔”作响,可他不敢多问,只能咬紧牙关,整个人十分紧张,连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终是黎木樨询问道:“洛茴,怎么样?”
沈洛茴秀眉微皱,依旧是神情十分严肃的道:“不太好,你们进去看看吧,但别刺激仙藻师叔。”
徐淮茗心里一沉,却是并不迟疑,近乎焦躁的滚动轮椅进了房间。
众人跟在徐淮茗身后也一同进去了。
屋里,云惟疏负手而立,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而角落里,仙藻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瑟瑟发抖。
众人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看着云惟疏。
云惟疏叹了口气,右手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徐淮茗,又指了指蜷缩在墙角的仙藻。
徐淮茗会意,滚动轮椅缓缓靠近仙藻。
仙藻感受到有人靠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徐淮茗想要开口安慰,但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竟然都有些沙哑。
“仙藻,你还好吗?”
徐淮茗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沙哑。
即便如此,仙藻依旧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身子猛的一颤,低声呜咽出声。
徐淮茗看的心疼,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将手落在了仙藻的背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背上,却丝毫没有让仙藻感到心安。
她惊恐的躲避徐淮茗的手掌,更是捂着自己的眼睛尖叫。
仙藻能发出声音了,这本是应该让所有人都高兴的事,但现在却没人能高兴的起来。
毕竟仙藻现在的模样,很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徐淮茗转头看向云惟疏,眼神里是明显的求助。
云惟疏叹了口气,对徐淮茗招了招手。
徐淮茗虽说担心仙藻,但他拎得清孰轻孰重。
滚动轮椅到了云惟疏身边,云惟疏先是让众人都离开,然后低声在徐淮茗耳边耳语几句,说完,便也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徐淮茗和受了刺激的仙藻。
想着云惟疏跟他说的话,徐淮茗虽然心中没底,却还是滚动轮椅再次回到仙藻身边。
看着浑身颤抖,明显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的仙藻,徐淮茗心中更是疑惑,究竟她小时候曾经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到现在都对当初的记忆十分惧怕?
“仙藻,你看看我,我是徐淮茗。”
仙藻依旧缩在墙角不肯看人。
徐淮茗眼睛有些湿润,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仙藻,你答应过我,不会忘了我了,你怎么能食言呢?”
“仙藻,你真的忘了我吗?”
似乎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仙藻虽然还是浑身发抖,但却迟疑着有了想要松开捂住眼睛的手的动作。
徐淮茗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仙藻死死捂住眼睛的双手,他放轻了声音,仿若当初哄幼年的黎木樨一般轻声哄着仙藻。
“仙藻,你看看我,我是徐淮茗,是被你救了一命的徐淮茗。”
说到这,徐淮茗却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仙藻想要开口说话,很可能会受到曾经被封禁的记忆的反噬,但心里想想是一回事,可真正见到仙藻这般模样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的徐淮茗仿若透过现在的仙藻,看到了当年才五岁的小小一只的仙藻,他不知道那时候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只是一想到这么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仙藻曾经遭遇过让她到现在还恐惧的事情,徐淮茗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若是他早一点遇到仙藻就好了,若是他早一点遇到仙藻,或许就可以在仙藻遭遇这些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让她不至于遭受这样的折磨。
可算算时间,仙藻五岁的时候,徐淮茗那时候也尚且年幼,不过十四岁年纪的徐淮茗还未从桃谷出师,又如何能够护得住那时候的仙藻?
似乎是感受到了徐淮茗那种深深的无力、自责和心疼的情绪,在徐淮茗微微用力想要拿开仙藻捂着眼睛的双手的时候,仙藻捂眼睛的力道松了不少,竟是任由徐淮茗把她的双手挪开了。
移开双手后,露出的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泪水,看起来凄惶无助,宛若走投无路的小兽。
徐淮茗心疼的陪她落泪,却是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似乎是认出了徐淮茗,仙藻突然扑到徐淮茗腿上失声痛哭。
她虽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说话这件事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虽说不至于像婴儿咿呀学语,但毕竟也要慢慢练习。
所以仙藻只是扑在徐淮茗腿上痛哭,却是根本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徐淮茗忍着腿上的疼痛,伸手轻轻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仙藻的头发。
黎木樨小时候受了委屈扑在徐淮茗膝头哭泣的时候,徐淮茗也是这般安慰的。
他虽然这些年行走江湖,对他倾心的女子不少,但若当真论相处,怕是他这辈子除了自己母亲,也只有黎木樨是他亲手带大,相处最久的姑娘,所有与女子相处的习惯也都是徐淮茗和自己母亲或者黎木樨相处之间得来的。
所以哪怕如今面对的是仙藻,徐淮茗依旧下意识用哄孩童的手法轻轻哄着她。
虽然看起来“药不对症”,但偏偏此时仙藻就困在她五岁时的噩梦里,倒也算得上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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